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佳氏挑起嘴角,一双美目盯着福保:“三弟有所不知,这小蹄子趁我不在,溜到我屋里偷走了你大哥给我买的益母草。”
瀮儿闻言,直哭喊:“三少爷冤枉啊!奴婢没有!”
成璐也道:“大嫂,说话要有凭据。”
福保也道:“大嫂,稍安勿躁,待小弟去药铺再买来。”
白佳氏道:“买?今日没了可以再买,那明日呢?若你买来了又被她们偷了呢?三弟莫再为小蹄子说话。”
福保道:“是不是她偷的,总要有凭据,捉贼还要拿赃,我相信瀮儿绝不会干这种下作之事。”
扣儿拍了两下手掌,两个婆子便进来待命:“大少奶奶有何吩咐?”
扣儿搀起白佳氏,白佳氏挺着肚子走到成璐边上,扣儿踢开瀮儿,白佳氏拉过成璐的手,轻轻拍着成璐的手背奸笑道:“瀮儿是弟妹的人,那就只好委屈一下弟妹了。”
说着又转向两个婆子:“你们两个,去二少奶奶那儿搜一下。”
两个婆子领命便出去,成璐道:“大嫂,你这是何意?你是怀疑是我让瀮儿去偷的吗?”
白佳氏闻言,指着成璐道:“三弟你听听!你二嫂自己说的,瀮儿一个丫鬟没那么大胆子,定是你二嫂!”
成璐闻言就要晕厥,福保忙跑去搀住了她:“大嫂,你不能冤了二嫂啊!”
两个婆子拿着东西回来了:“大少奶奶,益母草在二少奶奶的房中搜到了。”
说着便呈给白佳氏,成璐眼见那包药,惊道:“我房中何时有这药!”
两个婆子面面相觑,扣儿吩咐道:“你们两个把当时看到的听到的跟大少奶奶说一遍。”
其中一个婆子道:“老奴看的真真的,二少奶奶让瀮儿到大少奶奶的房中找东西,瀮儿顺手拿走了这包药,然后交给了……”她说着瞥向成璐,福保作揖道:“大嫂,二嫂绝非偷盗之人,小弟愿意担保!”
成璐道:“大嫂你也知道,我跟老二好几年了,一直都没有孩子,我要了那安胎药有何用?”
白佳氏抚着自己的肚子,微笑道:“你也知道自己不能生啊,你偷了药是没用,不过你对我的肚子有什么打算我就不知道了。”
成璐一张脸气得紫涨,不欲与她争辩,福保道:“大嫂,就算在二嫂房中搜到,可也不能保证就是二嫂偷的啊!若是二嫂所偷,她一定藏好了不让人发现,怎会让那两个婆子搜到?说不定那两个婆子早就知道这包东西藏在二嫂房中,或者是早就放在自己身上,好趁机栽赃!”
两个婆子闻言只跪着叩头:“大少奶奶,老奴没有啊!”
福保拽着两个婆子仔细闻着气味:“大嫂!这个婆子身上有好浓重的药味!”
婆子直呼冤枉:“冤枉啊三少爷!奴婢是为大少奶奶煎药的,身上自然会沾了药味,奴婢纵是拿了药也该是去厨房炖到瓦罐里才是,怎想到去冤枉旁人?大少奶奶明鉴啊!”
白佳氏皱眉道:“好了好了,既然药找到了,此事就这么算了,你们几个先下去吧。”
两个婆子闻言便退下,福保微笑道:“大嫂,大事化了小事化无,此事也无定论,就先算了吧。”
扣儿瞥着福保和成璐,微笑道:“奴婢原也不太在意,原来三少爷如此在意二少奶奶啊。”
白佳氏思索着也道:“听你这么说,我倒是觉得好奇,怎的老三你如此在意你二嫂?难道你们俩……?”
福保气急,握着拳头,扣儿附耳道:“三少爷好像和二少奶奶有染。”
白佳氏道:“三弟,你竟然背着你二哥和你二嫂通奸?”
