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七年,朝歌城,后宫。 殷受站在窗口,眺望北方,道:“树欲静而不止啊!北海袁福通率领七十二路诸侯造反,消息已经传遍了朝歌城。”
“这是我继位以来的第一次叛乱,天下人都在关注,想要看看我大商王朝的兵甲是否还能够镇压天下。”
王后姜氏柔声劝慰道:“我大商王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北海袁福通不过是疥癣之疾,太师闻仲足可以将其镇压。”
殷受摇头叹息道:“按照原本的剧情,太师闻仲率军平叛,足足用了十一年,那各自统率两百诸侯的四大伯候怎能不心生他想?”
“更何况此世还有圣人高高在上,三教共议,定下封神之事。”
“这看似太平的世道,已经是大商王朝最后的末日了。”
姜氏从背后轻轻环住他的腰,感受着男人身躯中内蕴的恐怖力量,有一种难言的安心。 她笑着说道:“你我二人转生此方世界已经二十五年了,还有了郊儿和洪儿,我很满足这些年的生活。”
“既然风雨将至,我们夫妻二人携手,尽心竭力,从容面对便是,纵然败了,也算是不负娘娘所托。”
殷受转身,将自己的女人抱在怀中,语气坚定的说道:“你放心,有我在,定然不会让人欺负到你和孩子们的身上。”
“这些年来,我暗中筹谋,早有准备,敌在暗,我在明,漫天仙神虽强,也未必就没有一线生机。”
“只是从今日起,为了迷惑敌人,要委屈你了。”
姜氏扬起俏脸,笑道:“只要你不会真的被狐狸精迷了心,我又有什么怕的?”
殷受一巴掌拍在她的翘臀上,故作不悦道:“大胆姜氏,竟然敢质疑君上?看我怎么惩罚你。”
而后一把将怀中的女人抱起,往床榻走去。 姜氏眼眸中有春水荡漾,娇呼道:“大王饶命。”
宫中只有女官,见殷受白日宣淫,暗中不知多少污言秽语,流传到外界就越发不堪入目。 这一日上朝,太师闻仲奏请率军平叛,殷受这几日考虑了很久,在想要不要亲自率军御驾亲征。 揣摩良久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一想法,因为明年将会是四大诸侯朝觐之时,那将会是决定天下命运走向的一次会面,他不能错过。 更何况妲己尚未入宫,这对于他而言将会是一个很好的棋子。 几经衡量后,他还是同意了太师闻仲的上奏。 “或许原本的殷受会担心闻仲战功赫赫,功高震主,可我自身便掌握力量,伟力在身,自然不惧这一切。”
刚刚退朝,费仲、尤浑二人便一起求见,殷受屏退左右,召二人觐见。 在外人眼中费仲、尤浑是殷受提拔的奸佞,没有治国安邦之能,只知道谄媚君上。 可若是有真仙以法眼观看,就能发现这二人体内蕴含着极其森冷的煞气,煞气汇聚成形,一为勾魂锁,一为丧魂棍。 殷受看到二人,脸上流露出喜色,“哈哈,费仲、尤浑你们二人体内的黑白无常尊位越发强横,看来这段时间你们的恶名在外流传的更广了,不枉我为你二人种下黑白无常神篆。”
听到殷受赞许,费仲尤浑却不敢有丝毫逾矩,恭恭敬敬的拜下,道:“多谢大王成全,臣必以死相报,肝脑涂地,绝不敢忘。”
殷受挥了挥手,让二人起身,道:“也是你们二人争气,人人唾骂,千夫所指,万民厌憎,那种情形绝非常人所能忍受。”
“你们能无视外界非议,纳无尽恶念入体,这也是难得的禀赋,万中无一。”
“日后万万不可松懈,你二人借天下万民恶念修行,有朝一日体内无常神篆圆满,只需抛却肉体,便可以成就鬼仙。”
费仲尤浑在外界是人人又憎又怕的殷受宠臣,但在殷受面前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充满了敬畏。 只有他们这些心腹重臣,才知道这位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的大王,是何等可怕,只是沧海一角,就让人颤栗。 殷受简单指点两句,开门见山的说道:“这一次召你们二人前来,有一桩事要你们去做。”
费仲、尤浑道:“请大王吩咐。”
殷受道:“你们出去寻机会传出消息,就说我因为在女娲宫进香,见其容貌艳丽,绝世无双,三宫六院,没有一个女子能与之媲美,所以想纳天下绝色入宫。”
费仲闻弦而知雅意,这样类似的事情,他们已经为殷受做了很多次,当下立刻义正言辞的说道:“大王乃万乘之尊,富有四海,德配尧舜;天下之所有,皆陛下之所有,区区女子,何患不得,这有何难?臣立刻着手去办。”
殷受道:“这一次的动作,不涉及朝歌,只从四大伯候入手,你们可明白?”
