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斜晖照射进树林里,将这片土地染成金色。热风一阵阵吹来,树木安安静静的摇曳着,在等待夜的降临。半空中飘落的雪花,缓缓落在地上已成了水,将这一片土地打湿,又不断被高温蒸发成气态。像是一场迷雾,看上去如仙境一般。呼啦啦,一群鸟儿惊起又落,叽叽喳喳的在树枝上跳,低头看着下面的狼和怪物。赤纳与半魔寒冷邪大战一场,利用大小和神力,强行破了他的冰剑,自己也受了伤。并将他扑倒在地,正打算结束他的性命。寒冷邪躺在温暖的土地上,热风将他的长发吹散,他的双手双脚被赤纳压着,令他半分也动不了。他直视赤纳的狼眸,眼睛之中露出一丝绝望。他能骗得了孙志宽,可他没本事骗得了狼。他也没想到,在杀死墨鬼婴之后,就是自己的死期。不甘的大骂出声:“混蛋雪狼,有本事放开老子,待老子伤势恢复了,再来一场真正的决斗。你现在把我杀死,根本就算不得胜我,你是怕我恢复了,然后再取了你的性命吧!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㞞包……”见赤纳无动于衷,为了活命寒冷邪拼命的挣扎,像疯子一样骂道:“我干你娘的翻船,你就是长了一身贱骨头,活着也没用,还不快撞树死了吧……”赤纳的两条前腿压着他的双手,狼爪正扣在脉门上,后腿压住他的双腿,寒冷邪四肢上布满了冰,被赤纳封住了所有行动。听他骂自己,赤纳心头火起,它何曾被人如此骂过?况且又是这个像泼皮一样的人。明摆着就是欺负自己不能说话。赤纳看不起他,败了就是败了,死有何惧?就连草原上的佣兵都比他有气势些。况且赤纳不可能留他的命。明知是死,他却一点尊严也不留给自己,还不如刚才被他杀死的墨鬼婴有骨气。一闭眼,张开巨吻,就向他的脖子咬去。嘎嘣一声,赤纳咬到了一个硬物,睁眼一看,一根铁棍横在它面前。赤纳侧眼看去,只见一人身材健壮,三十多岁年纪,身上散发着煮蚕豆的味道,混合着汗水和血腥气。手拿铁棍,满身的伤,肩膀上少了一块肉,露出森白的骨头。站在赤纳面前,瞪视着它。吐气开声,“嘿”的一声,双臂用力一掀。赤纳松开嘴,趁势后退出去,阴森森地盯着那个人。这人当然就是追出来的孙志宽,他像一座山岳一般站在寒冷邪的身前,将赤纳与他隔开,眼睛看着赤纳,说道:“寒冷邪,今日你我情分已尽。我救你一命,就算还了你当初救我一命。你走吧,我来对付这只雪狼,走到魔窟里,永远也不要回来。就当你已经死了罢……”正说着,孙志宽只觉胸前一疼,忍不住哇的喷出一口血来,低头一看,只见一柄剑透胸而出。艰难的转过头去,不可思议的看着寒冷邪。正是寒冷邪在背后偷袭了他,宝剑齐根没入。那张恐怖的鬼脸上,正带着阴森的冷笑,似是在嘲笑孙志宽的愚蠢,又似乎是在得意自己的杰作。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孙志宽眼中满是死寂和绝望,口中的鲜血不能控制的往外涌。嘴巴张了张,似是要说话,但他又发不出声音来,连最后的遗言都说不出口。他感到体温在流失,心道:我要死了,死在我曾经崇拜过的人手下。不不,真正的寒冷邪在七年前就死了,这个寒冷邪只是空具皮囊的魔鬼,我是死在恶魔剑下的。心好疼,冷邪、鬼婴,路上等我。眼前一阵模糊,他似是看到了他们的身影。那个英俊的寒冷邪,抱着剑向他微笑。那个胖乎乎的墨鬼婴,猛吸一口烟,向他招招手,走了过去。看到曾经的同伴,孙志宽心中欢喜,眼睛被泪水润湿,他缓缓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只伸到一半便没了力气。这时,幻想破碎了,他又喷出一口血,心道:死就死了吧,死了就不会心疼了,死了就能见到你们了。他安详的闭上了双眼,静静的等待死亡的到来,正如这黑夜悄然而至。一剑穿透孙志宽,寒冷邪转身就跑。魔鬼毕竟是魔鬼,是没有人性的,残暴才是他的本性。就比如有人在路边救了一只被网缠住的狗,反而被狗咬了一口。这能怪狗吗?它毕竟是狗,不是所有的狗都仁义。在受惊之下,分不清好人坏人,甚至在平时,也未必能分清好坏来。这是天性,怨不得狗,只能怨救狗的人不懂得保护自己。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赤纳一点也不可怜孙志宽。不过却很同情他的遭遇,先前烛龙不也是这样对自己的吗?越过他,赤纳向寒冷邪追去。忽听身后有人叫它:“赤纳,原来你在这里,这一天一夜你都去哪儿了,怎么不早回来?”
