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竞琛回想起和小女孩第一次见面的画面,冷色阴郁的眸多了几分缱绻的柔意,虽然那时候他很狼狈,似乎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他都很狼狈。 他淡薄弧度好看显得禁欲的嘴唇,吐露着真相,“是在距离山里很远的小镇上,我和她同校不同级。”
这是在看清小女孩身上穿的校服得出的答案。 可惜,他们的第一次相遇便立马迎来了分离。 不过他和小女孩的缘分,陆竞琛觉得是上天注定。 他们总会,一定,再次相见。 如果他所受的一切苦难能换来明月的垂怜,那么陆竞琛心甘情愿一辈子活在地狱里,只求他的月光能一直照耀着他。 “不可能,不可能……”云娇娇眼睛左右惊惶,晃颤剧烈,她浑浑噩噩,神经兮兮的喃喃自语的否认着,猝然抬头面目可骇的嘶喊,“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呢,这绝对不可能!! 明明男女主之间的相遇就是男主被绑架的时候! 什么小镇,什么同校? 书里面根本没有写! 没有写!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云娇娇用力的按住自己热涨剧痛的头脑,只感觉自己的头部快要裂开被分成两半了,她死死的用力的攥紧自己的头发,试图缓解这剧烈的折磨。 陆竞琛继续说道:“云娇娇,你不知道我和小女孩之间的秘密。”
“你不知道木炭笔的用意,你不认识幸运草自然也不知道幸运编织,你不会吹竹笛。”
“最重要的是,”陆竞琛眸色深沉如化不开的稠墨,他阴翳的看着云娇娇,唇齿间渗透着冰冷的寒意,“你对我脖子上佩戴的小木雕一无所知——” 云娇娇的眼眶再次扩大到极致,眼圈腥红,眼里全是虬札密布的红色丝线和浑浊疲态的黄。 !!!! 轰——!! 云娇娇的大脑在此刻彻底爆裂开,大脑里片甲不留,浓雾卷肆,混沌不堪,她身体摇摇晃晃,不稳极了,眼睛还瞪大眦裂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耳边应激后的嗡鸣割裂声,像是要将她四分五裂。 云娇娇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到极点。 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难怪她一直都觉得不对劲。 男人的态度总是阴晴不定,忽热忽冷,难以把控。 她总感觉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但具体又说不上来什么。 “原来,原来你一直都在试探我?!”
“你根本就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
“从你开始怀疑的那一刻起!!”
是啊,这才是男主陆竞琛啊,疑心深重,城府如潭,寡漠冷情。 云娇娇往后跌跌撞撞的踉跄了几步,抬起手颤颤巍巍的指着陆竞琛,露出来的面部一片情绪涨裂的怒红,筋脉突突暴起,龇起的一口黄牙显露着凶狠与不甘。 “没错。”
陆竞琛没有否认,他阴冷深狠的注视云娇娇,又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我小时候被绑架被虐待,你只知道小女孩被我狠狠的咬了一口,你只知道小女孩挡在我的身前,你只知道小女孩说要保护我的那些话,你只知道小女孩拉着我的手带着我逃出深谷,除此之外,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云娇娇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看过书里描写过的重要剧情,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她穿过来的时候,早就错过了男主被绑架的剧情点,没有真正的亲身经历过,哪里知道那么多掩藏在这场绑架背后的故事? 她就好像是一个气球,膨胀的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一样,实际上不过小丑装大胖子,一戳就破。 炸裂过后,就只剩下虚伪残缺的皮囊。 “所以你,云娇娇,你不是我的小女孩,你绝不是。”
陆竞琛面孔深刻冷硬,一字一顿,字字清晰有力,一双阴骘的狼目迸射出寒光,凌冽慑人。 云娇娇脸色急剧难看,她面无人色,节节败退,溃不成军,终于站不住脚的摔倒在地上去,狼狈不堪失魂丧魄到了极点。 陆竞琛说完之后就发现脑海中小女孩的脸庞拨开云霭终得见的清晰了起来。 那遮蔽住小女孩上半张脸的迷雾逐渐消散,露出了小女孩真正的模样来。 陆竞琛心跳一刹的加速了起来,哧通哧通哧通的无比紧张与火热。 血液神经也咕咚咕咚的清晰的搏动着。 他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剧烈运动消耗,呼吸也灼急起来。 他感到心神失守的无措,近乡情怯的涩然。 四肢百骸涌灌而入一阵阵电光闪烁的雷流,叫他的皮肉都酥酥麻麻的僵直起来。 但他不敢错过一分一毫。 他的目光潜心贯注,目不转睛,滚烫惊人的紧紧的注视小女孩。 他不敢眨眼,害怕他又忘记她的容颜,他眼里的情绪压抑汹涌,沉炙浓烈,苦涩湿红,似有万语千言。 陆竞琛小时候被小女孩救出来的前一晚,其实遭到了那群控制他的人的毒打,他只是一个将将十岁的小孩子,被几个成年人殴打自然身体虚弱不已,那时候浑身已经烧了起来。 他强撑着被小女孩拉着手逃脱出深渊,那时候他已经烧到了快四十度,但他的大脑是无比清醒亢奋的,他的身体也一点都不觉得疲惫。 整个人对周边一切事物的感知能力也超乎寻常的细节,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切流速都慢了下来,能叫他看清所有事物的无形与有形。 呼吸,心跳,温度,耳边的风,脚下的路,眼前的人,手上的柔软有力…… 但这显然不正常,他就像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力。 事实也是如此,获救之后陆竞琛持续四十度高烧不断,陷入了昏迷之中。 也因为这次毁灭性经历,大脑强制的开启保护机制,而他也因此患上了应激性障碍,导致他最想要记住的人被他遗忘。 他越是想要回想记起,脑海中的小女孩便越是模糊不清,他也越是心悸,浑身冰凉颤抖,痛苦不堪。 上天就好像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令他短暂的拥有后,残忍的将他的月光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