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照看大福晋的朴太医来永寿宫给惠妃汇报胎象,惠妃用眼神示意采晴,取了一盒上好的紫苏梗递给朴太医:“朴太医,大福晋的胎象还劳您多费心,咱们娘娘如今就盼望着早日能抱上个孙儿了。”
朴太医接过锦盒,收入袖中,跪下叩首道:“照看大福晋直至顺产是下官的职责所在,至于大福晋这次是否得男,下官亦不敢妄下断言。”
惠妃扣了扣茶杯,轻抿了一口茶,莞尔道:“朴太医在宫中行医多年,苕芸的胎都是你照顾,本宫很放心。这盒紫苏梗是中秋佳节时,本宫堂兄的门生送进宫的贺礼,说是配合陈皮和砂仁一起用,理气安胎最好的了,你拿回去给苕芸她用着。”
朴太医道:“娘娘,其实下官所开的坐胎药中也有此类成分,这盒紫苏梗,恕下官不知该如何用。”
惠妃莞尔道:“本宫的意思是,只有大福晋一个有孕,这次能得男的机会便少了几分,若是,其他侧福晋或侍妾当中,有谁也能有孕便好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本宫已经不在乎孙儿是否嫡出,只要让大阿哥后继有人就行了,朴太医,你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朴太医叩首道:“下官不是不明白,只是,怀孕生子的事解铃还须系铃人,娘娘还是多跟大阿哥说明一下当中的利害关系,下官所能做的,只是照顾那些女眷安胎顺产,下官还有要事,先行告退。”
说着,朴太医便恭着身子退出去。采晴道:“娘娘,你放心吧,朴太医医术精湛,这次大福晋一定会生下小阿哥的。至于其他妾室,奴婢多嘴一句,前些年还是大福晋吩咐了两个侍妾去伺候大阿哥,结果大阿哥支开了侍妾,还为此事和大福晋拌起嘴来,娘娘不也出面调停了嘛。”
惠妃神色担忧道:“本宫就是担心苕芸身为嫡妻,太过专宠,若往后都如此,没有侍妾生出个庶子,大阿哥的后嗣可就堪忧了。方才本宫已经跟朴太医交代好了,他会明白本宫的一番苦心的。”
说着,她轻轻地叩着茶杯。大阿哥府邸里,丫鬟书芹伺候着大福晋喝完了坐胎药,小心翼翼地伺候大福晋躺下,院子里,府中的教习嬷嬷正在教导小公主们学习礼节规矩,乳母嬷嬷也在旁伺候,侍妾们也常做些小点心小衣服给孩子们,希望能借孩子们的福气让自己也有个孩子,大福晋连日安胎,又要操持府中记账诸事,大阿哥又常年不在府中,管教孩子全赖教习嬷嬷这个老师,教习嬷嬷都是出了名的严苛,总把等级身份挂嘴边灌输小孩子,所以皇家的公主们才能举止谈吐彰显贵族气韵,可小孩子总归是要有父母疼爱的,侍妾们这时候就能帮着大福晋给孩子们一点母爱了,虽然偶尔会因小事争吵,可到底不似后宫嫔妃这般权谋斗狠,妻妾之间倒也安静和谐。大福晋睡了几个时辰,醒转过来,吩咐书芹道:“书芹,去传晚膳吧。”
书芹应着便去厨房传膳,丫鬟们三三两两地进出,为大福晋布置好了饭菜,书芹击掌,丫鬟们回避,大福晋披上一件单衣,由书芹搀扶着往餐桌来,因为怕大福晋见荤腥害喜,菜肴很是清淡,书芹伺候大福晋用完晚膳,乳母嬷嬷带着小公主们来请夜安,大福晋对着最大的孩子嘱咐道:“娴贞,你是大姐姐,一定要给妹妹们当好榜样。”
娴贞不过才五六岁,恭顺答道:“是,女儿一定会给妹妹们当好榜样的,阿礼哈嬷嬷也常说女儿是嫡出长女,要比妹妹们更用功学习。额娘,女儿和妹妹们回去歇息了,女儿告退。”
说着,娴贞便很恭谨地向大福晋叩首,其他小公主也都学着娴贞叩首道了告退,乳母嬷嬷们也向大福晋道了告退后,牵着或抱着小公主们退出去,大福晋倚靠在床头,翻开一本《弟子规》认真看着,似乎在让腹中的孩子学习,直到打了哈欠,再将《弟子规》收在软枕下,由书芹伺候着就寝,每日大多都是这么过的。话分两头,自从游世淮认罪伏法之后,皇上又提拔了承乾宫的小太监安禄做掌事太监,做事倒还勤快,是个本分老实的孩子,说是掌事,其实只在人前风光,承乾宫的大小事宜如今都是玻琴掌事。皇上每夜都翻了其他常在贵人的绿头牌,又吩咐小太监去告知她们:“今夜皇上有贵妃娘娘伺候,小主不必劳驾。”
昌贵妃每每承宠,总是婉劝皇上不要翻了别人的牌子又到承乾宫来宠幸她,皇上只是轻描淡写地微笑道:“你们不都等着朕翻牌子吗?朕便随手翻了,至于朕要宠幸谁,那就全看谁是朕的内廷良佐了。”
昌贵妃倚在皇上壮硕的臂弯里轻声细语道:“可是皇上,总是这样只怕是不太好,臣妾忝居贵妃之位,若不能以身作责,和睦后宫,何以当众嫔妃之首?”