只见熊黄掂着大肚子缓缓走来,边走边说。手里拄着一根竹子,竹叶和上半截已经被他啃掉,想必是来的路上边走边吃。他说话有气无力的,头上被打得鼻青脸肿,也是受伤了。不过他还好,表面上看去,好像不是受伤很重的样子。胸前有一个令人惊心的红色拳印,赤纳感到这个拳印不简单,恐怕熊黄受了不轻的内伤,需要及时调养。先前,熊黄给自己接好了骨,休息调养片刻,待药力发作之后,觉得自己可以走动了,便循着方向一路找来。寒冷邪临走时说要先去杀墨鬼婴,他知道自己的巨槌苍穹炮用了多大的力气,自然也知道墨鬼婴被打到了何处。他要去帮助孙志宽,但是他受伤未愈,走的自然不快,走走停停,因此也在这个时候到来。恰好与赤纳相遇。见到赤纳,他心中又惊又喜又悲又愤,抹着泪走过去。他惊的是,赤纳满身是伤,皮肉翻卷,尤其是头顶到脖子上的一处伤,连颅骨都露了出来。还有前腿上一个血淋淋的口子,幸好被冰封住,否则光流血就能要了它的命。喜的是,只要有赤纳在,除掉坏人可以省力些。悲的是这一天的遭遇,让他和孙志宽几经生死。愤的是赤纳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这一日一夜都不见踪影。寒冷邪对赤纳而言不重要,他是生是死赤纳也不关心,它只是将他看成一只猎物而已,他生也好,死也罢,与它赤纳何干?赤纳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是非得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才会心里痛快。它见熊黄走来,而且还受了伤,就放弃了去追寒冷邪的打算。况且赤纳又不是铁打的,他现在也是满身的伤,一日夜的战斗,令它的精神和身体都疲惫至极,也懒得去追他。“你受伤了,我来给你治疗。”
说着,熊黄快步走上,走得急了,身体一歪险些摔倒,赶忙扶住了旁边的一棵树,喘了口气缓缓走过去。赤纳舔了舔熊黄的伤口,见他虽然虚弱,却无性命之忧,方放下心来。熊黄见地上趴着一人,这个人的后背上插着一把剑,满脸都是血,仔细辨认方认出是孙志宽,不禁被吓了一跳。见赤纳无甚大碍,没有性命之忧,便走向孙志宽。探探孙志宽的鼻息,见还有活气,还有救,毕竟他们也是一同作战过的战友,急道:“赤纳,你先忍一下,我要先给他治疗。他的伤很重,已经威胁到了生命。还好没有刺到心脏,否则我也无能为力。我要先给他治疗,这样他还能活。”
熊黄的大手抓住了剑柄,但是由于身体虚弱,肌肉痉挛,双手不住的颤抖。这样的话根本就拔不出剑,即使拔出来,也会因为二次伤害要了孙志宽的命。熊黄大急,“啪”一声,狠狠地在自己的手背上拍了一下。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作用,他的手还是抖个不停。“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每问一句,便会在手上拍一下,他的力量不小,连手背上的黑毛都被他拍飞,露出里面被拍红的皮肤来。可是手还在抖,而且抖得越来越严重了。他深吸口气,调理一下自己的心情,想起了师父熊了之的话:天之力苍穹炮分为四层,每一层都会给出拳者带来一定创伤。若非天生铁拳之人,强行用出,双手便会废掉。即便是天生铁拳,能够承受天之力带来的反噬伤害,也会在一段时间之内用不出力量。这段时间随着出拳者的实力增长而缩短。所以在施展天之力苍穹炮之后,需要有个调养期,过后方能再战……此时天色已黑,熊黄升起一把火来,火光将这一片照的通红。眼看着孙志宽的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流失,熊黄急得喷出泪来,手背擦着眼泪呜呜的哭,茫然若失的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他不能见死不救,眼睁睁地看着伤者在他面前死去。他是个医生,良心里过不去。在他的医生老师教他的第一课的时候,就告诉他:医生以治病救人为第一要务,决不能看见伤者而不救治,无论这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