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这几个人才想起来,对了,先前是说了,要让大夫来给那小翠把脉,看她是不是有身孕了,结果这一吃饭一闹,居然给忘记了。 有了外人,贺林好面子,自然不好骂人了,只得勉强将那怒气给吞了回去,脸色不太好的道:“既然请来了,还不让给人看看去?”
李氏这时候已经也起身走到了张春桃身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安慰道:“别跟你大伯父一般计较,他这是觉得我们动了他的心头肉,拿你们撒气呢!别怕!有大伯母在呢!再说了,我们岩哥儿媳妇也没说错,这做长辈的,本来见到晚辈就该给见面礼,不然多失礼啊!你们放心,一会子有好东西给你们呢!”
一面又扭头看幼弟李四爷:“就是你们四舅舅,也有好东西给你们呢!等着就是了!”
又拍了拍张春桃的手,凑近了低声道:“今天你们受委屈了,一会子让你大伯父出点血,补偿你们!千万别赌气走了,不然白便宜他们了!”
张春桃一听,这是要薅贺林的羊毛啊,说到这个,她可就不累了!立刻就来了精神,连连点头不提。 贺岩见了,哭笑不得,不过既然自家媳妇同意了,他自然也就没意见了,也就拉着张春桃退到了一边。 那边,平安堂的大夫先进来,见了礼。 贺林在外人前,自然是那温文儒雅礼贤下士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来先前的恼羞成怒了,先是温声细语的跟平安堂的大夫寒暄了几句,问了几句话。 那大夫姓秦,叫秦生白,正是那平安堂的当家,看着还算年轻,可听说已经是县城有名的大夫了。 张春桃觉得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好像有几分熟悉之感,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农女书中,那王永珠的师傅杜太医的师兄,平安堂的秦老爷子,号称秦一手吗? 原来这个时候还这么年轻啊? 秦生白看着年轻,却很稳重,话语不多,问一句才答一句,十分的谨慎。 贺林试探了几句,还算满意,才拍手示意人将小翠给带进来。 先前吃饭的时候,小翠就被人拖下去,也不知道那些婆子说了些什么,小翠勉强算是平静了下来。 此刻被两个婆子看似搀扶,实则是看押着进来,形容还是略微收拾了一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头发也重新梳过了,脸上也扑了香粉,唯独眼圈还是又红又肿,虽然遮掩了一些,可还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这秦生白却只端坐着,双目垂视地面,把不多看,不多听表现得淋漓尽致。 跟在小翠后头的,也有一个中年大夫,看那打扮,还有背着的药箱,估摸着就是李氏说的那个古大夫,应该是李家供奉的大夫。 想来也是,李四爷这病病歪歪的模样,家里不养个大夫随时预备着,只怕也撑不到现在了。 古大夫进来后,默默地行了个礼,站到了一边。 等说请两人给小翠把脉,秦生白犹豫了一下,还是请古大夫为先。 古大夫没有推辞,上前示意旁边的婆子,给小翠的手腕上盖了一条丝帕,这才伸出手去把脉,闭目半日后,点点头,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站到了一边。 那秦生白也就上前,先把了把那小翠的脉,沉吟了一会,又抬头观了观小翠的面色,让她伸出舌头来,看了看舌苔,这才点了点头。 贺林在两个大夫开始把脉起,就眼睛都不错的盯着,一颗心提得高高的。 不仅是他,里外伺候的丫头婆子也都提着心呢。 可唯独这屋里,贺岩和张春桃不用说,就是那李氏和李四爷两姐弟,也似乎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见两个大夫都把完了脉象,李氏才开口道:“请问,两位大夫,这丫头可有了身子?”
两个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没开口说话。 还是李四爷突然轻飘飘的丢出一句话来:“大姐,未免姐夫误会你,不如让两位大夫各自将诊断结果写出来,咱们当面对证如何?这样最不会冤枉人了。”
贺林脸色一僵,正要说话,李氏连连点头:“你说的对,正是这个道理。”
说着就让人上笔墨来。 两个大夫面面相觑,到底被婆子各自引到一边,然后刷刷刷的写了起来。 过了一会子,两人停笔后,婆子将两张纸举过来,呈到了贺林和李氏面前。 张春桃站在李氏旁边,自然也看到了,两张纸上面都写得清楚,一个上面写着无孕,一个上面多了几个字,写着肝郁化火,湿热内扰。 不过她现在应该不识字,因此眨巴着眼睛,故意问贺岩:“贺大哥,这上面写着啥?”
贺岩还没回答呢,李四爷先开了嘲讽:“这上面一个写着无孕,一个写着肝郁化火,湿热内扰,总之就是没怀孕!”
贺林本来脸色在看到那两张纸上的字后,就十分阴沉了,唯一的希望最终破灭,神仙也接受不了啊。 又听到小舅子这般嘲讽,再也维持不住翩翩风度,一张脸沉得能挤出水来。 一旁本来还坐着的小翠一听急了,顿时大闹起来:“胡说!你们都是夫人请来的,肯定是被她收买了!我怎么可能没怀孕?身上月事已经停了两个月了,而且我最近闻不得鱼味,闻了就想吐!怎么就不是怀孕了?”
“老爷!老爷,你不要听这两个庸医胡说八道!我真的有了身子了!老爷,我怀了你的儿子了!”
一面哭着一面还不忘记挑拨指责李氏:“夫人,你好狠的心啊!你不能生,也不许别人生!莫非你真要让老爷绝后不成?”
李氏冷笑着看向贺林:“老爷,你听到了没有?你的心头肉说我好狠的心呢!还说这大夫都是被我请来收买了的——” 贺林一张脸紫涨如茄子,先前他默认了李氏的吩咐,未尝不是心中对李氏有猜疑,此刻李氏的每句话,每个字都犹如一记耳光甩在了他的脸上。 真是又气又急,一双眼睛通红,瞪着小翠:“贱婢,你居然敢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