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事。早晨六点,叶云雷打不动地醒来。想起那美得过于祸国殃民的妖精还在房里休息,他换不了运动服,只好将就一天,穿上鞋子就晨跑去了。依旧跑到小西湖逗留打拳,依旧路过百年老店买早点。不过今天有点特殊,买了两份,虽然那妖精对他不偢不倸,但他不能真就冷眉冷眼。等他大汗淋漓地回到家时,错愕地在饭桌上发现了一张小纸条,字迹娟秀,上面赫然写着:“丧尽天良的臭流氓:我走了,但有些事情要郑重告诉你。我不管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是谁,但如果昨晚你趁着本小姐酒醉不醒之际,而吃了豆腐占了便宜,那么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完了。你有老婆,我要害到你家破人亡;你有女朋友,我要害到你劳燕分飞;你孤身一人,我要害到你身败名裂!这里是你的家吧?这回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了。不要以为我真就喝断片了,我还是能记得你长什么样的。另,我裙子上有一些污迹,所以借了你一件白衬衫穿。你放心,等我查清了你确实没有对我进行过本小姐认为过火的行为时,我会买一件一模一样的衬衫还你。顺便再提一句,你被子的香味,我很喜欢。如果可以,推荐一下你用的洗衣液。一个不想再见你的陌生人今天”叶云看着手里这张没有几句是感恩言谢、通篇的中心思想只有兴师问罪的纸条,哑然失笑。这些冷冰冰死寂寂的语句真的跟她配一脸,叶云都能想象当时她落笔时,有多么的咬牙切齿。这妮子十有八九是混黑的,那威胁带恐吓的口吻用得是炉火纯青,恰到好处。尤其令叶云觉得啼笑皆非的是,这妮子的逻辑能力实在不敢恭维,她明明说要害自己或是查清后还自己衬衫怎样怎样,又署名不想再见到自己,这前后矛盾的逻辑思维,也许只有她自己才能理解得了。走了也好,省得跟她多解释。很多时候,跟女人解释,就是在砚池洗毛笔,越洗越黑。叶云脱下汗迹斑斑的衬衣,露出了线条优美却不显突兀的肌肉,懒洋洋地伸了伸腰。要不是那随处可见、怪石嶙峋一般的满身伤疤,叶云真的可以像那些流量小鲜肉,去拍一套写真。一缕阳光恰好照射进来,停留在他脸上,如刀双眉轻轻舒展开来,如春风拂过大地。他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清澈的双眸中闪动着深邃、幽默的光芒,却又充满了机智。晴空万里,天高云淡,这么好的天气,许子衿那丫头复习起来应该更有精神吧。这丫头的智商毋庸置疑,在学校里简直是碾压式的存在,主要是看对知识点的温故知新。叶云掩藏起对丫头的思念,灌了整整一大杯白开水,然后用衬衣擦干汗迹,任由夏风吹拂,略微休息了一下,便转身回房。刚推开房门,异变陡生!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苏湄那妮子竟然哼着轻快小调,怡然自乐地坐在床上玩手机。下一秒,就听见她一声河东狮吼般的尖叫,手臂环胸紧抱,吓得叶云连“卧槽”都忘了说,就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站在房门口的叶云脸上的表情像一口气吃了几十斤的黄连,苦不堪言。我特么的,这妮子不是说已经走了吗?叶云情绪稍定后,回想起刚才闯进房间的一幕,清楚地记得她穿着衣服啊,而且还是她自己的那条裙子。穿着整齐,她叫个毛线啊,还双手护胸?随即,叶云开始暗暗庆幸,自己只是把上衣给脱了,要是按照平时,全身赤裸面对她,不知会闹出多大动静来。叶云舒出一口气,穿好衬衫,轻轻敲了敲门。须臾,门里传来了很平静的回答:“进来。”
叶云有些战战兢兢地再次推门而进,苏湄果然穿戴整齐地坐在床上,正在好奇地观赏着那个黑盒子。“你在?”
叶云站在门边,似乎不敢越雷池半步。“在啊,不然是鬼啊?”
苏湄注意力集中在黑盒子上,压根儿都没看叶云一眼。“你穿得好好的。”
叶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摸了摸鼻子,他一尴尬就喜欢摸鼻子。“是啊,你想干什么?”
苏湄转过头来,瞪大双眸警觉地看着他,像在审视着一个流氓惯犯。“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奇怪你穿得这么整齐,你叫什么?”
叶云无语道。“这怪我吗?你门都不敲,就突然闯进来,我当然叫喽,你吓着我了。”
苏湄理所当然道。“那你干吗这样?”