皇上问道:“朕宠贵妃,天经地义,谁还敢妄口巴舌不成?”
昌贵妃用祈求的眼神看着皇上,皇上道:“贵妃若是不放心被翻牌子的,明日一早宫门开了,朕便过去瞧瞧,你看可好?”
昌贵妃思索片刻,又实在无话规劝,只得点头应是,便往自己的那侧躺下歇息,又劝皇上道:“皇上,夜深了,早些睡吧。”
皇上也躺下入睡。次日一早,昌贵妃还在酣睡,皇上已经到金銮殿上升早朝了。后宫这里,昌贵妃在人前仍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在人后便有三三两两的声音开始议论,说她狐媚,入宫这么多年,女人之间争风吃醋的事我见了不少,这次是皇上想借女人们的醋意挑起针对昌贵妃的战争,我还是明哲保身为上,也规劝身边的下人不要说嘴。昌贵妃不欲理会旁人的议论,宫中琐事繁忙,又要忙着接见入宫命妇,每晚还都伺候皇上,心力交瘁,神色日渐憔悴衰老,只好让佘太医帮忙,对外诈称病,皇上便再没翻过谁的绿头牌。滟答应来承乾宫请安,莞尔进言道:“娘娘,嫔妾听说,坊间有一秘方,能让咱们女子常驻青春。”
昌贵妃倚在床上,打着哈欠道:“说来听听。”
滟答应道:“娘娘,秘方是这样说的,先用玉容散浸浴全身,再在肚脐上贴上息肌丸,让香丸慢慢吸收进肌肤,即可使肤若凝脂,体态轻盈,不过……”她故露难色,昌贵妃莞尔:“无妨,你请说。”
滟答应跪下叩首道:“娘娘恕罪,嫔妾提起此法,只是希望助娘娘尽快恢复神采,并无冒犯之意。”
昌贵妃莞尔道:“起来说话,方才你说,不过什么?”
滟答应小心翼翼起身,吞吞吐吐道:“不、不过……此法有险,用者,无孕,还望娘娘三思。”
昌贵妃迟疑片刻,面露喜色:“此法虽险,若能让本宫永葆姿色,本宫愿意一试。”
滟答应道:“其实嫔妾宫中就有此方,稍后便让灵台送来。”
昌贵妃面露倦容,打着哈欠道:“好,本宫乏了,你自娱便是了。”
滟答应起身向床上一福道:“娘娘安睡,嫔妾先告退了。”
滟答应出门后,博贵人从墙角后带着宫女往自己的寝宫去,琪琪格道:“小主,您也想用那种方法养颜吗?”
博贵人抚上小腹道:“本宫这辈子,已经再无身孕了,若能用玉容散和息肌丸常驻容颜,来日也有资本和旁人争一争高低。”
萨仁道:“可是,奴婢觉得此法有蹊跷,小主要不要三思?”
