一清早,姜曦禾刚刚醒来,枕边的温度已经凉却。姜曦禾睁着眼,凝视了床顶的同心结好一会儿,翻了身便打算继续睡去。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姜曦禾才在婉儿的服侍下起身,梳洗换衣。她揽镜看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了婉儿:“这几日景妹妹,没有来请安吗?”
“景侧妃说是不舒服,已经多日未曾出过寝殿了。”
婉儿有些奇怪,“太子妃,好端端的,怎么想问这个?”
“就是有些好奇,许久未见她了。”
姜曦禾低着头,将手腕上的玉镯子退掉,“婉儿,陪我去瞧瞧景妹妹吧。”
“是。”
景西音所居的寝殿,大门紧闭,门口就连个当差的宫人都没有。姜曦禾站在半丈外瞧着,沉吟了许久,这才上了前:“婉儿,将门推开。”
婉儿福身,略一施力,便将看上去有些笨重的大门,一下子就给推开了。院子中,鸟语花香,一派春意融融,与院子外的萧条冷寂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婉儿似乎也没有想过会是这般,一下子倒是有些懵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姜曦禾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种差异,直接就走了进去。刚上了石阶,对着她的殿门,便一下子从里面推开,从日未见的景西音身着薄衫,也不惧春寒料峭,就这般俏生生的倚在了门框边上:“姐姐怎亲自来了?莫不是专程来谢谢妹妹的花茶好喝的?”
“是啊,来谢谢你的花茶。”
姜曦禾嘴角边上带上了几分笑,“我许久未曾见你,怕你出事,便过来瞧瞧,你若无事,只当是最好的。”
“成天都闷在这座四四方方的宫墙中,能有什么事。”
景西音转身进了屋,“姐姐既然来了,不妨吃一盏茶再走吧。”
“也好暖和暖和身子。”
“如今已入春,还说什么暖和身子。”
虽是如此说,姜曦禾到底还是走了进来,景西音将帘子卷了起来,一股花香便从屋子里传了出来。姜曦禾眉间一动,仔细的闻了闻:“你这屋中的花可不少。”
“姐姐的嗅觉也不错,还挺灵敏的,我这里的花的确不少,可就是太多了,许多人都闻不出来的,到底有多少的花。”
姜曦禾在一处座下,便有宫人乖巧的捧上了茶,她挥手让宫人全部退下,虽然景西音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可依旧默许了姜曦禾的这番动作。“姐姐身子可好些了?”
景西音问道。姜曦禾端起了茶,浅浅的抿了一口,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有些事本不该我来说,可是我作为太子妃,有些事责无旁贷,大概需要提点提点你,妹妹以为如何了?”
景西音俏皮的眨眼:“你我之间,何需客气,姐姐直言便是。”
“麝香味浓,妹妹这般大胆的在自己的寝殿中,放置麝香,也不怕身子受不住,将来小产吗?”
景西音脸色一白,就连端着茶盏的手腕,也有些不稳,颤抖了起来。姜曦禾只装作未见,自顾自的说道:“麝香,性温,无毒,味苦,可入药,也可制成香料,麝香原体呈恶臭,经过处理,便可散发香气,也是后宫妇人,让人落胎的最好一味药。”
“我虽不懂医理,但是麝香我还是能分辨一二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景西音深吸一口气,“我是说,向来深居简出的人儿,怎么突然就跑了过来,原来是早有打算啊!”
姜曦禾摇头:“昨儿你托楚承来给我送花茶,我闻着他的味道,似香非香,熟悉的很,就留了一个心眼。”
“今儿一来,果然满屋子都是这个味儿。”
“景妹妹,如今东宫之中,只有你我两人,你这个麝香是准备给谁用啊。”
景西音慌张的一下子就站了起身:“我没有想过要害你!”
“我也没说过你要害我。”
姜曦禾笑,“只是想提点提点你,麝香这玩意,女子还是少碰为妙。”
说着,她举着帕子,掩了掩自己的口鼻:“你知不知道,若是有个有孕的妇人,在你这里坐上一小会儿,就该小产了。”
“不管你用麝香是来做香料也好,拿来入药也罢,我只奉劝你一句,早日料理干净,别卷入后宫中那些明争暗斗里,惹来一身腥。”
说着,姜曦禾便起了身,“我先回宫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景西音这才是真的慌,她一下子就扑过来,抓住了姜曦禾的衣摆:“是母后让我做的。”
“母后深居简出,一心向佛,并不需要这些麝香,明白吗?”
景西音拼命的点点头。“处理掉吧,别让人发现了。”
“你的这这些花香,还不足以掩盖掉麝香的味道,在麝香味,没有彻底清理干净前,你就不要出寝殿了。”
“嗯。”
从景西音寝殿出来,外面隐隐的又有了下雨的迹象。婉儿撑了一柄伞,站在了外面等着她。“又下雨了。”
姜曦禾将手搭在了婉儿的手背上,“都四月了,雨还是这般多,倒是教我想起了江南的烟雨。”
“走吧。”
走了一段路,便隐隐的在白鹤院的门口,看见一个秀雅的人儿,没有撑伞,就这般站在了雨中。雨雾打湿了他的眉眼,似有一团雾气,隐在眉间之上,显出了一种清贵的姿态来。“是睿王殿下。”
婉儿小声在她的耳边提醒道,“太子妃,咱们要不要绕道走。”
姜曦禾刚嗯了声,就看见那人一下子就笑意满满的回身,然后就动作极快的窜了过来:“五弟见过大嫂。”
“雨天寒重,五弟怎能再次淋雨了,婉儿还不快给睿王递一把伞过去。”
姜曦禾轻巧的接过了婉儿手中的伞,与此同时身子往后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南承慕结果宫人递过来的伞:“本王还以为嫂嫂会亲自给我打伞了。”
“叔嫂有别,王爷的记性大概不怎么好。”
南承慕难得的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本王是来找大皇兄的,可是大皇兄好像不在。”
“这个时辰,太子一般都随侍在父皇的左右,五弟要见太子,不妨去父皇那边瞧瞧吧。”
南承慕笑了笑:“本王就是从那边过来的,可是大皇兄不在。”
“那我也就不知道了,此处乃是后院,五弟一介外男,是不好多留了,就不留五弟吃茶了。”
姜曦禾福身,“来人,送睿王出去。”
“今儿是本王叨扰嫂嫂了。”
南承慕颇为愧疚的笑道,“只是不知道嫂嫂,可曾见过一位叫卿浅的姑娘?”
姜曦禾面色不改:“不曾见过。”
“我一直都在东宫,哪有什么机会,去认识别的姑娘了。”
姜曦禾笑。“如此甚好。”
南承慕作揖,“那五弟就像告退了。”
“这柄伞,改日五弟再来归还。”
“一把伞罢了,五弟若是不用,直接扔了就可以。”
其言下之意,也是在明确不过。可南承慕却好像听不懂般,又重复了一遍,这才离开了东宫。婉儿重新站回到了姜曦禾的身边,悄声道:“如今朝中局势并不是很好,很多人都比较看重睿王,而非太子殿下。”
“嗯。”
姜曦禾将脸边的秀发,别到了耳后去,“我们进去吧。”
“是。”
无人知道,在她们刚刚转身进去的一瞬,已经走远了的南承慕,倏然默默地注视着这一行人的背影。风雨打来。微微沾湿了他秀雅的眉眼。如墨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