成璐跪下哭道:“大嫂,我向来对您百依百顺,你为何要百般刁难!我和三弟清清白白!绝不会有悖人伦纲常!”
白佳氏微笑道:“既如此,三弟作为家中男子,遇到我们俩妯娌也该避嫌才是,怎的你还为你二嫂说话?”
福保闻言上前拽着白佳氏的手腕喊道:“我不是为二嫂,我是为了公道!二嫂自进府里,大嫂没少给她难堪,如今又要这般抹黑二嫂和小弟,是何居心!”
白佳氏见状,心下一横,把肚子往凳子的扶手上一撞,捂着肚子躺倒在地抽搐着:“好痛!啊!我的肚子好痛!”
扣儿见白佳氏裙下湿黏,吓得忙探手去试,见手上沾血,忙惊喊道:“来人啊!快去叫稳婆!大少奶奶早产啦!”
福保上前将白佳氏抱起往卧室走,扣儿安顿好了白佳氏,想让福保出去,白佳氏死死拽着福保的手腕:“三弟你为何要害我腹中的孩子?”
福保用力甩开:“又在胡说什么?你自己撞了凳子跟我何干?”
扣儿道:“三少爷天地良心啊!你推了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才撞了凳子,二少奶奶也在场,她也看到了!”
成璐道:“是吗?我没看见。”
白佳氏攥着被子,痛苦嘤着,丫鬟请了稳婆进来,扣儿请福保先出去回避,白佳氏出了如此意外,生产也并不顺利,稳婆慌了,忙去请示成璐:“二少奶奶,大少奶奶的羊水破了许久,如今孩子还没出来,老身想问,是要保大还是保小?”
福保道:“什么保大还是保小,两个自然都要保住!若是保不住小的,也要把大人保住!”
成璐微笑道:“我钮祜禄家的血脉要紧,大的能保自然也保。”
稳婆会意进去助产,白佳氏凄厉惨叫着,福保在屋外焦急跺步,过了许久,婴儿啼哭,稳婆才抱着襁褓出来:“生啦生啦,大少奶奶生了个小姐!”
丫鬟满手鲜血,惊慌出来:“不好啦!不好啦!大少奶奶血崩啦!”
福保和成璐忙进去查看,白佳氏的身下一片血污,白佳氏颤着手指着福保和成璐:“你……你们这对……奸……妇……害我……”福保道:“你自己要撞肚子,怎能怪我?我钮祜禄家没你这样图生是非的媳妇!”
扣儿闻言道:“三少爷不要抵赖,就是你推了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才会如此,大少奶奶若有什么闪失,自然也和你脱不了干系!”
福保还欲分辩,成璐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赶快救助大嫂才是。三弟,你抱着孩子先出去,这里有我在。”
福保接过襁褓出去,过了许久,才听扣儿哭喊道:“大少奶奶!大少奶奶!”
成璐送稳婆出去,福保将襁褓交给成璐,提起稳婆的衣领:“大嫂到底怎么了!”
稳婆摇头:“老身尽力了,还是保不住啊。”
成璐叹道:“你大嫂已经去了。”
扣儿哭道:“我去叫老夫人来做主!三少爷推了大少奶奶!”
稳婆道:“怪不得,老身就觉得大少奶奶像是受了撞击和惊吓,才导致如此,三少爷为何要推大少奶奶?”
扣儿哭道:“大少奶奶说,三少爷和二少奶奶有奸情,三少爷一急,便用力推了大少奶奶。”
稳婆道:“我说呢,一进来就见两个人在一起,你不说我还当他们是夫妻呢,原来是叔嫂啊。”
扣儿道:“去去去,你个外人知道个屁!拿了银子快走吧!”
边说边打发稳婆出去:“总之我现在要去请老夫人过来,让她做主,给钮祜禄家除害!”
她正要出去,县君已经由春影扶着进来了:“怎么样?大少奶奶生了吗?”
成璐抱着襁褓上前:“额娘你看,是个小姐呢。”
县君刚要查看,扣儿跪下哭道:“老夫人做主啊!三少爷和大少奶奶言语不和,一时气急,用力推了大少奶奶,大少奶奶腹部受了极大的撞击,以致早产血崩,方才已经升天了。”
县君道:“福保,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何要推你大嫂?”