博贵人道:“此法的副作用不就是绝孕嘛,本宫早就被皇上绝孕了,本宫不怕。要害怕的也是昌贵妃。对了,本宫要见一见这个滟答应,你们帮本宫准备一下。”
说着,滟答应便被召到凤藻轩来,博贵人与滟答应聊了驻颜秘方的事,滟答应给博贵人一瓶息肌丸,嘱咐用法和禁忌等事宜。自从用了秘方之后,昌贵妃的容貌娇丽更甚从前,气色也好了,可息肌丸和玉容散花费都不小,用了几天,昌贵妃的月银便少了,其实她还没察觉,皇上在游世淮认罪之后,早就暗中吩咐内务府,按常在的份例给昌贵妃,昌贵妃不是经常管事,又不在意这些记账,也没觉察到什么,只感叹到偏方昂贵。太后听闻滟答应怂恿昌贵妃用偏方驻颜,唇角上扬,往棋盘上落下一颗黑子:“她倒听话,做事也机灵。”
勤贵人也落了一颗白子:“太后娘娘,燕燕和嫔妾一样,都是生性愚笨的,往后还望太后娘娘多费心神调教着。”
太后笑道:“你们若愚笨,这天底下可就再无聪慧之人了。再说,你们为哀家办事,次次都那么知进退,懂分寸,哀家还需要把什么话都说明白,什么事都教明白吗?”
勤贵人落下白子沉默不语,太后道:“皇上暗中对付昌贵妃的事,哀家都知道,可后宫这么多人,都没觉察到哀家也在反击,滟答应已经替哀家放出第一支箭了,接下来……”她的唇角上扬,却不把话说明,让勤贵人惶恐不已。宫外辅国恪僖公府邸,绯霜担忧襁褓中的朝昆惹非议,想趁福保外出伸手掐死朝昆,却被来串门的香榴和成璐撞见,绯霜来不及缩回手,佯装轻轻拍打襁褓,香榴也进前逗弄着朝昆,对成璐微笑道:“二弟妹,你看我们家的朝昆公子多可爱呀。”
逗了一会儿,香榴便要去厨房做事:“弟妹们,你们聊,我去准备午膳。”
绯霜道:“表姐,要我搭把手吗?”
香榴道:“不用,厨房油烟多呛啊,再说你还在坐月子呢,你啊,现在把自己的身子还有我们家小公子照顾好就可以了,洗扫侍奉这些事,有我这个大嫂呢。不说了,我得去忙了。”
成璐面容呆滞,绯霜见成璐痴呆,便抱着襁褓转身藏到屏风后面,朝昆开始发出挣扎一般的干呕,成璐看着屏风上那企图杀婴的人影,一瞬间回想起从前,连声惊叫,绯霜没能得逞,将襁褓放回摇篮,过来安慰受惊吓的成璐:“二嫂,没事了没事了。”
成璐跪下哭道:“小公子是无辜的,三弟妹,我求求你,不要杀他!我求求你了!”
绯霜一怔,叹道:“二嫂,我怎么可能会杀自己的儿子呢?”
成璐哭道:“我刚刚看到了,你不要和我一样,小孩子都是无辜的啊!我求求你,不要杀他!”
丫鬟婆子们听见动静去叫香榴过来,香榴进屋便看见绯霜坐在地上搂着痛哭的成璐轻声安慰,吩咐丫鬟将二人搀起来,瀮儿扶成璐回厢房去了,香榴斥道:“孩子才多大,你就要掐死他?有你这么当生母的吗?”
绯霜哭道:“表姐,都是我一时糊涂油蒙了心,以后再不敢了。”
香榴道:“幸好是我发现了,此事我替你瞒着,若是让额娘还有那些男人知道了,家里可不得打仗了嘛,以后可别这样了,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绯霜哽咽点头。这一夜,福保支开了下人,和绯霜聊起朝昆:“其实我早就发觉,朝昆长得,很像大哥。”
绯霜用手嘘声示意他三缄其口,福保微笑道:“其实我一点都不在乎,像不像我都好,反正都是要继承这个家的香火的,既然如此,我何必在乎呢?只要你们母子平安,我便什么都不介意了。”
绯霜惊讶道:“这么说,我和大哥的事,你也早就察觉了吗?”
福保也做嘘声手势:“有些事,没必要说破。夜深了,咱们早些睡吧,夫人晚安。”
说着他先躺下酣睡了,绯霜则难以入睡,思绪万千。永和宫里,我正跪于菩萨面前颂经祝祷,小万子推门进入道:“娘娘,辅国公府的大少奶奶过来请安。”
我合掌膜拜,再由竹息搀起,往客厅去。香榴一身诰命朝服,见了我来,从座位上起身行礼道:“妾身拜见德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我坐了下来,微笑道:“亲家大嫂免礼,赐座。”
又吩咐宫女:“给法喀夫人看茶。”
香榴坐下,恭顺答道:“多谢娘娘。”
我微笑道:“多日不见亲家大嫂,大嫂越发端庄可人了呢。”
香榴微笑道:“比起娘娘,妾身只是一粒微尘了,方才妾身去向贵妃娘娘请安,不巧那儿的宫女说,贵妃娘娘身子不适,妾身想着娘娘是弟妹的同父姐姐,就顺道过来给娘娘请安。”
我问道:“璐儿在辅国公府,一切都好吗?”
