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还在宫里肆虐着,冷宫中,因为没有炭火,荣嫔正瑟缩在床上打着寒颤,嫣虢搂着荣嫔的身子道:“娘娘,好些了吗?”
荣嫔一边颤着牙齿一边道:“本宫还好。”
嫣萍进来道:“娘娘,惠嫔娘娘来了。”
惠嫔让林贵和林权端着一盆炭火进来,又让采晴选了几床棉被和几件冬衣进来,惠嫔关切地坐在荣嫔的床榻上,握住荣嫔的手道:“荣姐姐的手好冰啊,采晴,去拿本宫的手炉来。”
采晴应了一声,将手炉承给荣嫔,荣嫔抱着手炉,缓和了许多,对惠嫔微笑道:“多谢妹妹。”
惠嫔微笑道:“荣姐姐,这盆子里是红萝炭,那几床是棉被,还有几件冬衣,妹妹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准备呢,荣姐姐你可一定要收下啊。”
嫣虢指挥林贵和林权将炭盆放下,采晴也将东西交给嫣如,对荣嫔道:“荣嫔娘娘,我们娘娘为了连夜缝制冬衣,把手都扎破了。”
荣嫔担忧地想拉过惠嫔的手道:“是吗?妹妹,让我看看。”
惠嫔将手一缩,微笑道:“不碍的,一点小伤,再说戴着护甲呢,看不出来的。”
荣嫔道:“那倒也是,妹妹既有心,姐姐我又怎么好拒绝呢?”
惠嫔叹气道:“唉,陷害姐姐的凶手已经被正法了,是薛嬷嬷。”
荣嫔惊道:“什么?是她?”
惠嫔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就是她在妹妹的身边,害得妹妹所生的皇子一个接一个的夭折,也害得三阿哥和荣宪公主没有好好的吃奶,从小体弱多病。这次顺贵人的恪靖公主所吃的鹿血酒,也是她搞的鬼。”
荣嫔疑惑道:“那她害本宫的孩子,对她有什么好处?”
惠嫔微笑道:“只要宫里没有孩子出生,撷芳殿也就不需要再召用新的奶娘,那么她分到的例银就会更多,所以,因为一个贪字,有时是不需要理由的。”
荣嫔道:“难道,本宫和宜嫔那时的孩子,不是贵妃娘娘所害吗?”
惠嫔道:“姐姐你糊涂啦,怎么可以怀疑贵妃娘娘呢?”
荣嫔道:“这次的事件太可疑了,都是借着本宫的名头针对贵妃娘娘,而且要说一个奶娘,是绝对没有足够的胆量做下这种事,背后一定有人在支持,至于是不是贵妃娘娘还不好断言。”
惠嫔叹气道:“一个奶娘,野心居然那样大,不过姐姐放心,妹妹我就是赴汤蹈火也一定会为姐姐洗刷冤屈。”
荣嫔微笑道:“那就有劳妹妹了。”
惠嫔起身对荣嫔微笑道:“姐姐好生歇息,妹妹我去看大阿哥了。”
采晴和林贵、林权也向荣嫔一福,随惠嫔离去。嫣虢和嫣萍对惠嫔福下道:“恭送惠嫔娘娘。”
待惠嫔离去后,荣嫔在仔细回想送膳的那名小太监的模样但就是想不起来,炭盆的炭还在燃着但却不呛鼻,别有一番清香。另一边,长公主跪在慈仁宫外向太后求情道:“太后娘娘,您发发慈悲吧,就算将额娘贬为宫女留下使唤也好,额娘在宫里熬了那么多年不容易,千万别杀额娘啊,留额娘一条贱命吧,太后娘娘!”
阿柔要扶长公主起来,对长公主劝道:“殿下,太后感染了风寒,今儿不舒服,你快起来吧,别为难奴婢了。”
银钏也劝道:“殿下,您的身子还没有恢复,万一再被冻伤了可怎么好?”
长公主道:“不等太后娘娘出来,儿臣绝对不走。”
这时,陈太嫔从里面说笑着走出来,见了长公主,走去道:“呦,这不是恭悫长公主吗?怎么要跪在这儿呢?这冰天雪地的,再把你的身子冻坏了可怎么好?”
阿柔对陈太嫔道:“太嫔娘娘您劝劝长公主吧,奴婢实在是没辙了。”
陈太嫔对阿柔道:“姑姑辛苦了,先进去吧。”
阿柔应了一声,向陈太嫔一福进殿里。陈太嫔在长公主身上仔细打量着,长公主虽然不想搭理她,但还是回道:“多谢陈娘娘关心,如今额娘有难,作为女儿不能袖手旁观,儿臣在等太后娘娘的懿旨。”
陈太嫔微笑道:“通常作这种事是不需要懿旨的。”
长公主惊道:“什?什么?”