费仲、尤浑闻言,心头一跳,大商王朝和四大伯候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虽有主臣之名,实则独立成国,听调不听宣。 要从四大诸侯入手,稍有不慎就会掀起轩然大波,说不得就是又一场波及朝野的大动静。 要知道天子无小事,一举一动都能影响朝野,乃至天下。 二人心思百转,尤浑略一沉吟,道:“此事涉及诸侯,还请大王明日传一旨,颁行四路诸侯,每一镇选美女百名,以充王庭。”
“余下诸事自由臣等处理。”
殷受道:“明日早朝我便发旨,不要让我失望。”
费仲、尤浑心头一紧,连忙拜倒,“臣必完成大王之命,绝不敢有差池。”
殷受点头,挥手让二人退下。 他这番举动自然有其深意,是对四大诸侯的试探和敲打,一则彰显自己身为天下共主的权威,二则也是对四大诸侯的试探。 不同的态度,不同的反应,不同的应对,都能够看出一些他们平日里隐藏极深的东西。 “虽然封神大劫最终乃是西伯候起兵,但坐镇天下,不能只靠传闻和故事,尽信书,不如无书。”
“对我而言,除了治理大商王朝直接管辖的领地,最重要的便是对周边八百诸侯的威慑和掌控,而四大伯候便是重中之重,一日不可放松。”
仔细推敲一番,确认没有疏漏后,帝幸才回到后宫,来到姜氏房中。 偌大后宫,佳丽无数,姜氏也从来不曾阻止殷受宠幸其他妃子,只是封神大劫在即,他也没有心思和其他妃子谈情说爱,虽也有宠幸,却有意不留下子嗣。 后宫之中,只有姜氏育有二子,王后之位稳固,天下人敬重。 殷受盘坐在床榻之上,一卷生死簿悬于身前,垂落黑白二色玄光,其中有无尽人影沉浮。 姜氏问道:“夫君你如今在生死簿中开辟出了多少阴曹尊位?”
帝幸伸手一指,生死簿中顿时有一百零八道幽光升腾,化作一百零八尊鬼神虚影。 “以我如今的底蕴,也只能在生死簿中炼出一百零八道鬼神尊位和八千阴兵鬼差。”
“想要更进一步,除非修为有所提升,或者……” 殷受的眼眸中有寒光流转,低语道:“斩杀得道仙神,掠夺其毕生修为和底蕴,凝聚鬼神尊位,届时生死簿反哺自身,修为也能够随之水涨船高。”
“倘若有三千鬼神,十万阴兵,我就可以水到渠成的道胎圆满,道果成就,踏足永恒金仙之境。”
“只要踏足金仙,大罗之下,我便无所畏惧,纵然是我那位师伯祖,只要不真身降临,我也无惧。”
“就算天下皆反,我麾下鬼神大军也可以横扫天下,镇压一切。”
姜氏叹息道:“其他的我不在乎,只是郊儿和洪儿,为何不告诉他们真相,反而要任由他们被阐教带走。”
“到时候父子相残,何其残酷!”
殷受想起两个儿子,眼中也有一丝柔光,道:“他们乃是男子,不经历风雨怎能磨砺成才,这一次劫难于他们而言也是难得的经历。”
“他们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不会不管,任由他阐教手段无数,也休想离间我父子感情。”
“更何况不是还有你在吗?”
殷受笑道:“有你这当娘的,还怕他们不认我这个爹?”
姜氏闻言,心中一直以来的隐忧虽然没有完全消解,却也舒缓了很多,道:“我在后宫之中,帮不了你太多,不过无论何时,你都不要忘了,你还有我和孩子们。”
“我们永远在你身后支持你。”
殷受叹息,夫妻二人温存一番后,各自修行,转眼就是一夜。 第二日早朝,群臣朝贺完毕。 殷受便道:“传朕旨意,颁行四镇诸侯,与朕每一镇地方,拣选良家美女百名,不论富贵贫贱,只以容貌端庄,性情和婉,礼度闲淑,举大方,以充后宫役使。”
话音未落,只见首相商容从群臣中走出,跪倒在地上,言辞激烈的说道:“老臣商容,请陛下斩杀费仲、尤浑这两个奸佞小人,否则我大商迟早有一日会毁于这两人手中。”
殷受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语气森然的说道:“他们二人是奸佞,那我这位大王是不是就是昏君?”
