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冷静下来后,贺娟回想当日,也有几分后悔! 倒不是后悔骂了张春桃,而是有些后怕,她那天可是夸了海口,喊得震天响,说贺岩回来会将张春桃休了。 当时那是气血上头,啥话都敢往外说。 可真话说出口,她回屋想想,就算嘴上不承认,可心里也是知道的,只怕等大哥回来,在张春桃和她这个妹子间,大哥肯定要选张春桃。 从之前在杨家村就看出来了,大哥为了张春桃都能跟娘顶嘴,从大孝子变成了不孝子,更何况她呢? 此刻听说贺岩这个亲哥寻上门来,贺娟的第一反应就是找个地方躲起来才好。 大哥总不能一直赖在马家不走吧?只要躲过了今日,避开了大哥的怒火,难不成大哥还能每天都来寻她的晦气不成? 过上些时日,等端午节的时候,她带着节礼回去,当着亲娘和亲戚的面,大哥就算真下她的面子,还能不给马甲面子? 这个时候,贺娟突然感受到了成亲的好处了。 她如今可是马家的人了,只要诚心避开躲着,就算大哥亲自上门,也拿自己没法子。 这么一想,贺娟豁然开朗,盘算着躲在哪里合适?自己和远志哥哥的房间不行,倒不如躲到公婆房里去,亲大哥也不好去公婆房里抓人吧? 想到就去做到! 贺娟不等马母和马远志反应过来,哧溜就钻进去了马母的房间,然后眼疾手快的将房门给反拴住了。 母子俩一时没明白贺娟这是唱得哪一出,正面面相觑呢,马大夫已经带着贺岩走了进来。 进来没看到贺娟的人影,马大夫先问了:“远志媳妇呢?”
马母和马远志齐刷刷的扭头看向了关着的房门。 这下子大家都知道,这贺娟是躲到屋里去了。 马大夫只觉得几辈子的老脸都丢干净了,面色黑沉如水:“胡闹!还不将人给唤出来!”
马远志头皮只发炸,盯着爹娘和贺岩如刀一般的眼神,硬着头皮去敲门:“娟儿妹妹,你快出来!大哥来了,有话问你呢!”
贺娟装死不出声,也不开门。 马远志又低声道:“娟儿妹妹,听话,别闹了!快出来!”
外头这大舅哥身上的怒气已经快实质化了,再不出来,只怕真要出人命了。 好半天,贺娟哆哆嗦嗦的声音才想起:“我不出去!别骗我出去!我又不傻,出去了能有好果子吃?我哥是个眼里只有他媳妇,忘了亲娘和妹子的,如今寻上门来,什么叫有话问我?别唬弄我,就是要替她媳妇找我算账的!我才不出去!”
马远志啼笑皆非,这个时候贺娟倒是聪明了。 只得安抚道:“娟儿妹妹你放心,有爹娘和我在呢!不会有事的!那事是你做错了,你出来给大哥赔个不是!大哥骂你训你两句,也是应该的不是?”
贺娟在屋里撇撇嘴,半信半疑,以前她在家做错了事,有亲娘护着,大哥也顶多就是骂她两句,还真没动过手。 再说了,这在马家呢,她可是出嫁了的,是马家的人了,大哥就算是想打她也不能够了。 听着马远志安抚的话,犹豫了一会子,贺娟才慢吞吞的拉开了门栓,走了出来。 迎头就看到了贺岩一张冷脸,吓得后退了几步。 贺岩压抑着怒火,语气倒是还算平静:“我走那日,你到底跟你嫂子说什么,把你嫂子给气回乡下去了?”
贺娟吭吭哧哧的就是不说。 还是马母听着不像,知道这事也瞒不过去,就算今日他们不说,回去后一问难道张春桃和杨宗保不说? 索性一五一十的全说了出来,旁边还有马远志赔笑着添补两句,也不过一几句话的功夫,贺岩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当然最后马母还得挤出歉意的笑容来:“岩哥儿啊,就是这么个情况!婶子绝对没添油加醋!你若是不信,回去问你媳妇就知道了!这事呢,是远志媳妇不对!所以那日亲家嫂子将远志媳妇脸都打肿了,牙都打掉了一颗,咱们家连声都没吭,也没人出手拦着,就是让亲家嫂子好消气的。”
“后来还是觉得对不住亲家嫂子,本想着第二天一早去赔罪的,才知道亲家嫂子和小舅子已经回杨家村了!加上亲家嫂子说等你回来,再好好说道说道这事,咱们也就没敢上门去再打扰。”
“如今你回来了,这事你也知道了。你说个章程吧——”说着忍不住又横了贺娟一眼,娶这个儿媳妇进门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福没享到一点,烂摊子倒是跟着要收拾不少。 贺娟被马母瞪得直往马远志身后缩。 贺岩只看着贺娟,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贺娟连忙摇头,速度快得旁边的马远志拉都拉不住。 贺岩神色不变,只是眼底的倦怠和厌恶之色越发的浓稠,回过头来,看着马大夫:“世叔,这么多年来,谢谢世叔念着我死去父亲的情分上,对小侄和贺家多有襄助。也是因为两家的情分,世叔和婶子对贺娟多有容让,不仅不怪罪我贺家未曾教好家中女儿,还悉心教导!实在是让小侄愧疚!”
说着,还端端正正的冲着马大夫做了个揖。 马大夫一时没太反应过来,不知道怎么贺岩方才还杀气腾腾的模样,此刻倒是斯斯文文的叙旧赔礼起来。 不过有贺岩这番话,他对贺家的情谊倒是也不算全被辜负了,起码也是有人记得的。 饶是他有城府,也忍不住红了眼圈,拍了拍贺岩的肩膀:“咱们两家通家之好,何必这般客气?远志媳妇虽然有些毛病,可我跟你婶子,只当她亲闺女一般,耐心教导上几年,未必不能调教过来!”
贺岩叹口气:“子不言母过!家母心疼贺娟,娇宠过度。我娶了春桃过门后,倒是有心想调教一番贺娟,扳正一下她身上的这些毛病,只可惜家母心疼,丛中阻挠不说,还对我跟春桃不满,不允许我们俩插手贺娟的事情。我们也不好违逆母亲,只得依从她老人家。哪曾想,就闹出这些事端来!”
这话说得,在场的马大夫和马母都是心有戚戚然,颇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意。 这话的意思,谁不明白?不就是孟氏偏宠贺娟太过分了,贺岩成亲后,觉得不对,就跟张春桃想要扳正贺娟,结果被孟氏阻挠,还让贺娟对贺岩和张春桃有了意见,所以才说出那番话来。 顿时那心里,将对孟氏的不满之意又多增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