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 / 1)

阳光落入少年眸底, 将琥珀色眼瞳映得极为清浅。  他就像一只野兽,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攻击性,却又有几分原始的天真。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文清辞忽然有一点心虚。  他将视线移开, 朝竹林中看了一眼, 接着轻轻点头说:“自然。既无两样, 又何来‘不能’呢?”

病还未痊愈, 文清辞的声音稍显沙哑,但话语里仍透着惯有的温柔与平静。  他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所说的话,有什么惊世骇俗的。  然而文清辞话里的每一个字, 却都像针, 一根根深深地刺入了谢不逢的心中。  同样吓到了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贤公公。  文清辞生于神医谷, 不受什么礼法约束, 贤公公也被他这有些惊世骇俗的发言所震撼。  老太监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嘴张张合合好几次,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和文清辞。  “呃……是,是。”

谢不逢的心,随之乱了一下。  ……他从没有见过, 甚至于没听过有两个男人, 如文清辞所说的那样在一起。  少年本能地感到荒谬,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反倒是当今圣上, 的确如兆公公说的一样, 将男男女女全都当作消遣与玩物。  谢不逢蹙眉,缓缓地朝文清辞点了点头。  他将心中的古怪感强压了下去。  可是文清辞的话,却像是魔咒一般, 深深地印在了谢不逢的脑海之中, 无论如何也挥散不去。  赏罚具结, 太殊宫终于平静了下来。  兰妃的肚子,眼看着大了不少,生产的日子也逐渐临近。  按照后宫规矩,嫔妃生产之前,可特许家中女眷入宫看望,以彰皇恩浩荡。  于是过了几日,兰妃的母亲便带着她侄女一道,进了太殊宫中。  谢不逢也被一起唤了过去。  “……娘娘,你我母女二人,有多少年未见了?”

一身命妇华服、头配珠翠的苏夫人见了兰妃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她行了一个大礼,再抬眸时已经是满眼热泪。  明明一腔情感已经浓到不知如何发出,可是苏夫人还是只能强忍着说:“娘娘瘦了……”  见状,一旁的明柳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母亲快快请起,”兰妃的呼吸都不平稳了,她快步走来将苏夫人扶了起来,“我们……有至少三年未见。”

太殊宫的宫墙,将人生隔在了两端。  兰妃也没有想到,再次见到母亲的时候,她的头发竟已花白。  今日为见母亲,兰妃特意穿了一身桃粉色宫装。  然而这样的色彩,也没能将她的气色衬好。  兰妃轻轻擦了擦眼角说:“和当年一样叫我‘琼木’便好。”

语毕,转身对一边的谢不逢说:“殿下,这便是您的外祖母,自出生以来,你们还从未见过呢。”

苏夫人擦了擦泪,转身对谢不逢行礼:“臣妇见过大殿下。”

接着便抬头朝谢不逢看了过去。  她的眼底,写满了来自祖母的温柔与怜爱。  可同时谢不逢却也听到:『哎……要不是谢不逢有这些个毛病,被称作“妖物”,从小就不受陛下喜欢。琼木或许就不会受这么多年的苦了。』  少年早对这样的声音习以为常。  来自祖母的抱怨,甚至没有令他的心神生出半点涟漪。  他缓缓朝苏夫人点了点头,接着便继续喝起了茶。  “坐吧,母亲。”

兰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明柳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回到了位置上。  这一点并不剧烈的动作,便令她生出不适,额上冒出了冷汗。  “是。”

苏夫人在身边少女的搀扶下缓缓落座。  见状,苏夫人的眼中,都生出了几分担忧。  她张了张嘴,正打算对兰妃说些什么,对方便像是猜到了她的打算似的打断了后面的话。  “母亲身边这位是雨筝吗?”

“啊……对对,”苏夫人像是终于想起似的,她握紧了身边少女的手,轻轻抹掉眼角的泪水说,“是她,你上次见她时,她才刚刚出生,现在已有十八了。”

苏雨筝是兰妃哥哥的独女,她出生没多久,兰妃的哥哥便过劳而终。  因此她从出生起,就是由苏夫人抚养长大的。  “雨筝,快给兰妃娘娘还有大殿下行礼。”

“是。”

少女穿着一身嫩青罗裙,长着一双小鹿似的圆眼睛,看上去格外清纯灵动。  虽然是表姐弟,但她的五官与谢不逢却没有什么相似的。  只有瞳色,是同样的浅琥珀。  “见过兰妃娘娘,见过大殿下。”

苏雨筝的动作优雅又大方,一看便是在家人的细心照管下长大。  见状,兰妃的眼里也多了几分欣慰。  “来,让我看看。”

她笑着说。  苏雨筝听话地走上前去。  兰妃轻轻摸了摸她披散在脑后的长发,接着便将手上的玉镯摘了下来,戴到了苏雨筝的手上。  “这只镯子同是浅青色,与你的裙子正好相搭。”

“这太贵重了。”

苏雨筝被兰妃的动作吓了一跳,说着就要将镯子还给她。  明柳笑了一下说:“苏小姐就拿着吧,娘娘就您一个亲亲的侄女,这镯子不给您还给谁啊?”

