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光道:“你做了七年狼,就已经是土灰瓦砾。再做七年,这些土灰瓦砾就能盖房子了。他飞虎如今已有三十五岁,等你三十五岁的时候,肯定比他厉害。你也是受上天青睐之狼呢。哈哈。可见,做人有做人的好处,做狼也有做狼的好处。这做人呐,会有许许多多烦心事缠身,一事不了一事。而做狼呢?你只需吃饱喝足就好,简简单单多自在。”
赤纳道:“哪有那么麻烦,我还是想做人。不如我们加快些脚步,我想快点到西极魔窟。”
北光暗叹一声,心道:真是着魔了,我就带它做一回人,看它如何。说道:“做了人之后你可别后悔。”
赤纳一门心思要做人,这时怎么会后悔?道:“不后悔,不后悔。不做人才会后悔。”
北光又道:“唉。你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要做人,不是披张人皮就成。而是要做成一个人。像熊黄的样子。活出个人样来,做出来的事要成个人。这条路还远着呢……”北光又开始滔滔不绝的唠叨开了,赤纳觉得好烦,便去了熊黄的房间,和他挤了一夜。是夜,一手无像个水打的鸭子一样站在总兵床前,低着头默然不语。总兵已经睡着,桌子上点着八九根蜡烛,一个女人坐在床头,拿着手绢拭泪道:“你总是这样没个长进,医术你也不好好学,医馆你也不好好开。以前倒还诚实,现在又学会了骗人。做个窝囊蛋也比你强些,好歹老老实实的不惹事。好好的,你瞧瞧把你姐夫打成这副摸样。呜呜。”
“还不怪姐夫他没本事……”“住嘴!”
女人断喝一声,抬手要打,见他脸上还裹着绷带,不忍下手,道:“以前爹活着的时候,你还有个畏惧。现在爹走了,我也管不了你,你是越发放肆了。你瞧瞧,你把这个家祸害成什么样子了!一天到晚,不是嫖就是赌,横竖两条街,哪一家你没去过?顶好的生意硬是欠了那么多债。给你说了几门亲,人家一打听你是这么个德行,都不愿意把闺女给你。你姐夫瞧着你难,帮你垄断了全城的药材生意。他昧着良心干了这些个事,不知顶着多少辱骂,你可曾为他想过?你这个败家不长进的,还去外边争风吃醋。现在弄成这样,你还要怪他没本事。”
“本来就是,我要是姐夫,就把这事告到驸马面前去。让他出来做主,痛扁那死熊猫一顿。”
“呸。你以为驸马是你家奴隶?你又不是皇帝。人家驸马能管你这争风吃醋挨了打的事?你天天这样,一日不如一日。想当年小的时候,你也是个乖巧的……”一手无插嘴道:“以前小的时候,家里也没让我受过屈。”
女子惊异道:“这就让你受屈了?你要摸着良心说话。你若是一个踏踏实实的好人,委屈也不会找上你。受了屈的,都是有不可不屈的理由,定是你自己的作为有所差池!我嫁给你姐夫也有十几年了,难道就没个委屈?自己忍忍也就罢了,过去了也就不觉得委屈。当初为了你的事,我是怎么逼着你姐夫的?这里的婆家亲戚,都指着我的脊梁骨骂,我又何曾向你诉过苦?还不都是藏在心里,自己扛着。我为了你呕心沥血,到如今都没有个孩子,这里的人都把我当成个不能生育的看。也就是你姐夫心里有我,我才能在这里勉强过下去。如今你做错了事,还死赖着不承认……”“错错错,都是我的错行了吧。行了吧!”
一手无被姐姐骂得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一甩手走了。留下他姐姐一人垂泪。一手无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心想:今天怎么这么倒霉?青天白日蹦出个死熊猫,真他妈背。他心里恨透了熊黄。因为他,自己被姐姐骂了。因为他,姐夫受伤了。因为他,医馆被毁了。没了医馆作为经济来源,以后还怎么再去吃喝嫖赌了?他越想越恨。恨不能生吃他肉扒他皮。一边走,一边咬牙切齿,满面狰狞。他打算今晚就去春满楼和醉香住一宿,去去这一身的晦气。他正好走到一处拐角,忽然一个黑影出现,挡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只见那黑影是一个身材不高的人,完全将自己隐藏在黑斗篷里。帽子下的脸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只听那黑衣人阴恻恻的说:“我感觉到了你的恨意。你在恨谁?”
