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石桥镇,不过小一年的功夫,竟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到了镖局后,因为他们的行李多,镖局还特意让马车将他们送到了之前居住的小院子门口。 两人从马车上下来,立刻就吸引了附近玩耍的孩子。 定睛一看,虽然认出来是贺岩和张春桃夫妻,可看到他们俩身上穿着的衣裳,是闪闪发光的绫罗绸缎,顿时有些不敢认了。 凑在旁边,左右打量了半日,还是张春桃挨个笑着叫出了他们的名字,这才让他们确定了。 张春桃让这些孩子先等着,一会子等将东西搬进去了,给他们拿糖来吃。 这些孩子顿时欢呼雀跃,主动的上前帮着将东西给搬到了院子里。 还有大些略微懂事的,还要拿起扫帚和抹布,要帮着打扫卫生。 被张春桃给拦住了,从行囊里翻出一匣子的糖来,每人抓了一小把。 镇上的孩子,见过的糖果,无非就是那些麦芽糖的碎糖块,哪里见过这种一颗颗浑圆的松子姜糖?洁白如玉的糖果上,缠绕着一丝丝的姜黄色。 小心点放入口里,充盈的甜中间,夹杂着一点点的姜丝的辣。 甜中和了辛辣,辣又让甜变得更有层次感,就是不喜欢吃姜的小孩子,也对这糖没有半点抵抗,都吃得笑眯了眼睛。 有的娃看到这糖果舍不得吃,只打开舔了一舔,尝了一下味道,就又包起来,打算带回家去,给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尝一尝。 也有的孩子一口就塞进了嘴巴里,小嘴鼓囊囊的,口齿不清的含混的开口:“吼甜——” 将孩子们送出了门,张春桃和贺岩开始打扫院子,不管怎么说,这晚上还要歇息一晚上,放在屋里的被褥存放太久了,一股子霉味,肯定是不能盖了。 只得先将门窗打开透气,扫去了灰尘,又擦洗了一遍。 还好他们这一路回来,也是自带行李铺盖,将这铺盖搬出来用上,也能凑合一晚上了。 他们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刚过了晌午,趁着太阳还好,将存放的被褥都拿出来放在院子里晾晒一下,去去霉气。 至于晚饭,两人这一路奔波也挺累的,打算一会子去镇上酒楼定几个菜吃了,好早点歇息,明儿个还得回杨家村呢。 不养精蓄锐,怎么能回去处理孟氏惹来的麻烦。 还要将明日带回去分给贺家各家的礼物,都要整理出来。 一边整理,张春桃一边问贺岩,这回来了,肯定得去周老秀才家谢师,不然实在不像话。 至于要不要去一下马家,就得看贺岩了,毕竟在外人眼里,马家可是贺娟的婆家,怎么着也该去一趟才是。 就是不说贺娟这个人,就马家两老对贺岩一贯也不错,出去这么久,也合该去看看才是。 只是她是不去的!免得看了贺娟就来气! 贺岩点点头,知道张春桃的心思,也不勉强她,只让张春桃挑出一份礼物来,他趁着天色还早,去一趟马家,免得马家留饭,回来后,再带着张春桃一起去周老秀才家,顺路定上几样酒菜,去陪周老秀才喝上两杯。 张春桃觉得这安排甚妙,连忙点头。 东西都是现成的,张春桃之前就归置得差不多了,取出几样来,凑了四样礼来。 贺岩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裳,就带着礼物出门去了。 到了马家,马大夫正在给人看诊,见了贺岩,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等到贺岩上前跟他说话,这才回过神来,忙给那病人告了罪,先让贺岩在一旁坐坐,他沉下心来,给那病人开了药,将人送走后,才激动的拉着贺岩,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容易稳定了情绪,这才抓着贺岩,问他这些日子去哪里了?不是去州府里赶考的么?怎么别的考生都回来了,就他一个人迟迟不归。 尤其是后来怎么还有消息传来,说是他和张春桃去京城认亲去了? 贺岩自然感受到了马大夫关心,耐心的解释了几句,也没说得太详细,就问马大夫和马母最近身体如何? 又将自己带的礼物奉上,这些东西有的是从京城带回来的特产,有的是路上停靠码头所买,自然新奇精美。 就是马大夫也算是石桥镇见过世面的人,也忍不住咂舌,都不敢伸手去碰。 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会子,就要贺岩跟着他到后院去,让马母给他做两道拿手菜。 一面又嘀咕,说今日马远志出门收购药材去了,不然若是知道贺岩回来,肯定也高兴云云。 贺岩对于马大夫的邀请,自然是推辞了,只说家里还乱糟糟的,张春桃一个人收拾不过来,而且他一会子还得去周老秀才家去谢师去!等改日闲了再来就是了! 马大夫如何不知道,贺岩这是推词,到底是贺娟伤了情分,所以不愿意跟她碰面呢。 暗自叹了一口气,马大夫也只得装作不知道,叮嘱了贺岩几句,这才放贺岩回去了。 贺岩回到院子里,这么一会子,隔壁街坊邻居都已经知道了他们回来的消息,住的近的几家,家里的女人,都带着孩子来串门了。 主要是想看看,自家孩子回家说的,张春桃身上穿的亮闪闪会发光的衣裳是什么样的? 如今院子里都站得满满当当的,将张春桃围在中间,一边打量,一边问外头的情形呢。 石桥镇的这些女人们,大多没出过镇,偶尔有几个最远也没出个县城。 县城对她们来说都太遥远,城里住的人都高不可攀,不是他们这些乡下泥腿子能说得上话的,更不用说府城,京城了,那简直做梦都没想过。 因此有无数稀奇古怪的问题要问。 比如什么知府老爷是不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比如京城里的房子是不是都是金银做成的?听说京城里的人,一个个都是贵人,顿顿都是白米饭或者白面馍馍,还有肉呢。 更有人问,见过皇帝老爷没有?听说皇帝老爷是真龙天子,是不是真的长了个龙头?还有皇后娘娘长什么模样?他们是不是每顿都吃白米饭,三个肉菜? 还有的就说,皇帝老爷天下第一尊贵的人,是不是那下地的锄头都是金子做的?皇后娘娘做饭的锅铲是不是也是金子做的? 张春桃以前在现代听过这样类似的笑话,以为是个段子呢,没想到,居然还真有被自己碰上的一天。 一时不知道是笑好,还是叹息好。 倒是耐着性子,跟这些女人们说着外头的景象。 张春桃本就口齿灵便,说起路途见闻来是绘声绘色,本是寻常的事物,被她一说也变得有趣了起来。 不仅那几个女人听住了,就是那些平日里闹腾的皮猴子们,也都听得忘记了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