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不干了,被一个自己打心眼瞧不起的晚辈,这样指着鼻子骂她和她闺女,说破天去也没这样的道理啊? 更不用说贺娟本就是她最偏疼的孩子,看着她被骂得回不上嘴,眼泪吧嗒吧嗒掉的样子,一颗慈母心都碎了。 当下就一拍桌子:“反了天了,反了天了,这哪里有没过门的儿媳妇就这么在婆家指着婆婆和小姑子的鼻子骂人的道理?果然是被人捡来的孩子,没人管没人教的,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
一面又扭头去骂贺岩:“看看,看看,这就是你跟我拼死拼活宁愿翻脸都要找的媳妇?你看看她现在还没过门呢,就这么指着我们母女的鼻子骂,等她过了门,岂不是我们母女只有等死的份?”
“你若是心里还有我这个娘和你妹子,你现在就当着她的面,说这门亲事作废了!咱们家什么好姑娘寻不到,非要寻这样一个泼辣的女夜叉回来?”
贺岩只看着张春桃没做声。 孟氏等不及,又哭又骂:“我算是白生养了你一场,有什么用哟!亏我还念着母子的情分,为了你低声下气的给这样一个破落户夜叉去赔礼道歉,还保证拿她当亲闺女看待!结果呢,就落得这样的下场,我活着还有什么趣啊,不如死了算了——” 贺岩虽然有心里准备,大约张春桃娶进门后,恐怕日子会不太平,可也没想过,这还没娶进门,两方就针尖对麦芒的干了起来。 有心想说点啥吧,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张春桃一把将贺岩往旁边一推:“就知道你是个不中用的,少再这里裹乱,一边去,别妨碍我发挥!”
然后冲着孟氏呵呵一笑:“我说婶子,你说这话就伤人心了啊?我可就是把您的话听得真真的,您拿我当亲闺女,我拿您当亲娘,咱们不就是嫡亲的母女不是?妹妹那不就是我嫡亲的妹子?”
“我这是没拿你们当外人啊,所以才跟你们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啊?要是换做外人,管她啥样,我做什么说这些话得罪人?”
“我这个人呢,天生就是脸酸嘴快脾气不好,藏不住话,有啥就说啥的性子,我也知道我这脾气不好,倒是也想改呢,就是改不了不是?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也是想着婶子都拿我当亲闺女了,以后咱们相处的日子不是还长着么?也就没必要还藏着掖着不是?”
“也是好叫婶子和妹妹知道我的脾性,大家以后才好相处嘛!我这话虽然难听了点,可都是大实话,不是拿你们当亲娘亲妹子,我也说不出来啊!我又不傻,难道不知道这话说出去得罪人?”
“可我想着,婶子拿我当亲闺女,那妹子肯定也拿我当亲姐姐,这亲闺女亲姐姐说两句实话,你们难道还要跟我计较不成?那不就见外了?我就不信了,那大姐回来,要是跟婶子你怄点气,跟妹妹你斗个嘴,莫非你们还真跟她计较?我要求也不高,你们就拿我当大姐一般对待就是了。”
“婶子,妹妹啊,如今这世上,能像我一样,肯说实话的实诚人已经不多了,换做外头人,哪个肯得罪人啊?我这片苦心,难道你们都没发现吗?不过婶子,你放心,只要你拿我当亲闺女,我就不会生你们的气,以后这该说的我肯定还得说,绝对不会为了讨你们高兴而什么话都放在心里,那岂不是对不住婶子你的一片心是不是?”
一番话下来,孟氏被噎得脸色发青,想说你特娘的放屁,我那就是两句套话而已,谁会拿娶进门的媳妇当亲闺女啊?你没睡醒吧? 话刚到了嘴边,就听到贺岩那个糟心儿子,还在一旁附和:“娘,我听春桃说得有理,她也是没拿你们当外人,才肯说这些话教导小妹呢,不然外头人碍着面子,谁肯说实话不是?你可别误会她了!”
孟氏想破口大骂,我误会你奶奶个腿!可对上贺岩的眼神,不知道怎么就有点心虚气短,逼得她将那话都给吞了下去,把自己憋得心口一阵阵的疼。 那边张春桃还不罢休,只拿帕子揉揉眼睛,假哭起来:“还是说婶子,你压根就没拿我当亲闺女看待?我看妹妹说话也实诚,对她大哥,对我这个姐姐也没见客气啊,咋婶子你就不说妹妹呢?”
“果然是我太实心眼了,婶子给个棒槌,我就当了针,以为婶子是真心实意拿我当闺女看呢,原来都是哄我的!可怜我,从小不知道爹娘是谁,又在养父母手里讨生活这么些年,一心想个长辈疼我,听婶子一说,就真心真意的一门心思为了婶子和妹妹着想。哪里曾想到,婶子只不过是跟我客套两句,罢了,罢了,终究是我错付了,嘤嘤嘤——” 最后那两声假哭嘤嘤嘤,实在是太气人,孟氏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贺娟被这一套组合拳下来,都开始有些怀疑,这张家姐姐是真将娘的话听进去了,拿自己没当外人,所以才这般训斥自己? 好像,好像自家大姐回来也是每次看到自己也没个好声气?所以,她真是为自己着想?所以说话才不好听? 那边孟氏到底年纪长些,虽然脑子也差点被带歪到怀疑是不是自己错了,可很快又回过神来,只觉得眼前这丫头着实可恶,这一张嘴简直是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了。 自己这口齿是说不过她了,再看自家闺女,一脸纠结迷茫,只怕还真将那张家丫头的话给听进去了? 越发坚定了信念,不行,这张家丫头不能进门,只怕进门后,这张嘴就能将自家闺女给忽悠瘸了。 当即咬牙道:“张家丫头,你今天就是说破天去,这婚事,也不——” “砰——”一声巨响,张春桃一巴掌也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桌面咔嚓一声从中间裂开了。 “哗啦啦——”桌上碗筷盆盘全部从桌上滑落,有的当场就摔得粉碎,有的咕噜噜滚出了老远,地上一片狼藉。 张春桃慢条斯理收回了手掌,掏了掏耳朵,笑眯眯的看向孟氏:“婶子,你说这婚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