陈太嫔道:“难道长公主殿下还不知道吗?咱们这些太妃太嫔,死了倒还好,活着也就是守活寡,又不是当朝的妃嫔,活着死了一笔带过,又有谁在意呢?从寿康宫里被裹上席子抬出去的人不知有多少,你额娘此生能有你这么个孝女真是值了,趁现在你额娘还没被处决,你快去见你额娘最后一面吧。”
说完,陈太嫔讪笑着离开,长公主艰难地起身,冒着风雪向寿康宫走去,银钏为她打伞。长公主来到寿康宫里,只见杨太妃的房门被几个太监把守着,长公主从身上掏出一锭碎银子上前对守门的太监道:“公公,行个方便,让本宫进去见她吧。”
太监喜滋滋地收下了银子,道:“趁现在没人,快点快点。”
长公主向太监一福道:“多谢公公。”
太监将房门打开,长公主进去,只见杨太妃正坐在房中梳妆,一改往常的沉闷装扮,打扮得像当朝的妃子般明艳动人,杨太妃见了长公主,微笑道:“雅然你瞧,这身是你皇阿玛最喜欢的,额娘穿上她,在去下面伺候你皇阿玛,你要好好地听话,千万别再干傻事了。”
长公主哭着搂住杨太妃,道:“额娘,都是女儿不好,女儿害苦了你啊。”
杨太妃哭道:“傻孩子,咱们娘儿俩都让奸人给害了,雅然,以后可别像额娘这样受人摆布。”
长公主哭道:“额娘,儿臣舍不得您。”
杨太妃和长公主放声痛哭,突然,长公主看见床上有一叠红色的衣裙,敛住了哭,对杨太妃道:“额娘,这件衣服都哭花了,皇阿玛不喜欢了,再换件吧。”
杨太妃道:“好。”
说着,杨太妃脱下身上这身,银钏将那身红衣拿来为她穿上。这时,几个嬷嬷带着宫女来了,领头的嬷嬷对长公主道:“时辰已到,该上路了。长公主请你回避。”
长公主怒喝道:“太后娘娘的懿旨呢?!”
领头的嬷嬷也大声回道:“回殿下的话,太后说此事不宜外扬,奴婢等可以先斩后奏,不需要下懿旨,长公主,请吧。”
长公主道:“本宫不走!要在这儿看着你们送额娘上路!”
领头的嬷嬷吩咐左右的嬷嬷道:“碍手碍脚的,把她拉出去。”
嬷嬷来拉扯长公主,银钏要阻止,道:“你们这些嬷嬷是吃了豹子胆吗?居然敢对长公主动手!?”
领头的嬷嬷上前去揪住银钏的后颈,将银钏一推推出门外,长公主也被推出来,随着大门关上,只见里头的人影十分利落,几下就将杨太妃吊上去,杨太妃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嬷嬷们走出房间,嘀咕道:“真是晦气,快走吧快走吧。”
长公主跪下向杨太妃磕了几个头,转身离去。前一天夜里,钮太嫔提着灯笼来到杨太妃房门前,对看守的太监道:“公公,宁悫太妃娘娘让我进去跟她说几句,不知道……”太监打开房门对钮太嫔道:“喔,娘娘请。”
钮太嫔进入房间里,杨太妃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捋着自己的头发,对钮太嫔微笑了一下,钮太嫔担忧道:“妹妹,你没事吧?”
杨太妃不理会她,钮太嫔道:“都怪姐姐不好,是姐姐害了你。”
杨太妃诧异道:“你在说什么呀?”
钮太嫔瞄了一眼窗外的人影,面有难色,杨太妃让她到跟前来,钮太嫔附耳道:“孝康章太后生前有件凤袍破了,原是放在姐姐屋里修补的,姐姐原打算修好了再拿去烧给孝康章太后的,听说六宫里也出了类似的凤袍之事,姐姐真是害怕急了,一时起了歹念,姐姐真的不是成心想害你啊。”
杨太妃惊道:“竟然是你!竟然会是你!?”
钮太嫔跪下道:“姐姐知道不能得到妹妹你原谅,但妹妹你要相信姐姐,姐姐一定能还你清白。”
杨太妃道:“你要我相信你?为什么?”
钮太嫔解开衣襟,露出里面红色的衣裙,向杨太妃微笑了一下,杨太妃惊愕了一下,钮太嫔道:“因为我有方法堵住其他人的嘴,也要让她们知道,妹妹你不是好欺负的。”
说着,就起身脱下衣服,将那身红衣服留下,穿好衣服后对杨太妃辞别道:“明日就是妹妹上路的日子了,姐姐能帮妹妹的也就到此了,姐姐告辞,保重。”
杨太妃微笑道:“姐姐也保重。”
钮太嫔从房门里出来,擦了擦眼泪,太监上前道:“娘娘快别伤心了,迟早的事。”
钮太嫔点了点头,提着灯笼在长廊里走着,在路上洒着玉米粒,不远处是陈太嫔的房间,钮太嫔回到房间中,哀容中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弯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