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总说,一个人能成功,大多是三分能耐、六分运气,还有一分贵人扶持。在现实生活中,能得一位贵人的青睐,是可遇不可求的,普通人要遇上,早就感激涕零磕头斟茶了。可叶云没这种自觉,听到刘三爷的问话,他只是轻轻点头,并没有说话,依旧沉默着,情绪宁静致远,眼神干净空灵。他的这个反应让刘三爷微感诧异,不是那种不懂世故圆滑的愣头青,就是那种城府极深的世外高人,刘三爷嘴角不禁向上扬了一扬,只是动作太过于细微,没人能发现。“是的,三爷,他就是我给您提及过的叶云。”
谢哥见叶云在这个时候还一副独善其身的模样,心内暗暗叫苦,只好出声替他回答,微微弓着腰,显得极其谦卑,“年轻人轻浮,不懂规矩,还望三爷您别放在心上。”
“我没往心里去,年轻人有这种傲气是好事,我也年轻过,我年轻的时候比他更傲,记得当年有三个红小兵气焰嚣张地闯入我家抄东西,愣是让我拿着菜刀给逼出去了。”
刘三爷爽然一笑,摇晃着酒杯,视线转向一脸平静的叶云,微笑道,“这酒吧,本来是留给我那小儿子玩玩的。那混小子将这里搞得乌烟瘴气后就撒手不管了,没想到你来了三个月,这酒吧就变样了,年轻人,你很不错。”
谈笑自若,举重若轻,果然是个不同凡响的人物。叶云心里暗忖着,跟这种人必须要保持距离,不然很可能被他卖了,还要替他数钱,嘴角处泛起一个浅浅弧度,清净如竹,依旧是那副老僧入定状,不卑不亢,像古筝的幽雅含蓄,轻声道:“三爷,这是我份内事,酒吧红火了,我赚的钱也就更多,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有道理。”
刘三爷肆意大笑。他就喜欢这种坦诚相待的人,不故作姿态,也没有曲意逢迎。刘三爷又端起酒杯,小小品呷了一口红酒,左手抚摸着那妖气女人白皙滑嫩的大腿,淡淡道:“钱是个好东西,它能让兄弟变成仇人,也能让仇人变成兄弟。叶云,不如跟我干,我能让你赚更多的钱。”
叶云眉头微皱,猜测不透这中年人的真实意图,轻轻一笑,竟然有些不识抬举道:“三爷,能得到您的垂青,是我的荣幸。但我这人懒散惯了,胸无大志,只想过一天是一天,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不适合我,恐怕要您失望了。”
身居其位,便谋其职。平凡人就应该过平凡的生活,不要徒有羡鱼情。“喜欢女人吗?”
刘三爷不以为意,微笑着在那女人大腿根上轻捏了把,疼得她嘤咛一声。“不反感。”
叶云的语气不冷淡,也不热忱。“她,你觉得怎样?”
刘三爷搂住那个羞得脸如桃花的妩媚女子,笑容满面。“做得三爷的女人,必定是人间绝色。”
叶云婉转地说道,反应能力卓绝。“送给你。”
刘三爷笑了笑,语气轻松得就像随手递过一根烟一样,继续摇晃着酒杯。试金可以用火,试女人可以用金,而试男人,可以用女人。也许,女人都不喜欢男人将自己当作一件玩物,刘三爷的无所谓态度让妖气女人很不开心。她柔若春水地趴在刘三爷怀里撒娇,傲人挺拔的胸脯轻轻摩挲着他的肌肤,将她最性感成熟的一面尽情展露出来,洁白晶莹的小手在他有些发胖的脸庞游走,柔声道:“三爷,我只属于您一个人。”
可没想到刘三爷的语气,甚至比她还温柔:“我喜欢这个年轻人,你就当帮帮我,你不也喜欢他吗?”
妖气女人有些局促,笑容僵硬,否认道:“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呢?我的心只装着您。”
刘三爷托起她的下巴,微笑道:“你刚才看着他,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还不喜欢?”
