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眉梢微扬,颇有些意外:“浅浅会唱曲儿?”
林思浅:“唱着玩儿的,唱的不好,哥哥你不要笑话我。”
陆离:“好,不笑话。”
林思浅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唱:“两……” 刚起了个头,又停了下来:“哥哥你坐稳了。”
陆离本就是歪靠在软塌之上,闻言忍俊不禁:“好,坐稳了。”
林思浅这才开唱:“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 这垂髫小儿一般的唱谣,可与陆离想象中的唱曲儿大相径庭。 一阵错愕过后,陆离扶额轻笑。 听着那低低的笑声,林思浅不满抗议:“哥哥,你还听不听了!”
陆离撑着额头的手微微发抖,闷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听,浅浅接着唱。”
林思浅:“那你可不能再笑啊。”
陆离强忍笑意:“好,不笑。”
林思浅再次小声开唱:“两只老虎……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 听着小姑娘认认真真地唱着这奇奇怪怪的小曲儿,陆离单手撑腮,安静听着。 可眼底那浓浓的笑意,却是藏都藏不住。 林思浅唱完,一本正经地问:“哥哥,你觉得我唱的怎么样?”
陆离敛去笑意,严肃回答:“甚好。”
听出陆远之那貌似严肃的语气里溢出来的笑意,林思浅一拍枕头,绷起了脸:“哥哥,你在偷笑吧?”
林思浅唱歌属实没什么天赋,但胜在少女音甜糯可人。 唱出来的歌,虽算不上有多难听,但也担不起好听二字。 可没办法,她就是爱唱,尤其是心情好的时候。 以前同学们都说她,又菜又爱唱,这她都知道。 可她林思浅也是有自尊心的,不喜欢被人笑话。 这首《两只老虎》,是她为数不多能唱在调上的,这陆远之怎么总是笑。 陆离本就已经忍了很久,一听小姑娘气哼哼地质问,当即笑出了声,笑得肩膀不停地抖动。 整个泰和宫,安静无声。 突然一声大笑从殿内传出来,在这寂静的夜晚是如此的突兀,又莫名地让人心头发慌。 守在门外的吴风刷地一声把剑抽了出来,神情戒备地靠近门口,附耳倾听。 一旁站着的郑福将他拉开两步,小声说:“吴大人不必如此,最近陛下经常这般。”
吴风视线盯着窗户,愁容不展。 他知道,可他就是疑惑,平日里整天绷着个脸的陛下,最近不知为何,总是这般无端发笑。 不光独处的时候如此,就连有时候和他说话,也偶尔会冷不丁地露出一抹笑容。 当真让人费解。 也不知陛下是不是中了什么邪了。 陆离不管门外的人怎么想,此刻心中愉悦,想笑就笑了,还笑得很大声。 林思浅被他笑得炸了毛:“陆远之,你再笑,我就要打你了哦。”
陆离笑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我们这般,连面都见不到,浅浅要如何打我?”
听着那意有所指的一问,林思浅在小橘猫的脑袋上呼噜了两下。 这个陆远之,又想打听她的住处吧。 她才不会说。 林思浅生硬地岔开了话题:“哥哥,这么晚了,你该歇息了吧。”
狡猾的小东西。 陆离无奈摇头:“最近夜里睡不着,没那么早歇息。”
林思浅:“为什么睡不着?”
陆离:“许多年的老毛病了。”
林思浅:“可找大夫看过?”
陆离:“找了,说是心病。”
林思浅:“心病,那能跟我说说吗?”
陆离沉默了一瞬,声音温柔:“等日后,我们见了面,我再同你说。”
谁都有不愿与他人说的秘密,林思浅深表理解,丝毫不介意地提议:“那要不,我唱曲儿哄你睡?”
陆离眉眼含笑:“那劳烦浅浅了。”
林思浅:“嘿嘿,没事。那你躺好,闭上眼睛。”
“稍等。”
陆离从榻上起身,走到床边脱掉外袍,躺了上去,戴着扳指的右手放在心口处:“躺好了。”
林思浅:“闭上眼睛。”
陆离依言照做:“闭上了。”
林思浅在脑袋里费劲巴拉扒拉了半天,把小时候妈妈哄她睡觉的摇篮曲给扒拉了出来。 这首摇篮曲,是她从小听到大的,也唱的不错。 林思浅放轻声音,信心满满地开口:“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亲爱的?此言何意?”
陆离睁眼,虚心请教。 林思浅挠了挠小橘猫脑袋:“就是,就是心爱的,喜欢的,中意的。”
“了然。”
陆离闭眼,直挺挺躺好:“请浅浅继续。”
林思浅接着唱:“睡吧,睡吧,妈妈喜欢你……” 小姑娘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甜如浸蜜,听在耳中,让人倍感舒适。 陆离在这曲调简单,但却让人心旷神怡的小曲儿中,呼吸渐渐变得平缓,慢慢睡着了。 无人打扰,林思浅唱得投入,最后把自己也唱迷糊了,抱着小橘猫也睡了过去。 待得第二日清晨,郑福推门进来,喊皇帝陛下起床上朝,陆离才猛地睁开眼。 头脑前所未有的轻松,这让他很是意外。 脑中有片刻的迟钝,但很快,他回想起昨晚的一切。 昨晚上,他是被小姑娘唱曲哄睡的? 陆离嘴角漾起笑意,坐了起来。 抬起手正欲整理披在肩上的头发,就听扳指里传来小姑娘的咕哝声:“红烧肉,嘿嘿。”
小姑娘昨晚竟没有切断传音,就这么陪了他一晚? 突然之间,陆离心头仿佛被塞进了一团棉花,满满登登。 郑福撩起床幔,准备服侍陆离更衣。 陆离忙伸手捂住扳指,轻声吩咐:“朕自己来,你去泡茶。”
皇帝陛下未登基前在军中曾待过数年,自己穿衣早已成了习惯,郑福并未怀疑,应是,躬身退了出去。 待人走远,陆离这才把扳指拿到耳边仔细听着,可却只有小姑娘细细的呼吸声。 这是还未醒。 陆离眉眼含笑听了一会儿,摸索了几下扳指,这才把扳指从手上摘下放在床边。 须臾,再拿起来,扳指里已经没了声音。 --- 林思浅睡饱,还没睁眼,就四下摩挲着,把小橘猫给捞到了怀里,一顿揉搓:“小桔子,早上好啊。”
小橘猫被揉得烦了,喵一声蹿了出去。 林思浅伸手去抓,猫没抓到,倒是把每晚睡前摘下来放在枕头边的银色镂空手镯给碰掉地上了。 “嘿,你个小坏猫。”
林思浅倒打一耙,坐起身,准备穿鞋去捡。 竹香听到动静走进来,上前捡起来,一脸心疼:“主子,镯子摔坏了,木珠也坏了一个。”
林思浅裹上被子:“我看看。”
竹香把手镯和掉出来的几个木珠都递到林思浅面前。 林思浅拿起那个摔得裂开的木珠,翻来掉去看了看,突然伸手掰了掰。 这才发现,这木珠子并非实心,而是两个空心的半圆扣在一起。 林思浅稍微用力,就把已经摔开缝隙的木珠给打开了,里面掉出来一张仔细折成小块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