兰妃端起桌上的清茶喝了一口,末了笑着问她:“雨筝既已十八,可有婚配?”

女孩微红着脸,轻轻地摇了摇头。  见状,半晌没有开口的苏夫人忽然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长舒一口气说:“兰妃娘娘,您知道明年便是礼聘之年,所以我便想着……”  苏夫人话还没说完,便被苏雨筝一句“祖母!”

打断。  她的声音极大,在蕙心宫正殿上一遍遍回荡,就连谢不逢也将视线落了过来。  只见刚刚还落落大方,一身大家闺秀气的苏雨筝忽然皱起了眉,她有些不开心地对苏夫人说:“我们来的时候,不是说了吗,再也不提这件事了。”

卫朝的“礼聘”每三年进行一次,专选豪门大族的女子入宫。  她们一进宫便会获得册封,是所有后妃中,“出身最好”的一等。  兰妃端着茶盏的手不由一顿,末了忽然笑着问苏雨筝:“你不想入宫吗?”

在这个时代,姑侄二人同时入宫,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到时候两个人在宫中互相帮衬,有人说话,也算是不再孤单了。  苏雨筝摇了摇头,顿了几秒忽然说:“我想找个年岁与相当的男子……”  “雨筝!”

苏夫人被她的话狠狠地吓了一跳,脸色当场就变得煞白起来,“宫里是你胡说八道的地方吗?!”

幸亏此时蕙心宫正殿里没有旁人,不然这话说出去,一定会惹出祸端。  苏雨筝的话可谓是大逆不道至极,然而听了之后,兰妃非但不恼,甚至还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好,姑母也这样觉得,等改日姑母便在王公贵族、朝臣才俊中,为你选一个最好的。”

说完,又轻轻地摸了摸苏雨筝的脑袋。  看样子,兰妃很喜欢这个看上去端庄大方,实际上颇有反骨的侄女。  苏夫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只好作罢。  她知道兰妃有孕之后,便亲手做了好几件小衣服,这一次全都带到了太殊宫来。  母女两人寒暄片刻,苏夫人便想起这件事,将自己带来的衣服,都拿到了兰妃的面前。  “娘娘您看,这顶小帽子,您小的时候我也给您做过同样的。”

苏夫人笑着说。  兰妃轻轻将她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  “真好看……”她的眼中满是怀念。  兰妃的手,缓缓从花样上抚了过去。  下一刻,她的手指突然一顿,眉毛也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注意到眼前人的不对劲,苏夫人立刻将手中的东西放了下来:“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兰妃下意识攥紧了双手,涂了蔻色的指尖,狠狠地刺入掌心。  她的额上,随之冒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  “肚子……”兰妃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说,“肚子有些疼……”  “快快!”

她的样子吓到了苏夫人,“明柳快一点将太医唤来!”

“是!”

说着,明柳便苍白着一张脸跑了出去。  苏夫人赶忙转身扶住兰妃,一脸惊慌地问她:“琼木你这是怎么了?”

“啊……”兰妃捂着肚子深吸一口气,颤着声音回答道,“那天的宴席上,混……混乱间不小心摔了一跤,又受了惊…当时,当时心中紧张,忘记了这回事,但回宫之后,肚子隔三差五便疼了起来。”

她就连说话都变得艰难起来。  苏夫人眼中写满了心疼:“太医呢,可有请太医?”

