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余家人走了,张家其他人才围上来,一边将张大成一家扶起来,一边忍不住也怨起张二丫来:“你这丫头,本来一件小事,好好说话不就是了?非要说得含含糊糊的,这下可好,挨了打也是白挨了!自己的名声也坏了,何苦来?”
几个小丫头片子不知道轻重,真以为解释清楚了,就能清白了? 这世上,最难说得清的就是清白了,一人一张口,上下两片嘴唇,长在人家身上,想咋说就咋说。 你能拦着一个,能拦住十个八个? 就不知道以后背地里会传成什么模样了!张家本来最近就名声不佳,这又要被连累了! 一时,几个张家的婆娘,看二丫的眼神,都十分的不善。 二丫只松了一口气,算是勉强过关,名声保住了,整个人就软在了地上。 正要被人搀着回去,张大成的亲娘颠颠的赶来了,见张大成一家子要回家去,忙伸手拦住了:“二丫可不能走!”
赵氏有些怕这个婆婆,小心翼翼地问:“娘,二丫都伤成这样了,得回家找个大夫看看呢,不然一个姑娘家,破了相将来可怎么办?”
张老婆子眼珠子一翻道:“名声都没了,破相不破相当有什么打紧?行了,二丫跟我去家里,族长发话了,二丫这事事关张家所有没出阁丫头的名声,可不能就这么回去了。”
有人就不解的问了一句:“那婶子,族长咋说的?”
张老婆子瞪一眼张二丫:“族长已经去请了里正家的,还有余家族长家的,再有咱们张家的老嫂子,都在家里等着,给二丫验身呢!”
“若是真没事,还是个清白大姑娘也就罢了。要是真有个什么,那就别怪咱们心狠了,到底各家还有女娃子要出嫁,可不能为了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二丫和三丫年纪小,不知道这验身子有多可怕,对女孩子来说,是多大的羞辱。 可那些成亲生子过的婆娘知道啊,顿时一个个都变了脸色,同情的看着二丫。 尤其是赵氏,哆嗦着开口哀求:“娘,方才不是有经验的婶子已经看过了吗?二丫没有失了清白,这验身就不用了吧——” 张老婆子本就不喜欢赵氏这个狐狸精儿媳妇,对她生的几个儿女,也就是张夏宝是男丁,多了几分疼爱。 所以哪里能管二丫的死活? 更别说以前赵氏躲在张大成后头,天天挑唆着张大成跟爹娘过不去,张家老婆子和张家老爷子要教训赵氏,还有张大成拦在头里。 如今看赵氏低眉顺眼的来求自己,张家老婆子心里就跟三伏天喝了冰水一样痛快,只心里想着:你也有今天! 看着赵氏又跪又求了半日,张家老婆子终于舒坦了一些,可到底没松口,只让后头跟着来到其他几个儿媳妇,将二丫给拖走。 这才意识到不对的二丫,想反抗哪里敌得过几个婆娘,跟拖小鸡仔一般被拖走了。 只留下赵氏一家子,抱着动弹不得的张大成哭成了泪人,也没人理会了。 至于二丫再哭闹也不顶用,直接被拖到房里,扒光了衣服,被三个上了年纪的婆子,毫不留情面的验看了一遍身子,出来后人就有些痴傻疯癫了。 也不敢出门了,成日家的就躲在屋里,门窗都关得死死的,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声音大一点,就吓得窝在角落里,连头都不敢抬。 加上张大成和张夏宝被余家父子揍得受了伤,直喊起不来了。 赵氏心疼自己男人和儿子,忙寻了个赤脚大夫来看,顺便给二丫也看了看。 赤脚大夫能看出什么来?胡乱开了点药让吃着,收了诊银就溜了。 倒是张家,天天从院子里飘出药味来,一家子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事情,都压在了赵氏和三丫身上。 两人哪里吃过这种苦,比张春桃武力镇压那些日子还难过些。 母女俩每天对着三个伤病,做不完的活不说,出门还被人指指点点,回家又要伺候两个大爷,稍不顺心,就要被打骂一番。 眼看秋收的日子就要到了,别人家地里的谷子已经沉甸甸的低头了,男人们都忙着下地将地里的水放干,这样等到收割的时候,地里的泥巴也都硬了,就能穿鞋下田割稻谷了。 而且收割下来的稻谷,如果天气好,还能放在地里晾晒个一天半天的,到时候运回自家稻谷场上,更好脱粒晒干。 更不用说,这有遗漏的稻穗和谷子,就能捡起来收回家去,浪费不了。 不然那水还关在地里,到时候不仅不好收割,还不能放在地里晾晒,必须收割完就要运回家去不说,那遗漏的稻穗只怕都落入泥巴里,拾不上来了。 这些活计以前都是张大成和张春桃干,如今一个已经被赶走了,一个还躺在床上,天天直哼哼。 赵氏也就是在张春桃五六岁之前,还下地干过活,那时候也就是割稻谷,捆起来然后运回家罢了。 至于其他的一概都不会,更不用说张春桃五六岁就能下地了,从那以后她就没下过田。 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忘记了,就算是想下地,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一般农户家,这个时候就开始准备了,镰刀把要修理打磨一下,免得脱落,镰刀也要磨得雪亮锋利,割稻谷才顺手。 还要用去年的稻草,打出草绳来。这草绳要打得像像麻花一样缠绕着,然后一圈圈的串起来,拎到地头。 用的时候,解开两头,然后将稻谷铺在上面,最后压实,捆紧,再被挑回家去。 所以这个时候,村里各家都已经开始做准备了,男人修理镰刀和梿枷,还要将石头辗子清理一番。 女人则在家打草绳,还有其他零碎的准备,人人都忙得不行,就连家里的孩子,也都这几日被拘着在家帮忙。 到了如今,赵氏才发现,原来没有了张春桃,这个家都快要维持不下去了。 更不用说三丫了,她这几日被赵氏使唤得团团转,原来张春桃干的活计都压在了她头上,每天累得连话都没力气说了。 回想张春桃当初的时候,不仅要做这些,还要下地干活,要上山采摘山货,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母女俩追悔莫及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