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独孤朔正沉溺悲痛之中,忽听了营州暗卫几字,顿时一惊,止了悲情,抬头问道:“营州暗卫?”
“正是!”
那人揖手回道。
“姓名唤作什么?如何到了此处?”独孤朔接连两问。
那人依旧揖着手回道:“虎贲,承蒙大人当日相救,才苟活至今日,特来报恩!”这三言两语,反倒令独孤朔疑惑了,不觉心中又有怀疑,眉头不觉皱了起来。 那虎贲见独孤朔疑惑不信,便开言道:“大人可还记得萧楚枫?”
独孤朔点了点头,那虎贲又道:“小人正是由萧楚枫带至梧州的,当日多亏大人信笺,天河医师才愿搭救小人性命!”
独孤朔忽的记起此事来,忙道:“你便是萧楚枫从营州搭救的汉子!”
“正是小人!”
“不必多礼,我已不再是内卫司的统领了!”
独孤朔说着,一把握住那人揖着的双手。
当下四目相对,好似千言万语,又似久别重逢。 “大人,此地不宜久留,请快快随我来!”那人说着,便转身往外走。
独孤朔看了一眼,犹豫片刻,继而左右拉起林风晚与拾柒的手,紧跟在虎贲身后往外去了。 却说当时独孤朔与天河所言,天河领着一众人气势汹汹般往朗州去了。 先前言道,独孤朔骗了胡衙内护院及梧州一众人往朗州去,却是被早已设计好的陷阱的温叙言一并活捉了,关在暗牢之内,只等独孤朔发落。 再说这温叙言为何人?此人本是崆峒道人,后改道修文,是朗州有名的儒士,独孤朔年少之时,喜好书文,晏清芳便将其送至朗州跟随温叙言受教。 及独孤朔年长,晏清芳便对武曌回长安,再到神都洛阳,独孤朔鲜有去往朗州,多时托付天河代为问候。 此番天河率众便是假借独孤朔旗号,温叙言心间没有防备,被天河一众突然杀出,击杀了。 天河带着众人返回时,独孤朔已然没有了踪迹。 话说当时,虎贲带着独孤朔三人逃出地牢,路上遇到数十春秋道,虎贲左右格杀,独孤朔心中愤懑,勇猛非常,一路杀将出去,待到夜半十分,几人已然出了梧州,直奔朗州。 众人担心遇到天河一众,遂避开水路,直走小道。 至天微微明亮之时,众人停在一处破落的山神庙里。 独孤朔前后探查一番,确信并无春秋道的人跟来。 当下几人坐稳休憩。 独孤朔便问起虎贲当日之事,只听虎贲言道:“当日萧楚枫将我带往朗州,依着大人的信笺,才求得天河诊治,而后修养了半年才能下床,萧楚枫归去神都之后,我便一直住在后山的竹林!”“你是说你一直住在这院子后山的竹林里?”
独孤朔突然问道。
“正是,我被医好后就住在哪里,期初我并不知晓这院落便是暗卫的鸽房,有一天我撞见从神都来的内卫,我心生疑惑,便跟着探查,发现了这里圈养了暗卫的鸽子···”虎贲说道。 “神都来的内卫,他们来干什么?”独孤朔打断虎贲的话问道。
“内卫极为敏锐,我不敢靠近,故而不知他们来梧州的目的,不过看不仅看到了神都的内卫,而且撞见了在营州追杀我的与天河也在一处,我才知天河并不是明面上的医师那般简单,于是我趁夜逃了出去。本想着回神都去,但是想到神都内卫耳目众多,我一时分清好坏,一旦贸然回去,说不定还是会丢了性命,所以就躲了起来!”虎贲又说道。
“那你又如何确信我是好是坏,敢来救我?”独孤朔问道。
“大人宽宥,我并不确信大人是好是坏,但是我见天河医师既与内卫在一处,又领着春秋道的人,我便相信独孤大人了!”虎贲又道。
“杀你的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杀你!”独孤朔问道。
虎贲挠了挠头说道:“不敢隐瞒,杀我之人我确是不知,想当初在营州之时,鸽房忽然收到一份从神都传来的奇怪文书,期初我并不在意,只道是内卫错了,不料过了数日,陆续收到了四五份,我便将此事上报给幽州道暗卫总管,奈何信笺泥牛入海,一去不返!”“什么奇怪都文书?里面写了什么?”
