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姜曦禾。可是那种感觉,却要比姜卿浅所带给他的更为强烈。他也不知道,原来这世上竟然有人,能生的这般相似。陆子安想要开口,却被楚云婓先一步给带了下去。姜曦禾走到了姜卿浅的身边,甜腻的熏香,一下子就盈满了口鼻,这是她所熟悉的问道,也是她所能接受的一个味道。似乎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姜卿浅一下子就转了头,眼眸倏然睁开:“姐姐?”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这么快就见着人。姜曦禾笑着,伸手将人抱进了怀中:“瘦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一下子就让姜卿浅的鼻头,有些酸涩。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两个日子能带给她这般的强烈的情绪。以前在大楚,整个皇宫中,或者说是放眼天下,能带给她这般安心感觉的,从来都只有姐姐一人,也只有她,会一直无条件的护着自己,纵容自己,她想要什么,姐姐就给他什么,不管她所提的要求,有多么的不合情理。“姐姐。”
姜卿浅委委屈屈的抱着她,一下子就哭出了声。这些日子的流离颠沛,她早就受够了。她只想在呆在有姐姐的地方,让她可以肆意的做自己。好像,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姐姐了。从上辈子她嫁去燕朝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最后见着,还是在她临死的时候,她什么委屈都来不及说,就去了。她常常在想,如果当年,姐姐能和她一起嫁过来,或许那十多年,她也不会过得这么辛酸,被人欺凌至此。好像,没了姐姐,她这一生就注定了一事无成。“姐姐。”
她蹭着她,慢慢的都是依赖。姜曦禾眼睛也有些酸胀。她用力将人抱住。她活了十六年,在这十六年中,她唯一想要倾尽全力保护的,只有她怀中的这个同胞妹妹。天下苍生,社稷山河,都与她有什么关系。只要她好,便足够了。可是无端的……一张清隽的脸,突然极闪进了她的脑海中。耳边似乎还有那人的低吟轻唤,他说:“宝宝。”
就在那一瞬间,姜曦禾将身子绷的僵直。姜卿浅似乎有所感应,立马就抬了头,将她放开:“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姜曦禾拉住了她的头,低着头,一点一点的摸着她的手,“这些日子,受苦了吧?”
姜卿浅拼命地点头。看着妹妹泪眼婆娑的样子,姜曦禾不由得伸手,将她的眼泪给擦掉:“你本就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打小就被娇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陆子安则是从陆府出来的,向来秉承着,君子远庖厨的想法,你们两人,这次不管不顾的私奔,什么都没有这一路颠沛,你怎么受得了。”
姜卿浅弯腰,像小时候,一样将脸埋在了她的掌心中:“姐姐,我好怕!”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话,你怎么可能会见不到我。”
她将人重新拉入了怀中,“你们走后,我一直在派人暗中寻你们。”
“你若是不想嫁,和姐姐说一声便是,你又何苦要去糟践自己。”
姜曦禾十分心疼,“如今世道不太平,你一个女子,却在外奔波,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其实陆子安还是挺疼人,没让我吃什么苦。”
姜卿浅说道。“到了如今,你还帮着他说话,他若是真心待你,必定不会带你做出这等有损脸面的事来,你说私奔算,还什么都不带,真以为私奔是过家家。”
姜曦禾叹了一口气,“你清减了许多。”
“姐姐也清减了好些。”
姜卿浅抱着她的腰,用手量了量,“姐姐以前的腰身,就特别细,现在比以前更细了。”
“是吗?”
姜曦禾低头看了看,“我怎么觉得我比在大楚的时候,还胖了一些。”
“怎么会?”
姜卿浅戳了戳她的腰,细细软软的。无端的,她就想起了南暄意。上辈子,他将姐姐藏在了燕朝的皇宫十多年,每日宠幸,如今阴差阳错,他必定是欢喜的上天了吧。姜卿浅低头,掩去了眼中的妒意。而且她也看得出,南暄意想必一早就临幸了姐姐吧。姜卿浅从姜曦禾的怀中退了出来,站直了身子:“姐姐,你来的这般早,可用早膳了?陪我在吃一些吧。”
“嗯。”
两姐妹去了大堂用膳,又叙了一会儿旧。但是对于换回这件事,姜卿浅却始终是只字未提。到了下午些时候,姜曦禾才回了东宫。再出宅子之前,她遇见了陆子安。男子秀雅如斯,和当年扬州所见的少年郎,似乎没有什么区别。还是那般清秀,带着平和的书卷气。一笑之间,有种可以治愈人心的力量。她微敛眉,平静的从他的身边走过。那些曾经以为还在意的,可在见面之后,却变得不值一提。“明和公主。”
身后,传来了他几近温柔的声音。姜曦禾止住了脚步,回头看他:“陆公子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一句。”
陆子安往前走了一步,绕到了她的前面,长身玉立。姜曦禾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公子请说。”
“那年扬州桥头,与我相遇的,是你吧。”
姜曦禾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抿了抿唇:“时候不早了,明和先走了。”
说着,她便提步,越过了他。“为什么?”
陆子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姜曦禾沉默不语。“只因为卿浅是自己的妹妹吗?所以连自己的未婚夫都可以拱手让人?”
陆子安平缓的声音在一旁慢慢的响起,“如果她这次,要和你抢燕朝的太子了,你还会让着她?将你的夫君,拱手相让吗?”
原先还存着侥幸的姜曦禾,听见他这话,就更加确定了姜卿浅这次的来意。“与你无关。”
匆匆扔下四个字后,姜曦禾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回到明月楼的时候,婉儿正在煮茶,见着人出来,一下子就兴奋地跳了起来:“太子妃,你终于回来了!”
“可有人来过?”
“景侧妃来找过您一回,但是奴婢说,您已经睡下了。”
婉儿笑嘻嘻的邀功,“太子妃一大早的,您去哪儿?”
“有些事。”
姜曦禾不欲多言,“如今是多少日子了?”
“还有七天左右,太子便回来了。”
婉儿掩唇笑道,“太子妃如今和太子正是新婚燕尔之际,您想太子啊,是理所应当的事,太子妃不必害羞的。”
姜曦禾只是勉勉强强的一笑,当她将目光转向了搁在榻上,还未完全缝好的寝衣时,心神突然就乱了。她以为,她是不在意的。她以为,她是早就有准备的。从她带上凤冠出嫁的那一天,她就知道自己的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没有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般早。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不舍,甚至不愿意。婉儿已经将茶煮好,端了上来:“太子妃,您尝尝。”
“嗯,你先下去吧,我想要歇息会儿。”
姜曦禾面无表情的接过,喝了一口。茶水带了几分涩意。流淌过舌尖。她用力的攥着茶碗,才忍住了让自己没有将手中的,身边的东西全部砸出来,疯狂的歇斯底里。婉儿似乎也看出了姜曦禾的状态不太好,没有多言,将东西全部收拾了之后,就退了下去。姜曦禾将手中的茶水喝完,将茶碗随意的搁置在了一旁,就脱了鞋履上榻,将还未绣好的寝衣的,重新拿起来。她如今心思慌乱,焦躁,不安,不过才刺下几针,可针针却都戳到了手指头。十指连心。有些疼。她将衣裳放在一旁,认真的端详着自己被刺到了指尖,微微的蜷曲,除了有些血印子外,并无其他。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答应,还是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