话音最后,宛若雷霆乍起,响彻朝堂,群臣颤栗,一片死寂。 商容汗流浃背,频频叩首,几乎将额头磕出血来,苦涩的说道:“老臣不敢。”
殷受冷声道:“你还是起身吧,否则下朝之后,朝歌城百姓又该说我逼迫忠臣,宠幸奸佞了。”
商容闻言,面色惨白,深深吸了口气,道:“老臣商容自知有罪,只是为了我大商社稷,不得不冒死以谏。”
“君有道,止则万民乐业,不令而从,陛下后宫美女,不下千人,嫔御而上,又有后妃,今陛下欲选美女,恐民失望。”
“臣闻:‘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 “此时水旱频仍,乃事女色,实为陛下不取也。 “陛下若取近时之乐,则目眩邪色,耳听淫声,沉湎酒色,连於苑囿,猎於山林,此乃无道败亡之象也。”
纣王不等商容说完,勃然大怒,厉声呵斥道:“放肆,商容你当朕是无道昏君,亡国夏桀吗?”
说罢,犹不解恨,拿起案上笏板直接砸了过去,顿时将商容额头砸的皮开肉绽,猩红的血液从头上淌下,满面血污,看起来极为凄惨。 满殿群臣惶恐,殷受登基七年,从不曾如此暴怒,雷霆之威,让不少人两股战战。 殷受站起身来,背对群臣,语气淡漠的说道:“此事朕意已决,若有不从者,杖之!”
“商容欺君犯上,理应杖责五十,念其三朝侍君,功莫大焉,免去杖责,回去后闭门思过十日,十日之内不许上朝。”
说罢,扬长而去,留下群臣面面相觑,许久不敢出声。 只有商容,在恍惚之后,朝着殷受离去的方向跪倒,大声喊道:“老臣商容,谢陛下隆恩,纳美之事,实乃劳民伤财的无道之举,还望陛下三思。”
说罢,再三叩首,许久不曾起身。 殷受听到商容的话,脚步微顿,心头暗道:“商容真乃忠臣,为了迷惑敌人,这段时间只能委屈你了。”
他心思流转,暗叹一声,转身离去。 殷受离去后,群臣沸腾,无数大臣议论纷纷。 “都是费仲尤浑,这两个奸佞小人蛊惑君上,昨日他们二人面君之后,陛下才有次举动,这件事绝对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陛下对老臣实在是太过苛责,商相乃侍奉了三朝的老臣,竟然被如此折辱,实在是令人痛心疾首啊!”
“倘若太师在此,陛下定不会如此妄为,太师刚刚出征,朝中就生此乱,哎!”
一些人说着,愤愤不平,将费仲和尤浑二人围了起来,摩拳擦掌,要给他们二人好看。 商容毕竟年纪大了,又被砸破了脑袋,头昏眼花,在他人的搀扶下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他收敛心神,朝群臣呵斥道:“如此乱成一团,成何体统?”
他乃是三朝元老,威望素重,这一开口,才让场面平静了下来。 商容看了一眼费仲、尤浑,沉声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恶事做尽,必有后报,欺君罔上,劫数难逃。”
“你二人好自为之!”
说罢,拒绝其他人的搀扶,脚步蹒跚的离去,身影显得孤寂而枯瘦。 群臣看到商容离去,也陆续离开,只是不知何时,费仲尤浑二人已经鼻青脸肿,也不知是谁人暗中动的手。 两人对视苦笑一番,龇牙咧嘴的互相搀扶着离去。 他们二人虽有黑白无常的鬼神尊位入体,但在褪去肉身之前,表面上依旧是肉体凡胎,与常人没有区别,刚才被群臣围住,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只是感受着越发汹涌的恶念涌入体内,他们心里却乐开了花。 “等到消息传来,我们二人的名声恐怕会更臭不可闻了吧?”
费仲一边跛脚前行,一边说道。 尤浑笑着说道:“倘若你我二人能够名传天下,甚至遗臭万年,也不枉来到这人间一遭。”
费仲看四下无人,眼中有冷光流转,“刚才竟有人敢诽谤陛下,刻意传播陛下恶名,居心不良,我已经全部一一记下,日后定要清算。”
尤浑冷笑道:“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罢了,无碍大局。”
“倒是商容这老家伙,这一次恐怕会被陛下看重,日后说不得会成为我等的同僚。”
费仲道:“算这老家伙走运,既然日后会是同僚,不如你我二人一起去探望一番。”
尤浑道:“只怕我们会被直接赶出来。”
费仲:“那又如何,无愧我心便是!”
两人奸笑一番,朝商容的府邸走去。 他们分明是为了尽快将在朝中发生的事传遍朝歌,又哪里是为了什么探望同僚。 果不其然,刚刚散朝不久,整个朝歌城便掀起了轩然大波,无数百姓热议,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在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