独孤朔问道。
“我说的奇怪,是因为文书应该是送往幽州的,写的是关于琅琊王李冲反叛兵败之事。文书中还提到将有天兵降临幽州,协助清剿贼人,届时琅琊王的宝藏也会现世,可助大势!”虎贲认真地回想,慢慢地说道。
独孤朔听言,也是不解,慢慢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几份文书内容是一样的吗?”“总体上差不多,不过后面几份中都提到了同一个日期,还有一份中提到了粮草,我当时觉察此事非同小可,便想星夜往幽州去报,却被一群蒙面的人重伤了,我拼死才逃了出去,遇上了萧楚枫!”
虎贲又言道。
独孤朔想了想问道:“那个日期是不是五月十五?”“大人怎么知道的?”
虎贲惊奇地问道。
“这并不重要,我且问你,那些文书是相隔多少时日送到营州的?”独孤朔道。
“前后大概相隔一个多月,不过最后一份文书与之前的并不相同!”虎贲言道。
“哦,最后一份有何特别之处?”独孤朔再问。
“最后一份并不是发给幽州的,像是回信,啊,对我想起来了,最后一份的落款写的是刘启,却不知这刘启是何人!”虎贲忽然眼前一亮,激动地说道。
独孤朔回想一番,并不认识这个刘启。 世间仿佛了数刻,一般沉寂过后,独孤朔又朝着虎贲问道:“你说你被天河医好后就住在后山的竹林,那你之前住在哪里?”“就住在这院子里!天河就住在这里”虎贲说道。 独孤朔听了,好似惊掉下巴一般,大声问道:“你说什么?天河就住在这里!”
“自我被救回来之后,天河就一直住在这里!”
虎贲见了,略略被吓到,支支吾吾地言道。
独孤朔听了,不说话,皱起眉头,用手托着下巴,来回踱了数步,忽而嘴中念道:“看来我从前都不解师兄,只道他仅仅是个大夫,不曾想他不仅是春秋道的掌教,更是个隐藏的内卫,他怎么会是内卫了?不可能,师父是绝计不会允诺他成为内卫的,再说了,他与内卫有杀母之仇,他岂真会委身内卫!”独孤朔摇着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哎呀,你这人就是不愿意听真话,我上回就与你说过,他是内卫,你偏是不听,你看,这位虎大人说了,你还是不信!”拾柒起身来,古灵精怪一般地摇着头,拍了拍独孤朔的肩膀说道。
“大人说什么?天河,天河医师是春秋道的掌教,这怎么可能?他医术何其精湛,怎会与春秋道的贼人人沆瀣一气!”虎贲闻言,惊道。
“咳咳!”林风晚突然咳嗽了两声。
拾柒用手指着虎贲,转身过来说道:“你,你,你说什么?春秋道如何就是贼人了,你今天把话说清楚,否则我绝饶不了你!”“姑娘见谅,我说的是春秋道的贼人,不曾说大人与姑娘半句不好!”
虎贲往后退了两步,缓缓说道。
“你还说?你还说?你如何知道春秋道的人就是坏人,我且问你,他是谋害了你的家人,还是断了你的财路,啊?”拾柒双手叉在腰间,盯着虎贲恶狠狠地问道。
“姑娘?”虎贲不解地说了一句。
“拾柒莫要戏耍了!”林风晚说着,款步过来,将拾柒拉到一旁,又对着虎贲说道:“虎大人见谅,我这妹妹自幼长在春秋道,又是春秋道护教之一,你如此说春秋道的不是,她定是心中不悦,才如此失了礼!”
虎贲听了,愣神片刻,往后退了半步,一手已然摸在腰间匕首之上。 林风晚觉察了,又急道:“虎大人不必惊慌,她以是在春秋道,但后来因搭救独孤朔为春秋道所害,已然脱离了春秋道,跟在独孤朔身旁了!”
林风晚说着,示意拾柒说句话,拾柒见了,执拗着扭转头去。
林风晚只笑了笑,虎贲才略略放松了些。 朝着独孤朔说道:“卑职不知其中尚有此番,适才言语冒犯了姑娘,还请大人见谅!”三人说了半晌,独孤朔好似未听见一句一般,依旧来回踱着步子,忽然眼前一亮,大声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师父受了威胁,师兄才做了梧州的暗卫,他确实内卫呀,我怎会如此糊涂,竟将这些忽略了!”
月夜茫茫,几人并不知独孤朔所言为何,直眼睛盯着看了许久,独孤朔突然跪地哭了起来,哭声撕心裂肺,众人只觉耳目亦是受到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