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岩所寻的中间人,自然是一个极为妥当,在老秀才这里说话还算有几分分量的人。 过了两日,就带着贺岩去见过那老秀才,让那老秀才考察了一番。 老秀才姓周,如今也有五十了,头发半百了,看着就是一个极为严肃的人。 先是问贺岩四书读到哪里了?然后又抽出其中几段来,让贺岩背诵,最后还让贺岩提笔注释了一篇文后,才算勉强点头,同意收贺岩入门下了。 不过最后还是敲打了两句,只说贺岩也就基本功算扎实了,注释解意之类的还欠缺。 贺岩自然知道自己的弱项,他这些年来,四书五经是倒背如流,只是策论什么的确已经丢下多年,重新捡起来,没有夫子指点,确实有些吃力。 见老周秀才一语中的,不仅没觉得难堪,反而眼睛一亮,知道这老周秀才确实是名副其实,心中有些东西的。 当下态度更恭敬了,老老实实的答应了,并没有半点不悦。 老周秀才见贺岩这个态度,自然是满意的,这收弟子不仅看天份,还要看品行和性格,就算天份好,可品行轻浮,好高骛远的,他是不会收的。 贺岩虽然耽误了几年,可中间并没有放弃,四书五经还能烂熟于心,想来也是个心性坚定的,听了自己的评语,并无半点不悦,反而越发恭敬,倒是个踏实的。 本来周老秀才年岁大了,也没那么多精力,门下的弟子也就不超过十个人,因为他收得束脩比别人略高些,倒是比起那些收十几个弟子的秀才轻松多了。 恰好年后老秀才收的弟子里有一个已经告知不来了,腾挪出一个空位来,正好让贺岩顶了上去。 束脩银子是先就打听好了的,贺岩恭恭敬敬的拿红纸包好了束脩交给了周老秀才,明日就能来上课了。 见周老秀才收了束脩,贺岩此刻才算彻底安了心,他心里自有主意,要知道,童生考试就要经过县试和府试,县试需要同村出四个人,加上一名秀才保举才有资格参加考试。 而府试需要五个同村人,和一名秀才保举。他拜在周老秀才名下,到时候也不用另外再寻秀才来担保了。 出来后,又谢过了那中间人,请他吃了饭,还塞了个红封过去,大家都高高兴兴地道别回家。 回家后,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张春桃和杨宗保,两人也放下心来。 张春桃就问需要准备些什么?贺岩早就打听过了,周老秀才是在家中开馆,前院单独隔出来教导学生,还有几个房间,是给那些乡下的学生准备的。 多交些银钱,粮食可以在周老秀才家住,还供应一日三餐,专门请了个婆子给这些学子们做饭浆洗衣服,虽然吃得都是些粗茶淡饭,味道一般,可好歹干净,不饿肚子,而且价格也公道。 不然这些学子出去租房子,还有吃饭洗衣裳,自己做没那个时间,请人做,开销太大。 所以除了镇上的学子,十个学生里,起码五六个是住在周老秀才家。 不在周老秀才家吃住的学子,都是一大早吃了早饭就去上课,带上午饭,天气冷的时候就一个月花十来个大钱,请那做饭的婆子做饭的时候给热一热,也就能吃了。 至于其他的,比如文房四宝之类的,贺岩将贺林当初留下的那些凑上一凑,也就勉强能用了。 因此贺岩的意思,也就是早上在家吃,中午出点银钱,就在周老秀才家凑合一顿,晚上回来吃就是了。 张春桃是被学校食堂大锅菜荼毒得够够的了,如今想起学校当初那些黑暗料理都忍不住头疼,自然不会让贺岩也去吃大锅饭。 学习本就费脑子,自家住得也近,又是打着照顾贺岩的旗号来的镇上,怎么能让他吃不好呢? 她早就准备好了,让杨宗保跟那木匠交代,先打了一个食盒回来,就是预备给贺岩送饭的。 又还抽时间,扯了两尺厚厚的粗布,画了样子,请隔壁的嫂子给做了个书袋,给贺岩装书。 贺岩听着张春桃的安排,唇角一弯,那眼睛就跟粘在张春桃身上一般不下来了。 杨宗保这些日子天天跟着一起,着实没少吃狗粮,看到这里忍不住胃里又堵上了,再看这姐姐和姐夫,一个交代一个听着,压根忘记了屋里还有他这个大活人呢。 索性不在这里碍眼,溜出门去了。 等杨宗保一出去,贺岩就凑到张春桃身边,将她拉到怀里,紧紧的搂着,忍不住就交待起来:“明儿个我去上学,你也别累着,那卤肉的摊子,迟一天早一天的没什么大碍。只一条,千万别累着自己!”
“送饭就让宗保去就是了,他年轻腿脚快,跑腿正合适。有什么事,也别硬抗着,让宗保就叫人就是了,知道吗?”
张春桃点点头,心里盘算着明儿个上学还要准备些啥才好,就跟那现代社会做父母的要送孩子去幼儿园一般,感觉恨不得什么都带上才好。 贺岩还在耳边唠叨,从衣食住行,每一样都不放心,不知道的还以为贺岩这是要出远门呢。 还是张春桃实在听不下去了,转过头,亲口堵住了贺岩的嘴…… 等到两人气息交缠的分开,张春桃才白了贺岩一眼:“你就是去周老秀才家读书,一个镇东一个镇南,几步路的事情,而且天天还回来呢,哪里有这么些话交代?”
“倒是我可丑话说在前头啊,去人家老夫子家里读书,那老夫子家的什么闺女啊,还有同窗的姐妹什么的,可别招惹啊!不然——”剩下的话虽然没说,可那扭着贺岩腰上肉的手指头说明了一切。 别的张春桃还真不担心,但是这贺岩如今没有大胡子了,露出他的真容来,那可是很有杀伤力的好吗? 别的不说,就这几日,跟贺岩出去在镇上走动,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看着贺岩眼珠子都直了,要不是身边跟着她,估计都要扑上来了。 饶是这般,一路上,不是这大姑娘丢了帕子,就是那家闺女崴了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