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屋外的四名护卫等了半天,没听到屋内发出半点声音,越来越觉得不对,终于有一名护卫忍不住了,上前叩响了板门,叫道:“太子妃?太子妃!”
叫了几声都没听到楚笑容答应,四名护卫尽皆大惊,再也顾不得其他,一脚踹到房门,只见一间小屋空空荡荡,竟然没有半个人影,连汉子和楚笑容一起竟然凭空消失不见。四名护卫背上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人人脸如死灰,不知该如何是好。那两名汉子偷袭得手,心中得意,两人背着楚笑容,爬出洞外,已经到了数十米开外的另一间空闲房屋之中,两人迅速换了衣衫,打扮成商旅的模样,走出门来,门外早就备好了马车,两人把楚笑容放在马车的角落里,驾着马车,一路前行。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马车停在了一户大宅院的后门,那大宅院乌瓦白墙,占地极广,一看可知,这院中住的人家定是非富即贵。那瘦削汉子跳下马车,走到两扇黑漆大门前,“笃笃笃”地扣了几下门环,三长两短,隔了一会儿,改成了两长三短,然后垂下双手,等在一旁。过了没多久,门里响起了脚步声,有人走在门边,压低了嗓音问:“是谁?”
“送山货的,上好的山货,新鲜得紧!”
那瘦削汉子哑着声音答道。两扇大门向里打开,一个鼠头鼠脑的人钻出了一颗脑袋,老鼠般的小眼睛精光四射,对着周围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马车上,道:“得手了?”
瘦削汉子“嗯”了一声,对车中道:“快进来!”
胡须汉子扛起装着楚笑容的麻袋,跳下车来,飞快的闪身进门。身材最矮,长相像老鼠般的那人四顾无人,紧紧关上大门,跟在两人身后,不住口的说着奉承话,讨好二人。可二人对他爱搭不理的,让他夸个十句,才淡淡的回上一句。三人带着楚笑容,进了一所极大的厅中,厅中摆放着数十把椅子,却只寥寥坐了十人,坐在上首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精壮中年人,服饰打扮极其华贵,但眼眶凹陷,眉骨突出,脸上更是长满了斑疮,看上去很是吓人。他见了三人和那胡须汉肩膀上背着的麻袋,眼前一亮,赞道:“蓝家兄弟果然了得,一出马就成功,比那冯家的小子强百倍!”
胡须汉子目光在厅内一扫,奇道:“泰长老,冯老三和冯老五还没回来?”
那泰长老摇摇头,“呸”的一声,往金砖地面上吐了一口浓痰,骂道、“那就是两个屁用不顶的家伙,让他们去抓一个屁用没有的小子,居然到现在还没回来!蓝老大,蓝老二,还是你兄弟两个厉害!”
蓝老大就是那胡须汉子,听了泰长老的脸,脸上忍不住得意的一笑,道:“都说这小丫头片子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精明,我和老二安排了好几个妙计,哪知道真是忒瞧得起她了,我们只用了一条,这丫头就傻乎乎的自投罗网,被我和老二手到擒来!哈哈,哈哈哈!”
蓝老二也“嘿嘿”的笑了几声,说道:“这小丫头虽然脑筋不灵,可是这一张脸蛋儿长得确实水灵得紧。”
那泰长老眼睛冒出精光,道:“当真?解开麻袋,让我瞧瞧。”
蓝老大忍不住瞪了蓝老二一眼,似乎怪他多嘴。蓝老二也自知失言,低下了头,默不作声。泰长老见二人不动,白眼一翻,冷冷的道:“怎么,你二人只听族长的话,我泰长老的话就是放屁不成?”
右手食中两指捏住左手大拇指上戴着的一枚花纹古怪的圆环,缓缓转动。蓝老大一瞥之下,脸色大变,忙道:“不敢,泰长老的吩咐,蓝老大自然照办。”
说完把麻袋放在地上,解开绳口,小心翼翼的把楚笑容抱了出来,平放在地上。楚笑容双眼紧闭,兀自昏迷不醒。厅中坐着的人纷纷向她瞧去,一见之下,好几人站起身来,发出“呀”的一声,声音中满是赞美之意。那泰长老更是双眼一亮,忍不住走下座来,走到楚笑容身前,猫下腰细细打量,脸上神色垂涎欲滴。泰长老目不转睛的对着楚笑容看了好一会儿,好几次想伸手去摸,看了看周围族人的眼光,又缩了回来。他直起身子,走回去坐回了座位上,淡淡道:“蓝老大,你给她用的是曼陀罗花的花粉?”
