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的黑色大海以裂开声作为垂死的呻吟,破碎成一块又一块岛屿的冰块下方涌出高温水流。
站在黑色【世界树】的根部,杨间觉得自己见证了史诗。 仿佛回到了天地初开人类未为可知的年代里,神明与恶魔为了众星之上的宝座征战不休。 焚天煮海。 轰!! 接天连地的暗金色火焰之墙仿佛世界的大幕从杨间与【世界树】侧面悍然升起,冰与火碰撞下,沉闷的雷声响彻大海。 四周数不清的海水在汽化,浓郁的白雾蒸腾而起,吞没了视线里的天空与大海,仿佛有一百万个鱼雷在深渊般的海水里连续炸开。 “可惜我看不到......”杨间看着动荡不休的大海,遐想着底下发生的万军之战。 该何等波澜壮阔。 虽说这是一个梦境,但梦中所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 根据一次又一次升腾的火墙,杨间猜测吴奈身上那股鬼火大概已经旺盛到了足以将成群的厉鬼真正烧到死机的地步。 但实际上远不止如此。 吴奈创造了这个世界,这是他的主战场,迎接强敌仅仅是普通的火焰是不够的。 以祂之名,海底有一条不熄的暗金岩浆之河早早被创造了出来! 作为最凶戾的武器蛰伏。 近万米的海下岩层就像被一柄无与伦比的巨型武器劈开了,留下长达上千里的伤痕,流出暗金色的炽热鲜血。 冰山之矛已经在高温下融化。 但被它贯穿至此的幽灵船还在这条如燃烧深渊的海底裂缝上挣扎,就像一只被火焰照亮的黑色虫子。 无数的火焰从河上喷薄而出,化作一道又一道大浪,伴随着吴奈的降临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这艘犹如死人指甲与头发编织的恐怖船只。 这火焰里不但有“焚烧”,还带着“压制”与“封印”的规则。 吴奈站在船只原本无人可触及的甲板上,看着密密麻麻的厉鬼在炽烈的高温里一遍又一遍碳化,到处都是灼烧的痕迹。 【异能+1】 【异能+1】 【异能+1】 ...... 【异能点:20000000.0】 呼吸之间,一行行蠕虫般扭曲的疯狂文字在吴奈眼前浮现,他的心念一动,落在【影子】与【血液】上狠狠点下了“+”号。 真实与虚幻交织,他在梦境中将这两个部分提升到异化第六阶段,现实中同样如此。 这种以战养战的能力,可以说是所有敌人的噩梦。 但古怪的事情发生了,吴奈杀了那么多被拖入梦境的鬼,偏偏没有干掉自己最想干掉的那个。 那只本该驾驭着这艘死亡国度的厉鬼突然消失了! 它在哪里? 吴奈清辉隐隐的双目中交织着六道永恒眼轮,环顾四周,被他扫过的厉鬼们纷纷破碎开来。 在这片无可探测的深海里,厉鬼们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末日审判。 他脚下的黑影蠕动着朝四面八方扩展开来,张牙舞爪,仿佛所罗门圣殿下封印的凶魔脱困而出,掀起比夜还要深邃的黑色潮流侵蚀这艘极恶船只。 异化到第六阶段的影子就仿佛太古时代坠落的黑日,将一切都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 这一刻,幽灵船易主了。 吴奈以影子强行驾驭了这艘鬼船,要由内而外搜遍每一寸船体,将那只厉鬼钉死在这片梦境世界里。 轰!! 就在这时候,一艘全新的,宛如死人头发与指甲编织的破败幽灵船凭空出现在了吴奈的身侧。 如潜行的山岳,突然而至,带着破开世界的无上伟力轰然砸开了吴奈所处的幽灵船,撕裂的甲板,撞在了君王般的少年身上。 这是上天入地都无可避过的一击。 涉及到了时间与空间的奥妙。 就仿佛生命第一次蠕动着群拥在尚未冷却的地壳表面时,生命与死亡,时间与空间就已经在未为认知的纪元结下了屠灭这个少年神明的邪恶同盟。 然后在这一战中全面发动。 痛! 好痛! 身体要炸裂开的痛! 有那么一刻,被幽灵船迎面撞飞的吴奈甚至觉得自己快无法维持这个由自己所创造的,光怪陆离的梦境世界了。 厉鬼的反击当真迅捷又有力。 它根本就没有失踪,只是抛下了旧有的船只躯壳,从现实世界又带了一艘新的进来! 近似于【重启】。 毕竟一时的输赢成败,对于不朽不灭的族类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人是有极限的,而它们没有。 输了先手而已,下一刻厉鬼们就能够以老旧的躯壳为坐标,在灵异的荒芜大海上重竖战旗,穿越真实与虚幻,再次君临这个梦境。 甚至……吞噬这个世界! 旧有的幽灵船成片地坍塌木质的碎片和破烂的布条一起浮起,在海水中形成大片的雾障。 吴奈被撞飞的身体里也涌出了猩红色的水雾,这是他异化到第六阶段的【血液】。 头一次有厉鬼让他流血了! 