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岩和张春桃对视了一眼,都看向了院子门口。 这个时候还早,杨宗保还在摆摊卖卤菜呢,不可能是他回来了。 更何况他往日回来,那也没这么闹腾啊? 心里还疑惑呢,院子门就被敲响了。 敲门的人很克制,没有砰砰的拿拳头砸门,而是难得的用门环敲击了三下,略微等了一等,才开口:“请问岩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在家吗?我家四爷路过,特意来看望二位——” 喔嚯,是李今歌?他怎么来了? 贺岩和张春桃虽然没想到来者居然是李今歌,不过既然人都到门口了,也不好不让人进来。 贺岩去开门,打开门,就看到一个陌生的面孔,大约十八九岁的年轻小厮正站在门口。 看到贺岩来开了门,立刻打千请安,口里还喊着:“见过岩大少爷,小的是四爷身边的进宝,给岩大少爷请安。”
贺岩一愣,这李今歌身边什么时候换了这么一号人物? 从认识李今歌到现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也见过好几个了,个个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说话都带着居高临下,从来不拿正眼看人的。 今儿个这叫进宝的小厮,倒是难得的规矩懂礼数。 不过面上不显,颔首道:“四爷呢?怎好劳动他老人家亲自上门?这地方人多眼杂,若是被人冲撞了,岂不是我们的罪过了?”
进宝忙低头道:“岩大少爷请放心,这条街上的人都清了一遍,又有人守着这巷子口,不会随便放人进来的。再者咱们四爷最近身体好了许多,大夫也让多出来转转散散心呢。”
“今儿个四爷难得出门一次,走到这里,想起岩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住在这附近,也就想来看看——” 说着示意贺岩看门口不远处停着的马车。 马车前呼后拥,都是壮实的家丁,果然巷子里除了马车和这一行人,看不到其他人的踪迹。 贺岩还能说什么,只能迈过门槛,迎了两步:“晚辈见过四爷——” 马车帘子微微一动,然后一双手掀开了车帘,露出李今歌那张苍白的脸来。 那进宝还真没说错,比起上次在船上看到的李今歌,气色好了不少,虽然看上去还是一脸病容,可不再是那种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模样。 脸上略有了些肉,人也看着精神了好多。 看到贺岩了,李今歌矜持的点了点头,然后进宝麻溜的上前,从马车上搬下来一个脚凳,扶着李今歌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李今歌抬眼看了看这巷子和这环境,毫不掩饰的皱了皱眉头,好在他忍住了没说话。 贺岩将人请到了院子里,李今歌打量了一下院子,不过一进的院子,也不大,收拾得倒是干净。 院子里也就正中铺了一条碎石路,旁边都是泥土,栽种了两棵桂花树,倒是有些年头了,郁郁葱葱的,总算让这院子不至于太单调。 靠着院墙的位置,搭着几根竹竿,上面晾晒着衣服,旁边搭着的木架子上,晒着各色的干菜。 廊下栽着一从月季,开得正热闹,引来了几只蜜蜂蝴蝶盘旋,一阵风吹过,月季的香味扑面而来。 李今歌素日是最不喜月季的,只觉得这花太过妖媚,香味也太过浓郁,流于艳俗。 所以他的院子里从来不准栽种月季,没想到此刻在这院子里看到,倒是不觉得艳俗,反而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鲜活气。 张春桃先前就听了一耳朵,知道李今歌既然来了,肯定要进来,也就进屋去准备了。 还好炉子上的水正沸,也不敢给李今歌喝茶,怕冲了药性,加上他们家的茶叶,想来李今歌也看不上,索性直接上白水了。 还好家中的干果什么的还有,还有早上贺岩出去买回来的一碟子点心,略微摆上一摆也就是了。 那樱桃也才尝了几颗,咬咬牙,张春桃给杨宗保藏起来十来颗,剩下的都用小碟子装好,摆好盘,也就很能待客了。 因着天气热,廊下有微风吹过,倒是凉快。 贺岩和张春桃先就在廊下列礼单,摆着小桌子和小凳子,还有一张躺椅,是素日里张春桃最喜欢的地方,闲着无事的时候,就躺在躺椅上,旁边小桌子摆着零嘴,吹吹风,吃吃东西发发呆。 本来是要请李今歌进屋去,可他摆摆手,径直在那廊下躺椅上坐了,往后一靠,摇晃了两下,满意的微微闭上了眼睛。 那躺椅都是竹子编成的,是个老物件,如今颜色已经被浸润得油亮绛红,这样的天气,坐上去暑热顿消,最是舒服不过。 李今歌才坐下,那进宝就拍拍手,院子里就又走进来两个打扮朴素的丫头,身上一点脂粉都没有,拎着食盒走了进来,行了个蹲礼,然后就麻溜的布置了起来。 没一会子,小桌子上就摆满了茶水和点心。 李今歌身上也搭了一条薄薄的毯子。 等张春桃从厨房里准备好,端着东西出来,看到那桌上满满当当各色的点心,还有清茶,再看看自己托盘里寒酸简朴的两三样,顿时就觉得有些端不出去了。 换做别人可能就觉得打脸了,这上门做客还自己带茶水点心?瞧不起谁呢? 可张春桃倒是松了一口气,李今歌这样柔弱不能自理的身体,可就是那不定时的炸弹,远着都来不及呢。 若是在她这里吃了东西,万一有个什么,那岂不是都是她家的错? 这样自己带茶水点心,真吃坏了,那也是他们的问题,和自己就无干了。 再说了,这樱桃她正好这一口,有些舍不得呢,既然李今歌自己带了吃食,她也不用装大方了,收起来,等杨宗保回来了,一起吃。 心里想着,当下一笑:“家里的东西实在入不得四爷的眼,也不敢让四爷尝鲜,四爷勿怪——”说着就要回身将东西放回去。 李今歌却挑了挑下巴:“什么好东西,这么藏着掖着舍不得拿出来?让爷瞧瞧——” 张春桃翻了个白眼,这什么人啊,都说隔锅的饭香,自家那好东西不吃,别家的水都更甜些不成? 将那托盘端到了李今歌面前。 李今歌瞄了一眼,别的也就罢了,那一碟子水灵灵的樱桃,倒是入了他的眼。 伸手就要去取,一旁的进宝急了,忙阻拦道:“四爷,这樱桃热性,跟你如今的药性相冲,可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