蓝老大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答道:“是,族长吩咐,不得伤了她的性命,这曼陀罗花粉只会让她迷醉不醒,却不伤身。”
“唔。”
泰长老满意的点点头,又看了眼楚笑容,摸了摸下巴,眯起眼睛道:“就是这小丫头破解了我的阴蛇蛊?看她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般本事,定是有人出卖了我,把这解蛊之方告诉了她!”
说完,刀锋般的眼神对着蓝老大一转。蓝老大身子一哆嗦,连连摆手,一脸惶然道:“泰长老,不是我,不是我说的。”
泰长老冷嗤一声:“我知道不是你,你也没这个本事!定是那个出卖了咱们族人的叛徒!”
他恶狠狠的又往地上吐了口痰,看了看厅外的天色,不耐烦道:“冯家那两小子怎么还不回来?你先把这丫头带下去,等抓到了那叛徒,族长开祭堂再带上来,让他们当堂对质!”
蓝老大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答应了一声,和蓝老二一起,抬着楚笑容到了一间大屋,放在床上,屋里陈设华丽,屋角燃着香炉,散发着淡淡龙脑香的味道。蓝老二向床上的楚笑容瞧了瞧,不放心的问道:“大哥,要不要把这丫头绑起来?万一她醒了……”蓝老大白他一眼:“怎么?你信不过我亲手练制的曼陀罗香?这丫头吸了我的花粉,最少要昏睡十二个时辰,等晚上族长开祭堂之时,我再给她解药。老二,你在门口守着,提防有人进来动这丫头,族长吩咐了,绝不能伤了这丫头一根汗毛。”
“是,是。”
蓝老二抓抓头皮,奇怪道:“大哥,你说族长对这丫头是个什么意思?巴巴的让我们抓她回来,还不让伤了她?”
“我怎么会知道,族长既然这么吩咐了,咱们照做就是。”
蓝老大没好气,训斥道:“你刚才险些坏了大事!泰长老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要是他动了那丫头,族长面前你我二人怎么交待?”
“大哥,我错了!”
蓝老二哭丧着脸。“行了,去外面守着去,别让人进来,也别站这丫头跑了,我去布置下祭堂。”
蓝老大匆匆走了出去,蓝老二看了看楚笑容,也跟在蓝老大身后出了房间,带上房门,守在一旁打起盹来。楚笑容听了半天,屋里再也没有别的动静,悄悄睁开眼来。很好,很顺利。一切和她预料的一样,那伙人果然按捺不住,张口终于咬上了她这个大饵。从那瘦削汉子刚出现在她眼前,她就注意到了那人露出来的破绽。那人故意把脸熏得乌黑,但却忽略了他露在外面的脖子和双手。楚笑容这几天从尹毅年暗中调查得来的消息得知,那苗疆位于大天朝的西南部,地处潮湿阴暗,当地的大部分居民都会得一种皮肤病,叫做癣斑。楚笑容一眼就看出,那汉子颈后和手腕处,生了好几块湿癣,正好将计就计。她这几日身上一直带着灵犀丸,百毒不侵,但她兀自不放心,生怕这些苗人用的药物有什么特异之处,连灵犀丸也解不掉,于是又在口里含了一粒李太医送的凝香丸。这药丸果然神奇,楚笑容含在嘴里,只觉头脑异常清醒,只是先前一直被装在麻袋里,她无法看到自己究竟被这两人带到了什么地方。楚笑容抬眼,观察着自己所在的这个房间。身下的床榻是材质昂贵的香檀木雕就的如意月洞床,房间里弥散着的龙脑香更是价值不菲。果然和自己料想的一样,这样舒适华丽的所在,应该就是那伙来自苗疆的神秘人在京城的落脚之处,也就是那只幕后狐狸的一个巢穴。楚笑容轻轻动了一下,装晕装了这么久,她的手足都有些麻木了。她不敢发出声音,因为从半透明的窗纸中,她看到那个瘦削的蓝老二正靠在门前的廊柱上,露出了半颗脑袋。她悄悄透口气,琢磨着刚才听到的讯息。听那个泰长老刚才说的话,自己要等到晚上才能见到他们这伙神秘人的首领,也就是他们的族长,那个用蛊如神的老者。可是说的开祭堂和叛徒又是怎么回事?那泰长老的话中之意是说他们这伙人里出了叛徒,而那解除阴蛇蛊毒的方法是那个叛徒告诉自己的,可那明明是自己想出来的,自己压根就不认识他们这伙人!楚笑容皱着眉,觉得百思不得其解。忽然听到窗外有人轻轻咳嗽一声,蓝老二正在打盹,听到声音,猛然跳起身来,一看来人,马上堆了满脸的笑,叫道:“泰长老,您怎么来啦。”