香榴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面有难色道:“璐儿她时好时坏,好在京城的大夫医术精湛,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我叹道:“本宫听说了他们夫妻的事,真是天降横祸,不过璐儿还算命大,她先于你们过门,本该是她照顾你们妯娌的,现在,只好麻烦你们照顾本宫的妹妹了。”
香榴莞尔道:“娘娘的家妹便是妾身的家妹,妾身照顾她理所当然。听府中的嬷嬷说,外命妇进宫不得逗留,妾身也该去向贵妃娘娘请辞离宫了。”
她起身,很恭顺地向我一福:“娘娘好坐,妾身告退。”
待她走后,我问竹息:“今儿又不是大日子,亲家大嫂怎么进宫请安呢?”
竹息道:“奴婢也觉得蹊跷,不过只是来请个安,亲家之间问候一下,也没什么不妥。”
我叹道:“本宫的《地藏经》还没念完,再陪本宫去小佛堂吧。”
竹息应了一声,便使唤小宫女收拾客厅,扶我往小佛堂去颂经。这时候,我突然想起曾经横死的女儿和儿子,眼泪不住地流淌,这种悲伤已经压抑了多年,不知为何又从心底满溢出来,正当我沉浸在哀思中时,有几片桂花花瓣落于裙上,我拿起其中的两片仔细端详,回忆起来什么,我平复心情,问竹息道:“竹息,当年本宫怀小公主足月,阿灵阿夫人进宫陪本宫生产,你们素日伺候洗扫,可曾留意过她喜用什么香味的香粉吗?”
竹息回忆道:“说起来,奴婢依稀记得,当日二小姐用的便是桂花香粉,就连头上的簪花也有几朵桂花,倒也清新雅致。”
我道:“璐儿喜用桂花,这也没什么,只是,当年她被孝懿皇后杖责,在宫中疗伤,臀部是要时常敷药的,为免嫌疑,她定然不会坐下来留下痕迹,可是房间里的药油气味和桂花花瓣却出卖了她。”
竹息惊讶道:“难道,当年害死小公主的真凶是……?”
我朝菩萨合掌,闭目忍泪道:“陈年旧事,逝者已逝,本宫只希望,她和本宫之间还有一丝姐妹情谊。时移世易,她也终因果报,尝到苦头了,这就够了,说到底都是本宫的同父妹妹。”
竹息叹道:“娘娘德洽六宫,小公主终会因娘娘善心,托生好人家的。”
我叹道:“本宫若说出真相,要连累的岂止是本宫母家,此事只得噎在心底,竹息,阿灵阿夫人如今精神失常,吩咐人出宫去请阿灵阿夫人身旁的陪嫁丫鬟瀮儿明日午后进宫。”
竹息应着就往承乾宫拜见昌贵妃,帮跑腿的小太监要了出宫令牌。次日午后,瀮儿进宫后,由小太监领到客厅来,上前向我叩拜:“奴婢见过德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我莞尔问道:“听说璐儿都是你伺候,可曾事事周到?”
瀮儿恭顺答道:“奴婢伺候,事无巨细必定妥帖,娘娘放心。”
我端起碧螺春饮了一口,道:“丫鬟忠心,本宫也放心,只是,本宫近来尚有一心结,本宫的妹妹如今疯癫痴傻,还要麻烦你多加照顾。”
瀮儿只是点头答是,我见四周都是宫人,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宫人们静静退去,关上了宫门,我的脸色也由和蔼变为严厉,转动着佛珠问道:“当年,你主子可曾擅自走动,在孝懿皇后离开后,偷偷潜进小公主的房间?”
瀮儿眼神游移,堆笑道:“娘娘,二少奶奶不喜欢四处走动,每日只呆在房间里剪纸,或到庭院里赏花,不曾偷偷潜进小公主的房间,奴婢可以作证。”
我冷笑道:“本宫就知道,陈年旧事了,本宫再翻旧账,你们也不会认。”
瀮儿道:“娘娘要问什么便问吧,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我拨弄着护甲道:“本宫原先是不想追究的,只是,当年璐儿在小公主的房间里留下了金疮药的气味,当年璐儿无意透露本宫阿玛噩耗,害本宫早产小公主,璐儿因此被孝懿皇后杖责,是也不是?”
