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官保薨逝的消息传到了明尚和承泰郡主那儿,明尚便在闲时去南书房向皇上告假,想携着郡主一同回乡祭奠,偏偏郡主的陪嫁杨嬷嬷是个来事的,偷偷派小丫头去安亲王府告知了安亲王福晋,说三官保只是个奴才,郡主可是皇亲下嫁,哪有皇亲屈尊祭拜奴才的道理,安亲王福晋要到女婿那儿说理,被儿媳妇安郡王福晋,承泰郡主的嫂嫂给拦住了:“额娘三思,莫听那些下人挑唆,一味宝贝着小妹,小妹如今虽是下嫁,但已入了郭络罗家的族谱,公爹去了,是该尽孝,尤其是咱们皇家,可错不得礼数,免得让市井泼皮听去了,笑话咱们。”
安亲王福晋坐卧不安,儿媳又劝她:“媳妇素日里知道杨嬷嬷的为人,她向来就喜欢仗着我们权势搬弄是非,没准这次让短儿来报信,又是想挑唆额娘失了分寸。”
听儿媳如此,安亲王福晋道:“杨嬷嬷是我的人,是我派她到姑爷那边替咱们王府当耳目的,她素日里是有这个是非精的毛病,只怪我当时一心只想着她老练精干,能帮承泰管家,早知道就不该让她一同陪嫁过去。”
她看向屋外,问道:“来报信的短儿还在偏厢候着吗?”
儿媳回道:“额娘叫她,媳妇去传她过来。”
说着,小丫头短儿便低屈着头脸,随着安郡王福晋进了屋子:“奴婢给福晋请安。”
皇宫里,虽说非大祭不得擅自做祭,但是亲人去世,谁又能坐视不理,于是皇上就请了萨满太太和一众女尼在翊坤宫里帮宜妃为三官保做了半天超渡道场,五福晋茑萝也携带各房侍妾格格进宫,安慰宜妃。侍妾格格们规规矩矩地站在角落,茑萝搀着淡妆素裹的孝服宜妃坐下,并进了一杯菊花茶:“刘姐姐说她也想进宫来看额娘,可是儿臣想她怀着宝宝,不便走动,便托儿臣带了抄经用的宣纸和金笔过来,另外还有几张是她帮着抄写的妙,妙什么什么经。”
顺嫔道:“是妙法莲华经。”
茑萝拍脑袋兴奋笑道:“对对对,就是妙法莲华经!”
然后猛地一看宜妃阴着个脸,周围的人都满面沮丧,便立刻收住了玩笑的神态,顺嫔见她如此,便笑道:“想跟我们说笑便随性地说笑吧,别拘着,毕竟这皇宫难得有你这么活泼可爱的。所以我原先不懂姐姐为何定你做五阿哥的正房,现在算是懂了。”
茑萝又跟宜妃姐俩说了很多府邸里的趣闻,可惜她呆在宜妃宫里太久了,御前宫女雨儿过来请茑萝离宫,在茑萝去后,翊坤宫又变成了一座死城,阴气森森。送走五福晋出宫,雨儿抬头看向乌云和乱鸦,自说自话:“我就说我名起的不好,叫晴儿,雪儿,云儿,星儿的多好,非叫我雨儿。”
她向乌云乱鸦发誓:“我汪雨儿,一定会飞上枝头变小主的,等着吧。”
回到宫女居住的住所,外面已是瓢泼大雨,宝弦给雨儿煨了热姜汤,伺候雨儿坐下,宝弦则像正经主子身边的宫女一般站在身边,雨儿坐下喝完问道:“灵儿和安姝呢,怎么不见她们?”
宝弦卑怯怯地说道:“回姐姐的话,方才太后身边的阿柔姑姑把灵儿姐姐和安姝姐姐找去,说是宁寿宫人手不够,要她们也过去,帮忙清理花圃里的火蚁,以免小阿哥还有御猫黑豆大人玩耍的时候被火蚁蜇伤。”
雨儿听完嘟囔道:“好端端地,哪来什么火蚁,那今天南书房那边可有传你过去伺候?”
宝弦低着头,雨儿道:“咱们几个都没在南书房当值,保不准又有什么事情听漏了,要是福晋来信问起,咱们几个怎么回话?”
宝弦怯懦道:“那我以后注意听着就是了。”
雨儿冷笑:“你听,你的记性我还不知道,天天丢三落四的,见了我都跟见鬼一样,到正经主子那儿也只是耷拉个驴脸,好像我们会活吃了你一样。”
宝弦道:“那我以后慢慢改,成吗?”
这边聊话不提。雨越下越大,并且电闪雷鸣,宜妃和顺嫔站在桌前,奋笔快书,宫女们努力挡住门窗的风息,可是风雨强劲,撞开了门窗,径直掳走了几张经纸,就像妖怪掳走唐僧故意弄一阵旋风卷去妖洞一般,几张经纸被怪风卷到室外,又刚好淋浸在雨泥地,纸上的金墨被水渍慢慢化开,可以看到湿地上亮金金的一片片涟漪,以及被雨水吃掉的经纸。宫女们喊来太监们分成两波,一波人一起帮忙看住桌上的经卷,一波人跟着宜妃一起去捡雨地里的经纸,宜妃把捡到的经纸抱在怀中,任由污水浸没自己的宫妆,她刚想捡起触手可及的湿纸,一根树枝便径直砸了下来,宜妃受惊,怀里找到的经纸又散落一地,宜妃此时也淋得浑身湿透,落地的东西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就这样被风雨四散,宜妃还要去找,又是一根树枝砸下来,顺嫔急忙拦着宜妃,宜妃紧紧抓紧怀里仅有的几张,红着双眼看向阴雨天,发狠般地咆哮:“我郭络罗湘鬟自问从未伤天害理,为什么连我阿玛的佛经您都要破坏,老天爷,我们都诚心敬您,拜您,可是您现在为什么阻挠我拜祭阿玛,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她说着说着,便瘫了身子下来委屈大哭,顺嫔赶忙让宫女扶她起来进屋,宜妃打开宫女的手,独自瘫坐在廊前大哭,顺嫔也流着泪看向正在掉落的树枝,想着宜妃此刻没心情料理宫事,便哽咽着吩咐道:“紫茵,荔枝,你们两个等风雨停了,去带人把院子收拾一下,另外,去请花房的工匠师傅,就说这种风雨一过就爱砸人的树木以后移栽到别处吧,在这里很危险的。”
两个宫女屈膝一福:“是,奴婢谨遵娘娘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