稳婆道:“老身才听姑娘说起,大少奶奶说二少奶奶和三少爷有奸情,三少爷一急便用力推了大少奶奶。老身什么都不知道,老身先走了。”
稳婆慌张离去,成璐抱着襁褓跪下哭道:“额娘,我没有!”
瀮儿也道:“是大少奶奶诬蔑奴婢偷了益母草,二少奶奶和三少爷来为奴婢说话,大少奶奶又想诬蔑二少奶奶偷盗,三少爷出言维护二少奶奶,大少奶奶就硬说三少爷和二少奶奶有染。老夫人若不信瀮儿的,也可以传唤当时在场的小厮来。”
县君叫春影去叫了小厮来,几个小厮也说有那么回事,福保道:“额娘,大嫂让扣儿鞭打瀮儿,儿子看不过去才挺身而出维护。至于推了大嫂,儿子实在不能也不敢如此啊!”
说着又伸出瀮儿的手臂,见她脸上和手臂上都有鞭痕,扣儿道:“小蹄子手脚如此不干净,怎么打不得?大少奶奶替老夫人分忧,教训下人,关三少爷何事?”
福保道:“瀮儿是下人,你是什么?下人是伺候咱的,自然也关我们的事。”
县君道:“好了好了,来龙去脉我也不想再去梳理了,赶快为大少奶奶办理后事要紧。扣儿你自己没手吗?怎的让二少奶奶抱孩子?”
扣儿闻言忙去接过襁褓,在那一瞬间故意将襁褓摔在地上,成璐慌着去抱起孩子,可是孩子早没了气息:“额娘,孩子她……被扣儿摔死了。”
扣儿慌了,忙跪着不住叩头:“老夫人!奴婢没有啊!”
县君道:“二少奶奶最是知书达礼的,自然不会惹事,倒是你们!平日里给二少奶奶使了多少绊子,我都是知道的!”
福保道:“额娘,这个丫头太猖狂了,定要给她点颜色不可!她既然喜欢用鞭子抽人,那就赏她鞭子如何?”
扣儿直呼饶命,县君叹道:“你自己掂量着打多少,这事儿绕来绕去搅得我头疼。”
扣儿攥着成璐的裙角:“二少奶奶我再也不敢了!大少奶奶让我那么干的!我什么都交代!求你让三少爷别打我啊!”
成璐闻言,对福保道:“三弟,扣儿也可怜,吓唬吓唬她,别打死她。”
成璐厌恶地踢开扣儿,福保拿起鞭子道:“二嫂放心,我自有分寸,打不死就是了。”
扣儿闻言早已吓得不敢动弹,成璐吩咐小厮:“你们几个,去把方才的稳婆再请来。”
小厮们又将稳婆请来,福保拎着皮开肉绽的扣儿过来,稳婆见了扣儿奄奄一息的模样,大惊失色,成璐笑道:“三弟你辛苦了,你先下去吧。”
福保厌恶地丢掉手中的鞭子,稳婆见状忙跪着求饶命,成璐扣着茶碗道:“让稳婆受惊了,这只不过是小意思,来人啊。”
小厮进来道:“二少奶奶,小的在。”
成璐道:“我问你,后院的狼狗几日没喂了?”
小厮道:“似乎有许多时日了。”
成璐道:“扣儿如此也干不了活了,既无用,那就赏给那些畜生分食了吧。”
小厮闻言就把扣儿拖走,稳婆瘫坐在地:“二少奶奶,我不敢乱说了!真的,您放过我吧!”
成璐狰狞笑道:“稳婆,可有兴趣看狼狗吃人?”