“有……”兰妃紧紧地攥住了一边的扶手,忍着痛说,“太医说……暂无大碍,常常注意便好……”  按理来说,兰妃应该由文清辞照管才对。  但是文清辞前阵子失血过多、元气大伤,一直躺着养病。  不但兰妃不好意思叫他,甚至皇帝也说这点小事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故而这段时间,禹冠林便换了一个太医来蕙心宫给她请脉。  谁承想,兰妃的腹痛竟一直都没有好。  今天这次,更是比以往还要疼。  明柳用最快速度赶到了太医署,她没想自己刚说出来意,病还没有养好的文清辞便从侧殿出来,主动跟她朝蕙心宫而去。  顾不了皇帝的叮嘱,好不容易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明柳,立刻将文清辞带到了蕙心宫。  他到时,兰妃已经瘫倒在了椅子上。  她周围围着一圈人,可全都束手无策。  “文……文太医……”兰妃本能地朝来人求救。  见状,文清辞立刻快步走了上去。  他将丝帕垫在兰妃的手腕上,第一时间为她诊脉。  顿了半晌,再将手抬起,从药箱内取出银针,飞快刺入兰妃几大穴,为她止疼。  接着文清辞又从药箱里取出一只瓷瓶。  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将里面的药丸取了出来。  “这也是芙旋花丹的一种,有止痛的效果,若娘娘信我,可以一试。”

神医谷医书上记载的“芙旋花丹”主治头疼,但最原始的材料已经有了,对药方稍加改良,让它成为更加“全能”的止痛药,也不是太难的事。  前阵子文清辞养病时无聊,便研究起了神医谷的药书,以及“芙旋花”来,同时顺手做了一个药丸。  他没想到,自己做的药,这么快就要派上用场。  剧痛之下,兰妃也顾不了太多。  她艰难地点了点头,将药丸从文清辞的手中接了过来,下一秒便咽入口中。  正在此时,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女人,也被带到了蕙心宫来。  虽说兰妃还没有足月,理论上不会这么早就生产,但消息传出后,宫人还是第一时间将稳婆请了过来。  身为男性太医,有些事文清辞做的确不太方便。  那位稳婆刚来,还没来得及给众人打招呼,便朝兰妃的腹部摸了上去。  顿了几秒,她忽然紧紧地皱起了眉。  她一言不发,又慢慢地朝兰妃的肚子摸了一把。  这一回,稳婆终于紧紧地蹙起了眉。  她犹豫了一下,缓缓放下手说:“……兰妃娘娘暂时没有生产的迹象,只是这一胎,好像是臀位。”

这位稳婆经验丰富,她既然敢说出口,那便是已经有了至少八.九成的把握。  “还请兰妃娘娘入后殿,仔细检查一番。”

闻言,明柳立刻扶着兰妃向后殿走去。  芙旋花丹起效很快,此时兰妃身上的痛感已经弱了很多。  她下意识和明柳对视了一眼,并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当日文清辞的话……他第一次诊脉时,便断定自己这一胎是臀位。  文清辞虽然有神医之名,但兰妃始终对此持有一两分的怀疑态度。  几天前太医来看时还说,胎位是头位让她不要担心。  没想今天,就变成了臀位。  兰妃的心重重一坠,不由得恐慌了起来。  稳婆的检查并没有持续多久,等出来后,她便走到文清辞身边,小声将检查的结果说了给太医听。  听到那些症状,文清辞的心中逐渐有了判断……  兰妃的病因,很有可能是外伤导致的胎盘早剥。  不幸中的万幸是,她的症状非常轻微。  但是这在现代,也只能靠B超或者化验确认,此时文清辞不敢断言。  且就算确诊了……常见的诊疗方式,例如终止分娩或者剖宫产,在这个时代也完全不适用。  他顿了顿,将自己预估出的病因说了出来。  “可有方法应付?”

明柳忍不住问文清辞。  不想让母亲担心自己的状况,所以兰妃没有告诉苏夫人,近日自己不但偶尔腹痛,甚至只要稍稍用力碰肚子就会难受。  但在来的路上,明柳已经通通将这些说给了文清辞。  因此文清辞便将这些情况结合起来,一道分析。  “胎位一事……兰妃娘娘月份已大,胎儿这个时候转为臀位,一般只能借外力,手动转胎位,但娘娘近来腹痛,此法恐怕不宜尝试。”

文清辞微微蹙眉,无比认真地为她分析起了利弊。  芙旋花丹主攻的方向还是治疗痛。  兰妃吃了之后,感觉的确好了一点,但方才稳婆轻碰她肚子的时候,还是感受到了一阵无法忽视的隐痛。  这个时候贸然隔着肚皮手动转胎位,显然是将她的健康与感觉置之不顾。  “至于另一项,目前只能卧床静养,辅以汤药、针灸,进行保胎治疗。”

文清辞说。  听到这里,苏夫人已经面无血色。  “文太医,请你一定要救救琼木,她……她还年轻啊。”