一手无被吓了一跳,由于胆小,被吓得跌坐在地。见那人伸出手来,将他拉起。一手无隐约觉得他对自己并无恶意,仔细看看那人,却还是看不清他到底是何模样。那人又阴恻恻问道:“你在恨谁?”
一手无咬牙切齿的说:“一个叫熊皇的熊猫族人,你看我这脸,就是被他打的。姐夫也被打伤了,姐姐还骂我,我一肚子委屈没地方诉去。”
说着,竟然哭了。那黑衣人见他心里怨气不小,再拱一把火,说道:“不怪你,都是那个叫熊皇的错,都怪你姐夫没本事,你姐姐骂你,她也不对。他们都看不起你。若想被人看得起,你得报仇。你若能杀了熊皇,他们谁敢再轻视你。你想不想报仇?”
一手无听这话似是有报仇的机会,大喜道:“想想想,我太想报仇了。你有什么办法?走走走,我们边喝边聊。”
黑衣人咯咯一笑:“有,当然有啦。我可以帮你,帮你吃了他的肉,剥了他的皮。”
黑衣人说得阴狠,一手无被吓得倒退两步。“咯咯咯咯。”
黑衣人一阵奸笑:“怎么?这就怕了?就你这胆量,这辈子只能做个窝囊蛋。”
一手无怒道:“连你也说我是个窝囊蛋,我跟你拼了。”
一手无上前一抓,没抓住。那个黑衣人不见如何,便扣住了他的手腕。离得近了,一手无看见这个黑衣人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手掌也是冰凉,身上有一股臭味,像是死人身上才有的味道。他被吓得刚要喊救命,黑衣人紧接着道:“难道不是窝囊蛋?连报仇都不敢。”
说着,黑衣人的眼睛中射出一道红光,刺入一手无的眼睛中。一手无全身一颤,说道:“我不是窝囊蛋,我不是窝囊蛋……”一手无重复了几遍这句话,摇着黑衣人的肩膀道:“我要报仇,我要报仇。你教我,你教我。”
咯咯咯咯咯咯。一阵奸笑过后,黑衣人猛然探出头来,他竟然没有头皮。他一口咬住了一手无的脖子。一手无一声没吭,便化成了干尸,逐渐化为了灰。而黑衣人则是长出了头皮,脸色也变得红润,更像一个活人了。摇身一变,他变成了一手无的模样,在黑暗中叽叽奸笑。黑衣人自言自语道:“是你让我教你的。”
他活动活动脖子,舔了舔自己的手背:“咯咯,这就是人类啊,好香甜的恨意。只有人类才有这样香甜的恨。咯咯咯……”次日一早,北光带着赤纳和熊黄离了七路城,又向西行去。干正歌将他们送出五十余里方依依不舍的分离。这次他们并未走大路,而是走山间小路。是熊黄这样要求的,他解释说:“我要配出几种治伤的丹药,药材只有到极险峻的山上才能找到。”
越往西,山越多,海拔越高。人烟也逐渐稀少,不似有人居住过的样子,而是从未有人来开化的样子。山林保持着原始的状态。这里已经没有路了,只能凭着感知前进。北光道:“这片山里多有妖魔出现,赤纳你对妖魔的感知最灵敏,你去前面开路。熊黄,你在后边断后,如果遇见魔兽,你两个去解决。”
“那你干什么?”
熊黄问道。北光一笑:“我休息。”
“凭什么!”
熊黄不情愿的说道。北光摇头一笑。不用北光说,赤纳早就跃到了最前面,它可不愿意跟在别人身后。他觉得在别人身后走路,有一种被辖制的感觉。山林里的气氛它也喜欢,不时还能扑些野鸡野兔来吃,算是合了它的胃口。走了一两个月,翻过一座又一座山梁,也不见山的边缘。北光说再有个一二日也就到头了。还好,山中野物丰富,无论荤素都能满足他们。比在北方冰原舒服多了。况且现在已近暮春时节,万物复苏已毕,山林中充满着生机。碧绿的山林里,不时爬过几条蛇,或是窜出几只老鼠,还有刚睡醒的林蛙在呱呱叫。树木不是很密,正午,太阳能直射进来,每到正午时分,熊黄都要吃些酒菜。受熊黄影响,赤纳也开始享受这时间不长的温暖阳光,然后小憩一会儿。“吼啊……”正走着,不远处传来一声愤怒的兽吼。惊起一片飞鸟。“射到它了,射到它了!大家使劲拉,总算是捉住它了,兄弟们也没白牺牲!”
一个男人兴奋的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