瀮儿道:“就算如此,单凭气味怎能断定?何况二少奶奶当日也不方便四处走动,怎会有谋害小公主的嫌疑?”
我冷笑道:“你倒是伶俐,句句偏帮你主子。”
说着我敛住笑容,正色道:“你可知,你主子谋害的是皇室亲眷,这个罪名,若传到皇上的耳中,是要连辅国公府和本宫母家都要牵连的,本宫如今也算得宠,本来今日皇上召本宫去演武场看四阿哥练武,本宫推说身子乏在宫中休息,你应该知道,当中的利害关系。”
瀮儿道:“可是,娘娘提起旧事,皇上必定责怪娘娘心胸狭隘,如此,娘娘如何服众,协理后宫呢?”
她的态度倔强,我便也没什么问的,吩咐竹息:“去把东西拿过来吧。”
她立刻跪好,见我吩咐取东西来,冷汗直冒,待竹息取来一只绢花,她才舒了一口气,我道:“当年有人在公主的房中,落下了这枚绢花,本宫一直收着,要为小公主找出害死她的真凶。”
瀮儿道:“娘娘,一枚绢花,自然也不能说明什么。”
我猛拍一下椅子的扶手:“糊涂!还不懂吗!”
瀮儿堆笑道:“奴婢愚笨,还望娘娘明示。”
我道:“竹息,把当年伺候公主的乳母嬷嬷带上来吧,再去叫皇上和各宫姐妹都过来。”
竹息正要答应,瀮儿立刻叩头道:“奴婢都交代!小公主,的确是二少奶奶蓄意害死的!她如今很后悔,娘娘,二少奶奶已经知道错了,您菩萨心肠,原谅她吧!”
我叹道:“让你坦白真不容易,罢了,本宫也不去追究往事,以后,你就帮本宫好好看管你家主子,本宫自会心存感激,日夜颂经祝祷你们主仆万全。时候也不早了,本宫会派人送你离宫的。”
瀮儿叩头道:“娘娘心善,奴婢感激娘娘不计前嫌,必定赴汤蹈火,为娘娘马首是瞻!”
入夜,我辗转难眠,一想到午后的谈话,心中便觉不安,便掀开帘子,披上单衣,径自走向烛台点灯,忽听门廊外有依稀的女孩哭声,便提灯寻哭声,见一小宫女瑟缩在墙角嘤嘤啜泣,她见我来,立刻擦干面庞,哽咽着行礼道:“奴婢叩见德妃娘娘,叨扰娘娘,奴婢罪该万死!”
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为何深夜在此哭泣?”
她道:“回娘娘,奴婢姓宋,名叫秋玫,是今年新进宫的包衣,内务府调奴婢来永和宫当差。今日,奴婢本来是按芳茉姑姑的吩咐,带上脏了的衣物去浣衣局盥洗的,出来时在小胡同里碰见了四阿哥,四阿哥搂着奴婢,他……他……”说着,秋玫捂住面庞啜泣,我知道事情的利害,安慰她道:“你先别急,明日一早,本宫会传召老四,问问他是怎么回事,若他欺负你,本宫也不会轻纵了他。”
秋玫擦干眼泪:“但凭德妃娘娘做主。”
次日一早,四阿哥便被传召过来,我问道:“老四,宋秋玫的事,能跟额娘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四阿哥诧异道:“宋秋玫?是谁啊?”
他看了看我的眼色,笑了笑,继续道:“昨日儿臣真是喝多了,额娘也知道,酒后乱性,也许玷污了一个小宫女或小太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我正色呵斥道:“跪下!”
四阿哥不服气跪下道:“不就是和她睡了一下,有什么的?皇阿玛还不是见了颇有姿色的就收进后宫?”
我伸手打了他一巴掌,他捂着脸听我声泪俱下地训斥:“宫女也是人!也是良家闺女,你懂什么叫名节!将来秋玫足岁离宫,有谁会娶她!你玷污的不单是秋玫,还是她的一辈子!额娘白教了你,额娘白教了你啊!”
他见我痛哭,叩头道:“额娘,儿臣知错了,儿臣下次再不敢了。”
我将他搀起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用帕子擦了擦泪痕:“至于秋玫,本宫会调她去你府中伺候,她出身不高,将来给你做个媵妾,如此,也算是给她一个名节了。”
他恭顺答道:“儿臣全凭额娘做主。”
又过了几日,内务府便来人将秋玫调离永和宫,送去了四阿哥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