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福宫里盛放着银粉金凌,宛若皇贵妃雍容华贵的笑颜,淑菱呈过一个箱子将它打开,里面尽是波光粼粼的新衣裙,皇贵妃与我们款款道来:“如今台湾也被降服了,皇上龙颜大悦,特叫广储司裁了些上好的云锦给众姐妹,本宫昨个儿已经挑好了,大家若喜欢可自行挑选。”
我拿起一件青绿色的,摸了摸那丝滑的面料,将它抖落开来在身上比划着,对通贵人微笑道:“怎么样?好看吗?”
通贵人微笑道:“绿色很适合姐姐呢。”
昌贵妃向皇贵妃道:“皇贵妃娘娘,宣嫔妹妹染了风寒,嫔妾带一件回去给她吧。”
皇贵妃漫不经心地饮着茶道:“不着急,回头让她好了自己来挑就是了。”
昌贵妃恭顺答了声是,便坐到一边。我们各自挑好了以后,皇贵妃对我们道:“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咱们女人的年龄,有一半是生来就有的,有一半是要靠打扮保养蒙骗男人的,咱们都漂漂亮亮的,皇上看着可心,处理政事就更加得心应手。昌贵妃,稍后把大家挑好的都登记一下,今晚上给本宫。”
昌贵妃答了声是,皇贵妃道:“今日也没其他的事,各位姐妹就都跪安吧。”
我们全部起身福下道了声:“嫔妾告退。”
便拿上东西纷纷离去。皇上下了朝行至御花园里,见着恪靖公主蒙着眼在和顺嫔玩捉迷藏,顺嫔见是皇上来,立刻跪伏在地,恪靖公主抱着皇上的小腿,高兴地叫道:“喔喔!抓到喽!抓到喽!”
皇上微微笑着,恪靖公主把眼罩取下,行礼道:“儿臣参见皇阿玛。”
皇上弯下腰对她道:“来,骑到皇阿玛背上来。”
恪靖公主笑嘻嘻地骑在皇上背上,皇上对众人道:“都起来吧。”
众人道了声谢便起身,顺嫔担忧道:“恪靖,快下来,仔细累着皇阿玛。”
皇上对背上的恪靖公主微笑道:“恪靖,喜欢骑大马吗?”
恪靖公主欢叫着:“喜欢!喜欢!”
皇上边跑边欢叫着:“嘚儿——驾——!”
恪靖公主哈哈地笑着,顺嫔追在后面担忧道:“哎呀,皇上,当心啊。”
玩了一会儿,皇上便将恪靖公主放下,嬷嬷带着她去看鱼,皇上牵上顺嫔的手到凉亭里坐下,皇上喘着粗气道:“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咱们家恪靖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顺嫔依偎在皇上身上道:“女大十八变,还不知道将来会长成什么样呢,可别像臣妾这般姿色平庸就好。”
皇上微笑道:“何必妄自菲薄呢?你生性安静,不爱争宠,自然有你的好处。”
顺嫔娇声叫了声:“皇上。”
这一叫让皇上浑身酥麻,皇上便将顺嫔压倒在地,顺嫔直叫着不要,皇上伸手解去她的衣衫,恪靖公主高兴地捧着一条小金鱼跑过来道:“额娘你看,我抓到小鱼了!”
李德全连忙拦着她道:“公主留步,你额娘正陪你皇阿玛呢,过会儿再来吧。”
恪靖公主见皇上和顺嫔躺在地上,问道:“李公公,额娘怎么躺着?她不舒服吗?”
李德全羞红了脸,立刻唤来乳母嬷嬷道:“带公主到那边玩去,快去快去。”
乳母嬷嬷牵着恪靖公主往别处去,皇上坐到长椅上,紧靠着栏杆,把着顺嫔的脑袋在膝前前后挺动着,随后又起身将顺嫔压下,云雨一番不提。宣嫔染了风寒,发了高热,躺在床上咳嗽着,萨仁煎好了药,端至宣嫔处道:“小主,药煎好了,喝点儿吧,喝了就好了。”
宣嫔咳着道:“拿,拿走。本宫不喝!”
萨仁跪下道:“小主,你这又是何苦呢?别跟皇上怄气了,自己的身子要紧啊。”
宣嫔恨声道:“他只在乎他的江山,会在乎本宫的死活吗?哼,就算他在乎本宫,也不过看在本宫是蒙古贵胄的份上,顾着,也是作给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看的。保不准在药里加什么好东西呢,本宫可用不起呀。”
萨仁端起碗喝了两口,道:“小主,这药有点苦,但绝对没有问题的,你相信奴婢,来,喝一口吧。”
宣嫔将药碗挥落,滚烫的药水溅到了萨仁的手上,萨仁吃痛的叫了声,药碗嘭棱一声在地上开了花,药汁洒得一地都是,宣嫔叫道:“本宫说了不喝不喝!就是不喝!本宫是大清的侵略者,是皇上的忌讳!大不了死了,省得碍皇上的眼!”
