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里金碧辉煌,面前的水晶丸子、菠萝鸡片、三鲜熘鸡卷等玉盘珍馐让人唇齿留香,而新酿的葡萄酒香醇可口,大殿里歌舞喧哗,我们全都盛装出席,喜气洋洋地相互碰杯,突然,伺候呈菜的宫女不小心打翻了昌贵妃跟前的酒杯,酒水淋了昌贵妃一身,立刻跪下道:“贵妃娘娘恕罪!贵妃娘娘恕罪!”
昌贵妃用帕子擦着身子,玻琴斥道:“怎么当差的这么不小心!”
昌贵妃微笑道:“没事,你去忙吧。”
那宫女道了声:“多谢贵妃娘娘。”
不禁意间抬起眸子,昌贵妃惊异道:“你不是……从前伺候姐姐的婉心吗?”
皇上醉醺醺地举杯道:“是朕调她来乾清宫当差的。”
说着就又饮下一杯,婉心只向我们行了一礼便恭谨地退了出去,夜空中绽放着璀璨的烟花,太皇太后亲自给胤祥戴上了长命锁,我逗弄着怀中的胤祥道:“祥祥,快谢谢老祖宗。来,谢谢,老祖宗万福。”
敬嫔道:“祥祥,老祖宗多喜欢你啊是不是,将来你可要好好孝敬老祖宗。”
胤祥只顾着看天上的烟花,不时把手指伸进嘴里,我把他的手拿开道:“吃手手不好,不要吃手手。”
这一边无比的热闹,而另一边,婉心正蹲在御花园的假山后头偷偷烧纸,只听她喃喃哽咽道:“主子,这么多年让你受委屈了,等奴婢给你报了仇,一定下去陪你。”
正烧着纸,突然听见两个醉醺醺的太监朝这儿来,婉心立刻扑灭了火星子,悄悄离开。她正走着,只觉得一只粗糙大掌搭在肩上,那粗鄙而又矫作的声音响起:“美人儿,今晚来陪陪咱家吧。”
婉心挣开了他的手,跑着跑着便躲进承乾宫里,乔连海见没得手便扫兴地回去了,恰巧筵席已散,各宫主子正要回宫,昌贵妃一进宫门就看见婉心,便请婉心到屋里一叙。婉心便把这些年的遭遇都告诉了昌贵妃,昌贵妃感叹道:“真是苦了你了。”
婉心微笑道:“奴婢已经习惯了,一同侍奉的宫女太监嫌奴婢是丧家之犬,经常打骂折辱奴婢,要是奴婢当时随了皇后娘娘去了,便不用受这苦了。”
她说着,泪珠划落下来,哽咽了几下又微笑道:“可是奴婢还不能死啊,皇后娘娘的大仇还没报呢,贵妃娘娘,想知道谁才是害死皇后娘娘的罪魁祸首吗?”
昌贵妃不语,婉心咬牙道:“就是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啊!奴婢事后才知,那仙女香的香饵都被毒汁浸泡过,一但燃起,那毒便会散发到空气中,皇后娘娘一直在用仙女香,便是慢慢被毒死的!”
昌贵妃道:“婉心,你以后就留在本宫这儿伺候,至于其他,现在时机还未到,为姐姐报仇的事,就先搁着……”婉心微笑道:“奴婢多谢贵妃娘娘垂爱。”
昌贵妃叹气道:“本宫乏了,玻琴,带婉心姑姑去休息吧。”
玻琴应了声便领着婉心往厢房去:“姑姑,这边请。”
昌贵妃回想着自己初次见着太皇太后时那副卑怯模样,又想着入宫后自己居然一直在侍奉杀害自己姐姐的仇人,辗转不安,只默默地想着:“老天爷,这可真是对钮祜禄梦月天大的讽刺!”
她叹气了几声,从床上起身,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欣赏着浩瀚的夜空,正如她的闺名一样,此时此刻,那轮明月被云彩缭绕,如梦似幻。次日一早,我们齐聚咸福宫里,惠妃得意道:“本宫刚接到信,说苕芸已经有好消息了。”
端嫔道:“哎呦,那可真要恭喜大福晋了,惠妃,啥时候抱孙子呀?”
