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锋顿了顿，仿佛把原本要说的话给咽了下去，转而开口说：“明日。只要你身子无碍，随时都可以启程。”
“多谢王爷关怀。”
李明嫣送走萧锋之后，沛儿就过来了。一身的脂粉气息极其地重。沛儿年纪尚轻，虽然做事儿很是稳重，也受了红姑多年的教导，可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老鸨就应该有个老鸨的样子。所以平日里，需要见客的时候，都是浓妆艳抹，老气横秋的模样。“嗯……你来做什么？”
李明嫣吸了吸鼻子，像是有些嫌弃地又用手捂住了。“你可少来，我这些脂粉香粉都是一等一的，怎么就让你瞧不上了。”
李明嫣做媚儿的时候，收了太子妃慕容雪的一盒香粉，现在想起来，那味道当真是不俗。可惜自己是没机会再用了。“这会儿下面不是正忙着呢，你来找我作甚。”
李明嫣瞅了瞅下面，瞧着妙音坊的新花魁，就在那纱幔之后抚琴。台下自然是一片热火朝天。从前的如烟，在这妙音坊不过也就只是小小地掀起了一个波澜，随后就归于平静了。毕竟是风月场合，见怪不怪了。平心而论，这位沁雅姑娘，实在是琴艺了得。“你上哪儿找到的这么一个姑娘？”
沛儿有些微恼：“你既然知道我忙着呢，就不该和我顾左右而言他。”
诓不过去，李明嫣只得妥协，把沛儿拉进房间之后，把门给关上了。“王爷没有责怪你？”
李明嫣笑了笑：“自然，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再加上太子殿下也没有起疑。”
李明嫣虽然说得云淡风轻，可是脸上却是一派笃定的模样。这妙音坊本就是萧锋这么多年经营出来的情报场所，沛儿如今虽然是掌事，可也只是处理日常的事务，并不是所有的消息都要经过她的手。龟公，青楼女子，有些人甚至是从前沛儿完全没有想到的，他们都为萧锋所用。随后那些消息通过不同的渠道传递出去，最后到萧锋的耳朵里。“姑娘，说这话的时候，可否先将你脖子上的瘀痕给挡一挡？”
听沛儿这么一说，李明嫣才确实感觉到自己脖子上隐约的痛，忙对着铜镜看了看。青紫的淤痕很是吓人。方才被自己可以去看望弟弟和姨娘这事儿给分了心，竟然就真的忘了。“看来要好生调理一下，才能出门？”
“你要去何处？”
沛儿伸手轻轻帮李明嫣揉了揉伤处，叹了口气说，“昨天的事，也实在是我疏忽了，只贪图看得舒服，却没想到会被人给盯上。”
如果当真出了什么事，沛儿自然也是要负责任的。虽然与沛儿亲近，可是有些话还是不能说的，李明嫣只开口：“放心，我也知道不是你将消息传出去的，不必愧疚。”
到底李明嫣蕙质兰心，一眼就看出来，沛儿说那么多，不过是担心她误会是自己将消息给的萧锋，平白让两人生了嫌隙。“哎，你倒是看得通透，一会儿我让人送些药膏过来，你好生歇息着。”
沛儿走了之后没多久，李明嫣就听到有人靠近房间的声音。却不是送东西的小厮。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李明嫣就看清了这人的脸。来的人相貌还算寻常，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模样，眼下有些乌青，一看就是平日里纵情声色过多了。现在，他身上全然是酒味，整个人更是已经醉的不成模样了。“哟，这儿还有小美人儿呢……来，嗝……给爷香一个……”李明嫣认得他，郭兆的儿子，郭佑。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自己身体还不舒服的时候！李明嫣侧身躲开扑过来的郭佑。郭佑竟然是直接将屏风给扑倒了去！“唔，疼！来人！好生伺候着本少爷！”
李明嫣住的房间，在二楼回廊的角落里，旁边就是沛儿的房间，平日里这一块是不准人轻易过来的，更是安排了人特意守着。想来应当是守着的人正巧不在，才让他钻了空子。“唔呼呼……小娘子，来，本少爷好好疼疼你……”说着说着，就没了声儿，彻底醉了过去。李明嫣也不太方便出去叫人来将人带走，索性从柜子里拿出装有蒙汗药的小瓷瓶，将里面的一点粉末给倒在碗中，用清水化开，给郭佑灌了下去。郭佑虽然身量不算特别大，可是酒醉的人本就比平时要重上一些，再加上她本就体弱，这一下子折腾，可给累着了。“酒囊饭袋！”
本就从前有嫌隙，现在又犯在了李明嫣手里，李明嫣好好踹了几脚才解气。实在不想和这人待在一个房间里，李明嫣干脆拿出了自己之前去左相府戴的人皮面具，重新给带在了自己脸上。又用了一些脂粉，将自己脖子上的痕迹给遮挡了去。从前如烟用的脂粉都是一等一的，现在这个房间里也常备着一些，倒不是什么麻烦事儿。这张脸容貌实在是普通，走在一群莺莺燕燕中，实在是惹不起什么关注。从大堂绕到后院，李明嫣从后门悄悄出了妙音坊。明日就要去看砚儿了，倒是很想上街去给他买些小玩意儿。这个时辰，只有东街的夜市还开着，那边也正好是许多手工匠人聚集的地方，倒是很合李明嫣的心意。“老板，这泥人多少钱？”
李明嫣走了会儿，正巧就看见了一个个精致可爱的泥人摆在货架上。老板听着话，头也不抬，说：“三十文一个。”
李明嫣刚准备掏钱，就感觉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姑娘，一个泥人而已，哪里花的了这么多钱，泥人张早就不是当年的泥人张咯！”
泥人张？从来没听说过，想来是之前挺有名气的匠人吧。“要买就买，不然就走！”
泥人张抬起头来，脸上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李明嫣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泥人张是坐着的，身下的腿竟然是不见了踪影。“多谢。”
李明嫣回头说了声谢，只当是领了路人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