妖气女人惊恐万分,脸色霎时惨白,带着哭腔道:“三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刘三爷笑得阳光明媚,推开她,望向叶云,毋庸置疑道:“她是你的了。”
叶云左右为难,像走到了一条独木桥中间,前有狼,后有虎,无路可走。他接了这个烫手山芋,得罪刘三爷,毕竟这女人的身体还是属于刘三爷的;不接,更得罪刘三爷,大老板的话都敢不听,还有活路吗?唯一的办法,跳河。“三爷,您对我的好,没齿难忘,她,我要了,另外,我待会儿就辞职。”
叶云平静道。刘三爷瞳孔紧缩,目光如炬般地望向叶云,震惊了好一会儿,才微笑道:“我真的喜欢你。”
叶云嘴角的弧线柔美,捕获任何女人的芳心,平静道:“谢谢三爷的厚爱。”
“既然你不喜欢她,拒绝就好了,没必要勉强,更不值得为她连工作都不要嘛。行了,以后遇见有好的货色,我再介绍给你,她呀,还是让我自个收藏吧。”
刘三爷微笑道,重新搂起了那个惊魂未定的女人,原本以为这条绝妙的抽梯过墙计可以让这个年轻人拜服于自己,甘做马前卒,却没想到会被他反将一军。后生可畏。叶云轻笑不语。而妖气女人终于明白,自己在男人的世界中,只不过是一个玩具。她强忍住泪水,无力地靠在这个差点失去的男人怀里,不敢再造次半分。刘三爷则旁若无人地蹂躏着女人,望着叶云,缓缓说道:“太祖曾说过:这个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年轻人,我看好你,你能注意到别人无法注意的细节问题,比如一楼的那些植物隔带,我很欣赏。”
“三爷过奖了,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自己是块什么料,叔本华也说过:庸人费心将是消磨时光,能人费心将是利用时光。我的时间都是在恍恍惚惚中消失不见,并没有能够看到更多的将来,那太遥远了,不是我这种小人物应该考虑的境界。”
叶云不悲不喜道。《中隐》:唯此中隐士,致身吉且安。目光决定不了位置,但位置却永远因为目光而不同。关键是,即使我们处于一个确定的位置上,目光却仍然可以投往任何一个方向。刘三爷略感错愕,拉拢了这么久,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还是拒绝,微微眯起双眼,抬头盯着叶云的脸庞,没有发现什么异端,露出一个玩味笑容,轻轻挥挥手,谢哥眼尖,松了口气,赶紧按旨意办事,带着叶云出去了。而站着的那个男人由始至终闭起双眼,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令叶云有些好奇。他离开后,谢哥重新站到一侧,双手交叉置于腹部,毕恭毕敬地等着刘三爷发话。刘三爷的微笑很柔和,不会让人觉得过于亲密,又或者过于阴森,旁人会萌生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但谢哥心里十分清楚,他的微笑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剑,笑里藏刀的功夫比起唐朝大太监高力士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个年轻人似乎是有点城府,不过没有志向,唉,可惜了。”
刘三爷叹了口气。“三爷,您看人的功夫最准了,叶云能耐再大,也大不了哪去,在酒吧弄弄还行,要是做其他事,恐怕就难当重任了,我识人的功夫看来还得要跟您好好学学了,不过估计一辈子也学不完。”
谢哥躬身附和道。位置本身并没有多少差别,但不同位置上的人在审视其时,却往往会有不同的印象。“行了,你也别阿谀奉承了,今天来这儿,只是想替刘刚找个好帮手,他那人,玩心太重,做不了什么大事,需要一个人在身旁帮衬着。那个叶云还不错,有点潜力,好好打磨一番的话,估计是个人才。十里清扬你再负责一段时间吧,等我那混小子哪天来了心情,我就让他过来接手。”
刘三爷一口饮尽杯中酒,左手直接伸入那女人衣服里,享受着令男人垂涎的温润,惹起女人的一声娇呼。“是,三爷。”
谢哥行了一礼,恭敬道。包房恢复安静如斯,就如同那个闭目养神的男人一样,平静如水。————————叶云下到一楼,走近吧台。小亮正熟练地调着各种名堂的酒,花样百出,这也是十里清扬的一道靓丽风景线。“小亮,看见小青了吗?”
叶云轻声问道,到了这个钟点,那小妮子竟还没见踪影。“没有啊,你回来之前,她还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呢。”
小亮环视着四周,咕哝道。“外面风大雨大的,这小妮子能跑哪去了?”
叶云不免有些担心。“我也觉得奇怪。”
小亮举目搜寻着,却一无所获。叶云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夏花为什么出现在酒吧里?你看见吕彪了吗?”
小亮摇摇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叶云若有所思。他侧头,正好看见夏花在不远处给客人斟酒,便走了过去。他拍拍她的肩膀,平静道:“夏花,好久不见了,今天怎么这么有空回来帮忙?”
夏花下意识回头,见到眼前的人竟是叶云,情不自禁地一声惊呼,花容失色。叶云更觉其中有鬼,冷冷盯着她的苍白小脸,冷声道:“你是不是知道小青在哪?”
“不知道,她刚才还在呢,我没太留意。”
夏花脱口而出,娇躯因为紧张而略微颤抖。“没留意?我想未必吧。夏花,你也见过我在酒吧里跟一些挑事的流氓打架,虽然下手不是太狠,但也足够把人打残的,别以为我不打女人。如果让我知道小青有什么危险,我第一个不放过的人,就是你。”
叶云说得很慢,他要让每一个字都进入到夏花的心里。夏花心中一惊,眼睛里湿润一片,颤声道:“不……不关我的事,是吕彪……”她言语未尽,如莲藕般纤细的手腕就被叶云一把擒住,那只寒如冰的大手微微用力,疼得她直钻心窝。夏花终究是个女孩子,被抓住把柄后,一阵心慌,瞧见叶云那个冷漠凌厉的眼神,娇躯颤抖得更加厉害,软软地不能站稳。叶云冷声道:“他在哪?”
“华……华谊酒店。”
夏花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全场哗然。下一刻,客人们更加诧异。那个年轻人一手抱起那个美艳女人,如烈风般冲了出去,瞬间消失在茫茫的雨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