说着,这位命妇便要对文清辞行礼。  “您快不要见外,”文清辞慌忙将苏夫人扶起,“这些都是我分内之事,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力替兰妃诊疗。”

他的语气无比认真。  针灸和芙旋花丹逐渐起了效果,阵痛慢慢止住。  兰妃终于重新坐直了身。  “麻烦文太医了……”兰妃深吸一口气,将母亲扶了过来,接着对文清辞说,“我暂无大碍,您快回去好好休息吧。”

她可没忘记,文清辞的伤也还未养好。  “不急。”

文清辞笑了一下,从药箱里取出纸笔,写了起了诊籍与药方。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远看如画中人一般优雅。  重伤的根基,不是这么点时间能够养回来的。  此时文清辞的嘴唇,依旧没有几分血色。  只有额间的朱砂痣,鲜红到有些刺眼的地步。  方才整个蕙心宫的人,都围在了兰妃的身边,只有年岁尚轻且帮不上什么忙得谢不逢和苏雨筝站在人群之外。  好巧不巧的,此时两人的视线,都越过人群落在了文清辞的身上。  午后的阳光,透过蕙心宫的花窗,洒在了文清辞的身上。  月白色的衣衫,被照得泛起了柔柔光亮。  文清辞垂眸执笔,时间在他身边,好像都静止了下来。  谢不逢不由屏住呼吸。  “好了兰妃娘娘,”文清辞起身对兰妃和苏夫人行礼说,“药大概一个时辰后煎好送来。”

兰妃忙向他点头。  想到文清辞的身体,她也不愿再耽误对方的时间:“明柳,快把文太医送回去吧。”

文清辞收拾好药箱赶忙拒绝:“不必麻烦,兰妃娘娘的身体还未好,明柳姑娘还是留在这里照顾娘娘吧。”

说完,便带着药箱准备离开。  他越过人群,向正殿外而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被苏雨筝紧攥在手中的丝帕,忽然坠在了地上。  微风越过花窗,好巧不巧的将丝帕轻轻拖到了文清辞的身前。  文清辞脚步一顿,下意识弯腰将那张丝帕捡了起来。  他的身体还未恢复,弯腰起身的动作稍显缓慢,同时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起身时,文清辞将所有的不适都强压了下去,转而和平时一样,笑着将手中的丝帕还给了她。  “您的丝帕。”

“谢……谢谢。”

苏雨筝不由一愣,呆呆地将丝帕接了过来。  说完方才的话,文清辞便轻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带着药箱缓步离开了蕙心宫的正殿。  直到那抹背影彻彻底底地消失在她眼前,苏雨筝这才恋恋不舍地将视线收了回来。  此时兰妃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她正坐在椅子上,笑着看向苏雨筝。  而苏夫人则笑了一下问她:“怎么了?看丢魂了。”

“我……”苏雨筝还想说些什么,但刚一开口,红了的耳根便将她的心思,全都透了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前殿角落里的谢不逢,也将视线落了过来。  那双眼眸异常冰冷,看得苏雨筝都下意识的背后发凉。  “雨筝?”

苏夫人叫了她一声。  “啊?”

下一刻,一直紧攥着手帕的女孩,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看向兰妃问:“不知……不知刚才那位太医,可有婚配?”

谢不逢的目光,随之一晦。  手也紧紧地攥了起来。  文清辞回太医署后,便去给兰妃煎药。  他刚将砂壶放上小炉,谢不逢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眼前。  “殿下?”

文清辞略微吃惊地起身,朝他问,“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谢不逢没有说话,他瞥了砂壶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我以为文先生一心向医、心无旁骛,没料到竟然也会有儿女情长的一面。”

儿女情长?  文清辞被谢不逢这句话给整懵了。  在他的印象中,谢不逢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更不会没事找人聊天。  他忽然提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像是看出了文清辞的疑惑,谢不逢淡淡地说:“你离开蕙心宫后,苏雨筝便魂不守舍。”

……虽然不认识什么“苏雨筝”,但文清辞顿了一下还是猜到,她应该就是刚才不小心掉了丝帕的姑娘。  自己只是给她捡了一下丝帕吗,怎么又和“儿女情长”扯上了关系?  文清辞:“……”  见文清辞不说话,谢不逢那双琥珀色的眼瞳,突然朝他眼底看去,像是要将他看穿似的。  话音落下,少年又向前走了一步。  此时的文清辞,就像是荒原上被鹰鹫盯上的羔羊。  他不由向后退了一步,直到后腰重重地撞上药柜,这才退无可退地停在原地。  落入了谢不逢那双冰冷的眸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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