叶云示范性地做了一个双手护胸的动作。“自我保护啊,我也不记得我自己有没有穿衣服,当然先保护一下了。”
苏湄认真道。“……”叶云汗颜,险些绝倒,迟疑了一下,然后轻声道,“我晨跑出了很多汗,要洗个澡。”
“那你洗啊。”
苏湄轻声道。“我得拿衣服。”
叶云嗫嚅道。“去吧。”
苏湄挥挥手,搞得好像她才是这间房的主人。叶云像蒙了西太后大赦的臣子,快步走到衣柜前,拿了几件干净的衣服,准备洗个热水澡。“喂。”
苏湄忽然唤住他。“怎么了?”
叶云转身,手里的那条内裤好死不死刚好掉下来,他赶紧弯腰拾起。“你刚才干吗不敲门就闯进我房间?”
苏湄权当没看见他的那套动作,用质问的语气说出这话。“你房间?”
叶云惊讶道,一度怀疑听错了。“我在这儿,就是我的房间。”
苏湄蛮不讲理道。“你不是在客厅留了条子,说走了么?你不在,我敲什么门?”
叶云无语解释道。“我条子上写的是今天,现在是不是今天?”
苏湄认真道,将散落在侧脸的秀发顺到耳后。“……”当叶云从洗手间擦拭着头发出来的时候,苏湄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煮着白粥。“稍微等一下,很快就可以吃了。”
苏湄在厨房里说了句。“哦。”
叶云应了声,侧头看到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吃惊远大于开心。虽然都是些早餐小菜,很平常,但无一不是精致诱人,香味扑鼻。没想到这妮子还有厨艺这手,恐怕这世上真的没有男人可以逃出她的五指山了。她把滚烫的白粥端了出来,像个女主人般,递给叶云竹筷子,并为他盛了一碗粥。叶云不动声色地冷眼瞅着苏湄的殷勤,夹了一口菜,西芹百合,嚼了一下,瞳孔紧缩。无以伦比!即便是五星级酒店,也不过如此吧。他惊为天人地看着一脸狐狸笑容的苏湄,尽管心中仍是有着一丝警惕,但这美味佳肴让他再也顾不得多想,狼吞虎咽而起,一碗白粥瞬间就像消灭阶级敌人一般被闪电解决掉。苏湄笑着再给他盛了一碗,她自己却干坐着,只是静静看着他吃,如秋水深潭般的双眸盈满了笑意,像是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叶云嘴里团满了粥与菜,招呼着苏湄,含糊道:“你也吃啊。”
苏湄嫣然一笑,轻声道:“你吃,我不饿。”
叶云好不容易把这口吞下去,夸赞道:“你这厨艺,不当个五星大厨都冤得慌。”
“喜欢,就多吃点。”
苏湄微笑道。叶云觉得奇怪,放下筷子,凝视着她,警惕道:“这么热情,这菜不会有毒吧?”
“你说我像那种女人吗?”
苏湄轻笑道。叶云摇摇头,轻声道:“不像。”
“这不结了吗?”
苏湄摊摊手道。“你就是那种女人。”
叶云认真道。苏湄恨恨瞪了眼他,赌气道:“好心没好报,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说着,她起身就要收拾桌上的碗碟。叶云赶紧护住,一本正经道:“别介,我开个玩笑而已,这么好吃的东西,我肯定让它在我胃里老实呆着。”
苏湄坐下,又瞪了他一眼,冷冷回了一声:“哼。”
叶云识趣赔笑,试探道:“我只是有点想不通,你条子上说走,怎么不又走了?”
苏湄白了眼他,淡淡道:“因为我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把我捡回家?”
叶云摸摸鼻子,尴尬一笑,解释道:“你昨晚醉睡在十里清扬男厕的马桶旁边,我过意不去,又不知道你家在哪,你身上也没有什么证件手机之类的,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苏湄撑着香腮,似笑非笑道:“这么说,我得感谢你的怜香惜玉咯?”
叶云重新向食物发动总进攻,含糊不清道:“感谢不敢奢望,不过我也不是那种假清高不领情的人,如果你真要谢的话,你就多给我煮几餐吧。”
苏湄展露倾国笑容,轻声道:“你这要求可够高的。”
叶云嘴里咀嚼着,含糊道:“如果嫌高,就今天也成。”
苏湄忽然诡秘一笑,媚态十足道:“你知不知道咱华夏国有句古话?”
叶云暗叫不妙,夹菜的手在空中戛然停住,轻声问道:“哪句?”
苏湄不怀好意地望着叶云,轻轻说出一句:“拿人手软,吃人嘴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