稳婆吓得忙跑出去,又被小厮硬拽到后院去看了全程才叫人护送回去,次日就有人来报稳婆受了大惊吓心脉受损已经去了。县君传了小厮和家里的仆妇来问话,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明白,下令把白佳氏的灵位逐出钮祜禄家祠堂,法喀知道噩耗是在几日后,忙完了公事匆匆回家,询问白佳氏的灵位为何被逐出祠堂,县君道:“儿啊,你这位糟糠不敬公婆,苛待下人,刁难弟妇,还恶语中伤,屡生是非,我们钮祜禄家断不可留她。”
法喀道:“阿棘绝不是那样的人,定是有什么原委。”
县君道:“当初因为她是御前宫女,和你般配才去求了孝昭皇后和皇上,答应了你们这桩姻缘,如今想来,都是错了。你平日甚少在家,所以家里的大小事情你都不在意,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家好,阿棘走了,你还可以续弦娶其他女子,天下好女人多得是,像你弟妹那样恭顺乖巧的就很好啊。”
法喀道:“儿子心里就只有阿棘一人,阿棘也是我钮祜禄家的人,额娘不要赶走她的灵位好吗?”
县君道:“那样一个恶妇还有何可说的,你若再帮她说话,我就当没你这么个儿子。”
法喀闻言只得道:“好,儿子知道了。”
说着便出去,终日在酒楼买醉,提着酒壶醉醺醺地走在路上,撞到了逛集市的绯霜,粟奴厌恶道:“你个醉鬼怎么回事啊,走路没长眼睛吗?”
仔细一瞧:“原来是法喀公子啊!小姐,我们遇到恩人了!”
绯霜道:“法喀公子,何事让公子如此失意,要借酒浇愁?”
法喀苦笑道:“你不懂,你懂个什么?”
说着又跌跌撞撞往前走,绯霜和粟奴忙上前去搀扶,粟奴道:“法喀公子你喝得太多啦!”
法喀道:“额娘说我媳妇儿不配作钮祜禄家的儿媳,说她屡生是非,有失妇德,她死了,额娘要把她灵位赶出祠堂。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呵呵。”
他边说边苦笑着,绯霜和粟奴扶他到客栈里,过了许久才醒来,见身上打着赤膊,又见绯霜和粟奴坐在桌旁瞌睡,忙用被子遮着自己的身子,叫道:“喂!姑娘!喂!”
绯霜揉揉惺忪睡眼:“公子你醒啦?”
绯霜推了推粟奴:“粟奴,公子醒啦!”
法喀道:“我怎么在这儿?我的衣服呢?”
粟奴道:“公子还说呢,你衣服上吐得淅沥哗啦的,我让跑堂的拿到后院给老妈子去洗了,一会儿晾干了送过来。”
正说着,跑堂的便拿了衣服回来给法喀,法喀忙让绯霜和粟奴转过身去,穿好了衣服,又倒了杯水喝着,才道:“我穿好了,你们可以转过来了。”
绯霜道:“公子,亡妻以往成追忆,然而将来公子还会再有眼前人,如若有缘,小女愿嫁于公子,以报当日救命之恩。若无缘,小女愿把公子当作心上人,或者作公子的红颜知己。”
法喀道:“看来老天也知道你我有缘,不然不会那么巧让我们碰面。在下护送二位姑娘回去。”
绯霜羞涩道:“有劳公子了。”
从那以后,绯霜总是魂不守舍地对着窗外叹气,赫舍里氏察觉到了,便问其心事,只说是遇到了遏必隆家的公子,却又羞于说出是哪位公子,赫舍里氏琢磨着,以为绯霜看上了福保,便在万兴居包厢设宴邀请县君商讨婚事,县君也误以为绯霜对福保有意思,进宫见昌贵妃:“你三哥如今还未娶亲,又和佟府小姐有那么段姻缘,这可是天作之合的一对,贵妃娘娘去求皇上赐婚吧?”
昌贵妃道:“额娘稍等,待本宫去问皇上。”
皇上下旨赐婚,绯霜听是皇上旨意,万分高兴,又听要她嫁给福保,惊道:“什么!”
粟奴慌道:“小姐,他们搞错了!奴婢去回了老夫人!”
绯霜闭目,忍住泪水哽咽道:“不用了,事已至此,以后我只把他放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