楚笑容心头一跳。方才在大厅之时,她虽然闭着眼睛装晕,仍然能感受到那泰长老盯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那是一种让她厌恶之极的目光。只听那泰长老“嗯”了一声,问道:“那丫头呢?”
蓝老二对着房里一努嘴,答道:“在房里,还没醒,大哥说等到晚上开祭堂的时候再给她解药。”
“是么?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看看祭品准备得如何了?”
泰长老双眼一瞪。蓝老二缩了下脖子,嗫嚅道:“大哥让我在这守着,怕那丫头跑了。”
“蓝老大不是给她用了曼陀罗香么?怎么会跑?还不快去?”
蓝老二到这时候,哪还不明白泰长老打的是什么主意,他想起大哥说的话,大着胆子说道:“泰长老,这丫头是族长吩咐抓来的,族长说无论如何也不能伤了她的性命,再说,咱们苗人的族规,已经成了亲的男人不得、不得……”他看着泰长老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声音越说越小,直到紧紧闭上了嘴巴,心中一个劲的后怕。泰长老从怀中摸出两根薄薄的竹片,蓝老二一见,大惊失色,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叫道:“泰长老,手下留情。”
泰长老却不看他,两根竹片轻轻一击,蓝老二只觉双腿膝盖中一阵剧痛,像是被用刀锯切割一样,只疼得满地打滚,想呼叫喊痛,却发不出声音来。“你小子中了我的蔑蛊,还敢多嘴多舌,坏我的好事?”
泰长老阴阴一笑,将两只小竹片又放回了怀里,冷声道:“这次先饶了你,给我乖乖的守在门口,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蓝老二只觉死里逃生,哪里还敢反抗,连连点头,喉头发哑,还是发不出声音来。楚笑容在房里听到这一幕,暗暗心惊,这苗疆的蛊毒果然千奇百怪,这蔑毒自己就从未听过。这泰长老明显对自己不怀好意,而且他周身是蛊,自己可千万不能让他近身。该怎么办呢?楚笑容眼珠一转,暗想,你有蛊,我也有毒,咱们就先来比试一下,看是你的蛊厉害,还是我的毒术略胜一筹!她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透明小丸,丢进香炉,那小丸遇热融化,无色无嗅。楚笑容又取出一包药粉,伸手一挥,那包药粉便纷纷扬扬的洒散在周围的金砖地上。这包药粉是她之前那几天闲来无事所制,用的是胡蔓草的叶子加枯萎了的花瓣,又添加了一些天麻磨成的细粉,本身也是无毒,却有镇痛去痒的功效。但是胡蔓草的粉末,如果遇到了那小丸中所散发出来的气息,那药粉就会瞬间变成剧毒之物。如果那秦长老敢进来行那不轨之事,就让他尝尝自己为他准备的大礼吧。楚笑容刚刚闭上眼睛装晕,房门已经被那泰长老推开,蓝老二膝盖仍然疼痛,丝毫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泰长老一脸邪靡的笑容,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泰长老心中也有些发虚,他贪花好色,族人尽知,但苗人有严厉的族规,已经成亲的男子必须对自己的妻子保持忠诚,否则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