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儿的双手终于触到了楚笑容的肩头,那人影再也忍耐不住,从暗中一跃而出,到了床前。红儿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来,见到床前骤然出现的黑影,恐惧地睁大了一双杏眼,张嘴就要惊呼,黑影欺上前来,在她身上点了一指,她登时说不出话来。“你要做什么!”
黑影压低了嗓子,在她耳边道。红儿一脸惊慌无比,看着那人面无表情的脸,身子瑟瑟发抖,突然伸出双手,一下子护在楚笑容身前。红儿只觉得扣在喉间的五指宛如鹰爪一般,知道对方只要稍一用力,自己的脖子就会断成两截,又怕又慌,颤声道:“我……我……我只是见主子冷了,想给她盖盖被子,你......你是谁?你是想来害我家主子的人吗?你......你休想!你......你要想杀人,就杀我吧。别......别动我家主子,她是个好人!求求你,放过我家主子吧?”
她浑身怕得发抖,可还是大着胆子去拉黑影的衣角,苦苦哀求。黑影怔了怔,还没来得及说话,楚笑容睡梦中已经听到声响,睁开眼睛,对着他看了过来。月光如水银般流泻在室内,将室内的一切都照得朦胧虚幻。楚笑容揉了揉眼睛,再次对黑影看了过去。黑影停住了逼问红儿的声音,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楚笑容。楚笑容只觉得心头一震,随后一阵狂喜涌上心头,她轻轻叫了一声:“二师兄?”
对于这个师兄她只有一点点印象,若不是腰间的玉佩是师傅所赠,她恐怕也认不出他。奇怪的是,二师兄早就离开师傅和大师兄,今日怎么会到皇城里,而且还来去自由?莫非?一股不好的预感立刻涌上心头,但又说不上是什么感觉。那黑影也是身形一震,随手一指,红儿立刻软软地倒了下去。南风路过京城办事,只是想看看他的小师妹,没想到这红墙绿瓦中,身边的人也信不过。楚笑容吃了一惊,以为红儿骤下杀手,低头一瞧,只见淡淡月光下,她闭着双眼,胸口起伏,显然还有呼吸。“只是点了她的睡穴,没杀她。”
南风轻描淡写地道,双目精光流露,看向楚笑容。楚笑容满心欢喜,又满怀怨愤,她咬住下唇,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去哪里了?听师傅说,你中毒了,自己还逞强下山,师傅和大师兄找了你很久,那么多年,你到底去哪里了?毒发作时疼得厉害吗?”
南风隐在黑影里,却不出声,只默默地瞧着她。楚笑容突然气起来,顾不上衣衫凌乱,从床上跳下来,赤着双足,站到南风面前,直直地瞪着他。离得近了,看得更加清楚,果然是她的二师兄,依然戴着他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具,只是一双眼睛隐在黑暗中,瞧不清楚。楚笑容又气又恨,他消失了八年了,又突然出现,面对自己的时候居然这么平平淡淡,连半句解释也没有。她恨恨地瞪着他,他在她灼人的目光下瑟缩了一下,随后目光变得温柔,脉脉地望着她。这似曾相识的目光让楚笑容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如今你已经是当今的太子妃,而我......我们的身份始终有别,娘娘还是当做没见我吧。”
“二师兄,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的?”
“废话,我当然不是无缘无故,听说小师妹做了太子妃,来沾沾光。”
南风找了个很好的借口。“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口不对心。算了,既然你不想说,我不勉强,但师傅和大师兄挂念你,你离开那么多年,应该回事看看让他们安心。”
“好了,这件事我自有分寸。”
他突然不说话,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缓缓的向这里靠近。还有许多事情要问,在抬头那一瞬间,人不见了。“主子,主子砰砰!砰砰砰!”
翌日,睡得正朦胧的楚笑容被一阵急促的砸门声惊醒。她睁开眼来,神情有些迷惘,一眼就看到正躺在自己身侧的红儿,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拍了拍额头,暗叫惭愧。自己脑子里想的全是南风,竟然忘了让老南风帮她解开睡穴,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主子,快开门哪!”