一个脆响从屋里传来,紧接着,宣嫔捂着脸颊,萨仁抖着挥打下去的巴掌,哭道:“小主,你病糊涂了!皇上纵然有百个不是,你也不该拿自己的身子作践!人活着,就能争一口气,死了还能争什么呀?!说什么碍不碍眼的,以后这种浑话可不能乱说了!对不起,奴婢打疼了你,不过奴婢希望你能振作,皇上不关心你,可是还有奴婢呢。”
宣嫔泪眼婆娑看着萨仁,主仆二人相拥而泣。几日后,皇上御驾前往五台山拜祭,我们全都到宫门前送行,皇贵妃扶了扶凤钿,问向昌贵妃道:“今日宣嫔妹妹觉得如何了?”
昌贵妃道:“回皇贵妃娘娘,已经好多了。”
皇贵妃道:“那就好,你跟她是一个宫里的,要多照应些。”
昌贵妃微笑道:“是,嫔妾会的。”
皇贵妃道:“皇上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回宫来,咱们也别在这儿傻站着了,都回宫去吧,淑菱,摆驾回宫。”
淑菱朗声道:“皇贵妃娘娘起驾回宫!”
皇贵妃坐上步撵,俯视着我们,我们全都福下身子道:“恭送皇贵妃娘娘。”
轿夫抬着皇贵妃往咸福宫去,我们也各自散去。我正往永和宫去,就见一个宫妆小女孩从里头跑出来,我一惊,忙吩咐芳若和小璇子去追,可是寻了半日都不见那孩子踪迹,我想可能是我眼花了,也没理会,便回宫里继续抄录经文,为故去的孩子祈福。抄了许久,恍惚间又看到那孩子蹲在院子里玩,我转头看去,那里分明没人,竹息为我研墨道:“娘娘,先去眯会儿吧,看你都魂不守舍的。”
我看了眼外面,又对竹息道:“竹息,你相信鬼神之说吗?”
竹息微笑道:“娘娘今日是怎么了?突然说起这个,要说鬼神嘛,或许是有吧,奴婢也不知道。娘娘怎么了?”
我思索着,但就是没想出什么来,道:“不,本宫没事,歇会儿就好了。”
竹息伺候着我往床上躺下,我闭上眼,只见皇贵妃抱着那孩子过来,那孩子冲我叫了声额娘,我惊醒,满头都是冷汗。人迹罕至的启祥宫里,袁答应在幽暗的小屋里摆了个坛子,坛子上供奉着两个纸人,一个是红色纸人上面写着我那生下来便夭折的女儿的生辰八字,另一个纸人是白色的,上面写着皇贵妃的生辰八字,香案上供着一碗白米,袁答应燃起一道符,又从白米中引出两个系有铜钱的红线,打座在地,嘴里念念有词,那白米在碗里跳动起来,之后,红色纸人逐渐被火烧成沫,白色纸人膨胀起来。皇贵妃正在用晚膳,咬了一口粉蒸肉,突然不住作呕,淑菱斥道:“今日的晚膳是谁做的?这么不当心的厨子,还不快端走!”
小太监应了声便撤走那些菜肴,淑菱抚着皇贵妃的背道:“娘娘,没事吧?”
皇贵妃道:“本宫没事,就是胃口有点不顺畅,你去叫个太医来给本宫瞧瞧吧。”
淑菱应了声便去请了佘太医、许太医来,太医们看诊了一番,跪下道:“微臣恭喜皇贵妃娘娘,贺喜皇贵妃娘娘!”
皇贵妃不解道:“两位太医,你们是说本宫?”
佘太医道:“皇贵妃已经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了!”
皇贵妃惊道:“你们是说,真的吗?本宫真的…?”
淑菱也高兴道:“太好了,皇贵妃娘娘,奴婢这就去通报皇上、太后、太皇太后。”
说着便往宫外去,皇贵妃喜滋滋地笑着,两位太医行礼道了声:“微臣告退。”
便退下不提。袁答应抚着那白色纸人,微笑道:“皇贵妃娘娘,这一胎可要感谢德妃娘娘呀。”
云阳端着茶盏进来道:“小主,茶沏好了。”
袁答应挥了挥手,朝那茶盏指了指,那茶盏便自己飘到桌上放好,又对云阳微微一笑道:“我一会儿再喝。”
云阳便出去了,袁答应继续打坐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