惠妃笑不拢嘴道:“瞧姐姐说的,哪那么快呀。”
皇贵妃道:“待孩子满月,惠妃要请咱姐妹几个好好喝几盅。”
惠妃道:“成!”
皇贵妃道:“眼下就要入秋了,早晚温差大,各位有孩子的都照顾好孩子,别贪凉,着了风就不好了。”
我们全都恭顺答道:“嫔妾谨记皇贵妃娘娘教诲。”
皇贵妃道:“俄国使节进贡的鹿茸、西洋参、金银首饰本宫已经清点过了,稍后会让昌贵妃帮着一起分发下去。”
昌贵妃只呆呆地看着地板,惠妃担忧道:“贵妃娘娘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昌贵妃回过神道:“喔,没事,昨晚上被胤誐折腾地没睡好,嫔妾会按皇贵妃娘娘的吩咐办好的。”
皇贵妃道:“没事了,大家都跪安吧。”
众嫔妃便起身道:“嫔妾告退。”
说着便各自散去。昌贵妃伺候着太皇太后梳头,看着西洋镜中那头苍老的银发,太皇太后感慨道:“岁月不饶人啊,转眼哀家就从从前的庄妃,一下子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圣母皇太后,又从圣母皇太后变成了如今的太皇太后,每走一步,都有许多故人离哀家而去,又有许多新人出现在哀家眼前,哀家得到的越来越多,失去的,也越来越多,你们还有的青春和热情,在哀家这个年纪,便不复存在了。”
昌贵妃微笑道:“太皇太后天生丽质,无论何时都是端庄典雅,如今只是头发白了些,俗话说心慈则貌美,您那么善良,保养得好,脸上不长斑也没褶子,只看脸孔倒像是臣妾的姨母呢。”
太皇太后微笑道:“你这孩子今儿是抹了蜜吧?嘴儿那么甜。”
昌贵妃微笑道:“太皇太后若嫌白发不好,咱们可以染成黑发呀,到时,您还像以前那样。”
太皇太后道:“染黑发?这主意倒不错,那咱们从明天就开始吧。”
昌贵妃微笑答应着。婉心按昌贵妃的吩咐从宫外买了些藜芦,又取了些鸩羽浸泡在染发的颜料里,如往日一般,昌贵妃悉心伺候着太皇太后,在染发过后,太皇太后一下便年轻了四十多岁,皇上也夸赞昌贵妃心灵手巧,不过自开始染发以后,太皇太后便总是梦魇,夜不能寐,原以为是多年的顽疾,便没放在心上,这一夜,昌贵妃正看顾着药罐子,乔连海鬼鬼祟祟上前搂住昌贵妃嬉笑道:“娘娘,咱家从前就喜欢你了,只是,一直等不到机会,如今,就从了咱家吧!”
纵然小厨房里药味弥漫,昌贵妃也能闻到乔连海身上浓烈的酒气,便知他是喝多了,便熄了炉灶上的火,逗引他到长街里,恰巧皇上经过,昌贵妃便故意让他将自己按压在墙角,他才刚解开裤带,几盏灯笼就照了来,李德全便上前朗声道:“皇上驾到!”
乔连海急忙提起裤子跪下,惊魂未定之余,皇上厉声吩咐道:“来人啊!把这意图非礼娘娘的狗奴才打入慎刑司作苦役!”
侍卫们朗声应着便来拖乔连海,乔连海大喊:“太皇太后救我!太皇太后救我啊!”
昌贵妃瑟缩在一旁哀哀哭泣,皇上扶起她安慰道:“爱妃,朕在这儿,没事了。”
昌贵妃依偎在皇上胸膛里放声大哭起来:“臣妾原想着给太皇太后煎药,谁知乔公公要非礼臣妾,臣妾拼命逃,还是让他……臣妾已经没脸再见皇上了。”
皇上叹气道:“此事不怪你,乔连海生性好色,又仗着老祖宗的名声作威作福,经常调戏宫女,朕也想早日惩办他。咱不去想他了,别耽误了太皇太后喝药。”
昌贵妃抹了抹泪哽咽道了声:“是。”
说完便与皇上往慈宁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