门外小桃的声音响了起来,“主子,你在里面吗?”
楚笑容下床去开了门,清儿一下子扑了进来,拍着胸口叫道:“好主子,你睡得可真死,奴婢的手都拍红了。快点快点,奴婢来帮你梳妆,外面来了一位小公子,说是来拜访主子你呢。”
清儿有些兴奋,快手快脚地端来盥洗用品,服侍楚笑容洗漱。“什么小公子?”
楚笑容一脸疑惑,她匆匆洗完了脸,坐下来让清儿帮自己梳头。“是一位不认识的年轻公子,长得真是好看,主子,你从哪里认识了这么好看的人啊,那公子已经在咱们院宫外等了好久了。”
清儿的眼睛亮闪闪地发着光。楚笑容让清儿说得好奇起来。等清儿帮她梳好了头,楚笑容出了寝殿,又出了大门,一眼就看到正在院门前赏花的一名锦衣束冠的少年,他听见脚步声,一脸笑容地转过身来。楚笑容啼笑皆非,瞪着那少年说不出话来。“你……你怎么来了?”
楚笑容惊讶的问道。那锦衣少年见了她,一下子跳了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叫道:“我想你了,就来瞧瞧你,谁知道你这么懒,这个时辰了还没起床,真是个懒鬼。”
边说边笑,神态很是亲热,胳膊一伸,就去搂楚笑容的肩膀。清儿在那少年拉住楚笑容的手时已经瞪圆了眼睛,这登徒子是哪里来的?竟然上来就摸自家主子的手?她要是手里有刀,肯定上去就把这小子的手跺了下来,而且听听他嘴里说的这是什么话?主子什么认识的这家伙?她为什么不知道?而且这里是皇宫大内,这登徒浪子是怎么进来的,还轻轻松松的找到这里来。这时候又见他去搂自家主子,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步,一下子挡开了他的那只毛爪,叫道:“你是谁?干什么?大胆!竟敢轻薄我家太子妃。”
那少年的手被小桃一掌拔开,挑了挑秀气的眉毛,转头看向清儿,一脸傲慢地道:“你是谁?敢管本……本少爷的闲事?你不让我轻薄她,我偏偏要轻薄给你看!”
说着,竟然凑过嘴去,要在楚笑容脸上香一个吻。清儿气得脸都红了,跳着脚要冲上来和他拼命,楚笑容又好气又好笑,抬手掩住了那少年伸过来的嘴巴,笑道:“好了,紫宁,你闹够了没有?我这丫头可是个蠢的,你要是再逗她,当心她扑上来咬你。”
那少年却是紫宁公主扮的,她咯咯一笑,揽着楚笑容的肩,斜睨着清儿,笑嘻嘻地道:“大嫂,你的这个丫头真有趣,比我宫里的那些木头人一样的宫女有趣多了,要不,你把她送给我玩几天吧?好不好?”
清儿一听楚笑容叫她公主,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紫宁,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紫宁说的话,一下子又生起气来。就算她是公主又怎样,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什么叫玩几天?自己是个玩意么?她登时一脸委屈地看着楚笑容,大眼睛眨啊眨,生怕楚笑容为了讨好公主,真的把自己送给公主去玩了。楚笑容见清儿那副眩然欲泣的模样,气得瞪她一眼,这丫头就是个实心眼儿,人家随口一句话,她也能当真。“清儿,还不去泡上杯好茶,好好招呼公主殿下。”
清儿这才答应了一声,揉了揉眼睛,把两滴没滚出来的眼泪挤了出去,转身就走。“喂,不用不用,大嫂,我不在你这儿喝茶,我在宫里呆得好闷,咱们出去玩玩好不好?”
紫宁看着楚笑容,一脸的兴奋之色。“出去玩玩?”
楚笑容不解地看向紫宁,这小公主又想玩什么花样啊?“是啊!你和我一样,整天闷在这屋子里面,能有什么乐趣,咱们去出去转转,尝一下做寻常百姓的乐趣,好不好?”
