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会子也不是不怕忙道：“回四贝勒，福晋……福晋怕是没有高寿了。”
“……不能补救？”
四爷很久之后问。 太医低头：“回四贝勒，臣才疏学浅……” “还有几年。”
四爷声音干涩，再不喜欢，也不忍看她去死。 “这……回四贝勒，要是……要是补养的好，三五年，要是……”太医不敢说了。 “好了，你去吧，闭紧嘴。”
四爷摆手。 太医忙应了，也不敢想赏赐了，就要出去。 不过苏培盛还是赶着给了赏赐。 四爷坐在屋里，很久没说话。 半晌才起身进内室看福晋。福晋已经在喝药了，她脸色惨白，看着就没精神。 “给爷请安。”
“免了吧。”
四爷坐下来：“先喝药吧。”
福晋不自在的喝药，等一碗药喝完了，漱口之后看四爷：“臣妾这身子不争气。”
“乌拉那拉氏，爷……”四爷说的艰难：“爷想着叫大阿哥去前院养着，你意下如何？”
四爷怕她难过又道：“也不急，等过了这个年。”
“九月十二，大阿哥就两岁整了。”
福晋手紧了紧还是道：“抱去前院里养也是……也是应该的，臣妾这身子……也不好。”
“不是抱去就不许你见，三日就叫他回来一回，正院里住。你平素想他就去瞧也是一样。”
四爷又道：“只是男孩子，又是嫡子，爷对他是抱着希望的，这一点你要知道。”
福晋听到这里，松口气，她就怕是抱走之后一年半载见不着。 “是，臣妾没意见。”
福晋忙道。 她想着，毕竟是嫡子，四爷肯定是对这孩子抱有希望的。 “你也好生养病，你好些了也给他生个弟弟，到时候更好。”
四爷说着假话，只是为了安抚福晋。 果然福晋听了，更是觉得安心了：“是。”
“你也不必觉得不好，日后府里的男孩子，到了两三岁都要抱去前院里养着的。”
四爷道。 宫里的阿哥们到了三五岁不也都送去阿哥所里么？ 以前更是，出生就抱走，不许亲额娘养着呢。 四爷安抚过了福晋，又去看过了大阿哥这才回了前院里。 正院，福晋如今难受的紧，也想不到很多，只是孩子要走，她肯定是舍不得。 可她自己也清楚，这孩子是个极其聪明的，跟着她是不如送去前院里好。 这一想，就不觉得委屈了。只身子这个样她也心情好不了就是。 李氏回了自己的院子，换过衣裳之后照顾两个孩子睡觉。 等安静下来，在内室里才与奴才们说话。 “你们如何看？”
“主子，奴才瞧着福晋这样，怕是没几年了。”
如意小声。 “主子……要是福晋没了，说不定……”顺意咬唇。 “以后不要这么说，这话就当我没听见。”
李氏忙道。 “奴才该死。”
顺意忙跪下。 “好了，起来吧。你们也弄清楚，这是贝勒府，不是宫里。”
这世上不讲规矩的只有宫里。 她是侧福晋，就只能是侧福晋，不能瞎琢磨。 “主子不必担心，您只需好生养大二阿哥就是了。”
如意轻声细语：“若是日后进来新福晋的话，那……第一个不容的可不是咱们二阿哥。”
有嫡出的大阿哥在上头挡着呢，哪能轮到二阿哥呢？ 李侧福晋心跳很快：“嗯，不早了，睡吧。”
她内心隐秘的地方，想着要是没有大阿哥就好了。 要是福晋好好的，她绝不会这么想，可…… 李氏深呼吸一口：“该歇息了。”
等众人伺候她上了塌，她躺下去，感受周遭没了人，她才缓缓的将那口气放出去。 她是心大了啊。 四爷这一夜哪都没去，他只是在前院里静坐了一会，然后睡觉。 四爷也不算个纠结的人，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四爷还是愿意在外头找郎中给福晋看病的，但是想也知道，只怕是没什么办法了。 他毕竟不是个只管家长里短的人，朝中事很多，他不得不忙起来。 直郡王如今是意气风发。 他大约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还没有儿子，不过他也还年轻。 又一心念着叫福晋生嫡子，所以并不着急。 他在兵部办事办的极好，经常被皇上夸赞。 这一日他与明珠散朝之后就约着去喝茶了，明显有话说。 明珠是惠妃娘娘族中亲戚，所以直郡王素来叫一声舅舅。 明珠心里都清楚，这舅舅是奔着他的权势来的。不过他也没说的，他还不是奔着惠妃娘娘的权势么。 甥舅二人茶楼坐定，客气话说过之后，直郡王就职来职往：“舅舅看，如今皇阿玛对太子爷是什么意思？”
今儿又赏赐了，说是太子爷瞧着瘦了些，皇上心疼…… 这理由真是。 “大阿哥这话，问的臣不知如何回答，臣倒是另有一句话跟您说。”
明珠道。 “舅舅请说。”
直郡王看明珠。 “万岁爷今年虽说不到天命之年，可万岁爷打从八岁就继位了。至今已经是要四十年了。这从古至今的皇帝，也不是没有高寿的，可四十年的也不多见。”
“皇上御极多年，也高处不胜寒了多年。臣虽然只是个臣子，可也想的见，那高处坐久了，什么都看不清楚的时候，自然想的就多了。”
“太子爷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也许朝中不显，可要知道这天下读书人里，多半都是汉人。汉人看重什么？”
直郡王想，汉人看重什么？ 嫡庶，传承，规矩。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不都是汉人说出来的么？ “大阿哥再想想，太子爷为什么是太子爷？打从咱们满人入关，什么时候看重过嫡庶。便是万岁爷本人，就真的看重嫡庶么？”
明珠又道。 “舅舅的意思我懂了，可……可皇阿玛也确实疼爱太子爷。”
直郡王道。 “大阿哥说的不错，皇上是真疼爱太子爷，可皇上也疼爱您。”
明珠叹气：“皇上十几位皇子呢，可只有您比太子大。您有军功，您有爵位，您还有差事。这是皇子都不能比的。如今还有太子爷在，您就还不算显眼，可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