紫宁公主兴致勃勃地提议道。楚笑容眼睛一亮,紫宁的提议颇让她心动。确实,她呆在宫里确实是有段日子了,尹毅年正也没有没回来,她正想出宫会合他。虽然偶在京城中走动,但却并没有去过什么玩乐的好场所,每日里有空的时候,就在宫里很少的范围走动确实有些闷得发慌。“你母妃答应了?”
不对,平时容妃很少让紫宁接触任何人的,生怕她被不安好心的人带坏。只是,楚笑容平时很少接触容妃,现在贸贸然带着她女儿出宫,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主子,小心有诈。”
清儿突然想起楚笑容的二姐,楚妃,跟容妃是死对头,现在她的女儿主动示好她家主子,不得不防。“没事,她还是个孩子,根本不懂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
“不行,主子,你行动不方便,还是不要去,万一是个局,奴婢怎么向殿下交代。”
不怕一万,最怕万一。“容妃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而且她只有紫宁这个孩子,没有牵扯到皇位的继承,我相信我的直觉,清儿,准备一下,我们先去三哥那。”
她一刻也等不及了,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看到人了。“大嫂说的太对了,走吧。”
“那……好吧。”
楚笑容不再迟疑,往身后瞧了一眼,想着要不要带上红儿。紫宁已经迫不及待地扯着她的袖子,叫道:“大嫂,就咱们二人同去,别带宫女和太监出行了,你看我,身边也没带旁人啊。”
楚笑容摇了摇头,被她扯出了数步,还是站定了脚步,正色道:“紫宁,你这次出宫,是偷着溜出来的,还是禀告了你的父皇母妃知道?”
紫宁吐了下舌头,道:“我要是禀告了父皇母妃,还能溜得出来吗?告诉你吧,我是换上了宫女的服饰,偷着溜出来的,宫里没一个人发现哦!”
说罢,她神情大是得意。楚笑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这紫宁公主真是大胆!清儿心中焦急如焚,万一楚笑容被紫宁公主诱骗出宫,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带着一身疲惫的尹毅年缓缓的走近她们,用不友好的语气说道:“小丫头片子,竟然到我的地方搞事,去去去,快回去,你不回去,我要请示父皇了。”
“皇兄,我只是来陪大嫂,你用不着凶巴巴的。”
此时此刻的紫宁红了双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楚笑容看她快哭的样子,忍不住绷着一张脸说道:“她还不到十岁,你不要用你的杀人不偿命的眼神盯着她。”
“她简直是无法无天,你知不知道,她上个月带着常山王出宫,她差点将常山王弄丢了。父皇知道后,都气病了,还下令,紫宁不许出宫的。万一你们出宫出了意外,你叫我如何承受,你叫父皇如何承受?”
尹毅年一脸的胡渣,很明显是昨晚没有睡好,他露出阴冷的眼神,说道:“清儿,送公主回容妃那,让容妃好好看着她。”
“皇兄,你........呜呜呜呜——”“你再不离开,我让父皇将你远嫁番邦,做个和亲的公主。”
尹毅年的这句话果然是有效的,紫宁听后,拔腿就跑了。他二话不说,将楚笑容横抱起来,往寝宫里走。“放我下来吧!我自己会走。”
来到软榻前,尹毅年轻轻的将她放在上面,生怕一不小心弄疼她,生怕一不小心撞到她的腹部。“你还没有告诉我,四姨娘跟你交换了什么条件?”
楚笑容对这件事还是念念不忘。她最关心的事四姨娘带来的消息是否跟他们掌握的差不多。“华妃这几天有行动,她身边的宫女金燕,中午到丞相府密会楚向天了,还在江湖上找了杀手......”他知道后,便马上回宫。已华妃和楚向天的关系,要保住楚笑容这小命,只要他这个做父亲的一句好话,她便可逃过华妃的部下的杀局。可是他没有这样做,看来,楚向天是要自己的女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