但我的血不会白流……吴奈低吼一声,这血液在海水里流淌弥漫起来了,蕴含着【压制】的力量,像是一条又一条血色的长蛇,又仿佛太古囚笼,将幽灵船狠狠团团包裹住。 这些轻纱般的薄薄血水笼罩在船上,从桅杆到船板,一旦吸附在船体上就变成了血肉组织。 这些血肉相互组合在一起,变成血肉筋膜,又像是巨大的胎衣,包裹着幽灵船。 压制着船上的灵异。 要将这只鬼神禁忌打落云端。 但祂岂会束手就缚,一只四肢细长,肤色惨白,双目漆黑空洞的厉鬼,率先从船舱里撕裂了血肉筋膜跑出来。 它以万军之姿发出无声的咆哮,怨毒地盯着吴奈,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嘲讽敢于挑战世界的无知之辈。 吴奈以杨间的气息打造媒介,接引它入梦。 殊不知,这只背后站着世界的厉鬼也在以此为契机对吴奈下手! 它要将这尊不属于世界的异类铲平。 恐怖的灵异力量被它持续灌入这片梦中世界,以幽灵船为中心辐射开来,令本就深邃的深海愈发阴暗。 发黑的死血不断从幽灵船破烂不堪的船体上渗出来,不断腐蚀着血肉筋膜。 在它的指挥下,厉鬼们因此得以撕裂了外在的血肉胎衣重新行动起来。 它们腐朽的身体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瞳孔是黑洞洞的。 因为梦境规则与【血】的压制极为强大的缘故,一时之间它们还不能有太大动作,只能在甲板上如提线木偶,迈着僵硬的步伐一点点移动。 但被黑色的鬼血滋养后的身体立刻恢复了恐怖的力量,走着走着它们就猛地蹿起来,极速向上浮去。 厉鬼们的眼中只有上方无尽的黑暗,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它们终于挣脱了束缚的封印,每一只都能够作为标记,牵引现实之中的厉鬼将更多灵异接引进来。 “这个世界在发生变化……” 站在世界树下的杨间生出些许感应,他身上的皮肉翻滚,钻出一只只猩红的鬼眼。 灵异在恢复。 这个梦境世界运转的基础规则在被破坏! 一旦它们成功,就可以驾驭吴奈,将他变成厉鬼手里的摆件。 背后站着世界的族类就是这样强大。 “但是与世界为友,就是与神为敌!”吴奈冷笑一声,一片清辉之【域】以他为中心辐射开来,映照出一座坐落在岩浆河上的【城市】。 它以暗金色的火焰为力量,猛然运转起来,将幽灵船与众鬼全部笼罩在其中。 这座城市集合了王家古宅与【鬼画】里的各种建筑元素。 亦是一种恐怖的诡异。 伴随着它的出现,一声又一声【钟摆】声在技能【无限】的催动下开始出现。 这钟摆声寂静悠然,就像是僧侣独立在尘世之外,悲悯地看着世界的变迁,让人想到古寺的月光下,钟声里佛塔在大地上投出修长的影子。 无限的奥妙里。 众鬼们因此再也无法离开这片城市,无论它们如何努力升空,都始终差一线才能踏出城门。 看似近在迟尺,实则远在天边。 这是画地为牢,在梦中世界里再次塑造了一片世界! 双方之间以梦境为战场的博弈,在进入一片全新阶段后,吴奈果断掀掉了桌子。 再这么打下去,他或许能够战胜这艘幽灵船,让它在现实中有一定损失,但梦境世界崩碎的瞬间却将一无所获。 这完全不符合吴奈的初衷。 于是他果断舍弃了外界的梦境世界,选择斩断媒介,封闭隔绝一切。 然后将幽灵船投入进来的力量全部吞噬掉! 毕竟相比较胜负,吴奈更在乎“收获”! 轰!! 黑色的【世界树】挥舞,一瞬间抽空了海底城市以外的梦境世界,托着一轮苍白的圆月葬地落下。 这是吴奈准备的后手。 梦境对应着现实,这片高天之上的葬地骸骨对应着他关押的所有【鬼】! 如今这些鬼全部在梦中降临了,化作千军万马杀来。 真正的万军之战开始上演。 这片城市的天上地下都变成了战场,它们咆哮着嘶吼着碰撞在一起。 那只主宰鬼国的凶魔伸手抓向吴奈,那只惨白的手掌所过之处,天地失控,时空一起被压缩。 这是顶级的灵异,这只鬼果然同样进步到了一个骇人的高度。 “祂”的权柄下,吴奈伴随着四周天地的变化一起缩小。 如果让厉鬼得逞,他就会跟随着万物坍塌为一“点”,从而完全泯灭。 这个时候,又一张底牌被掀开。 杨间身旁一直寂静无声的无头持干戚凶鬼动了。 它挥舞着红色巨斧横插一脚,挡在了吴奈身前,双腿弯曲,以整棵世界树的力量,劈向那只惨白鬼手。 双方碰撞在一起,深海上的天穹颤了颤,以某一点为中心,裂缝迅速朝四面八方延伸开来。 吴奈则借此机会转身从世界树上取下了自己的战矛,梦境之中的战矛已然是命运的完全体! 借着幽灵船凶鬼无力防御的空隙,他投出这一杆战矛。 战矛飞出之时,就是命中之时。 压倒性的胜利迎来! 被钉死的厉鬼坠入永不熄灭的燃烧之河里,暗金色的火焰喷薄而出,群龙无首的众鬼跟着惨败。 “我的天啊……” 跟着世界树一同沉入海水中的杨间看到接下来的一幕后,只觉头皮发麻。 树冠上苍白的圆月葬地彻底解体后,仿佛黄泉之门洞开,被囚禁的厉鬼们一涌而出,不顾一切地展开狩猎。 不时有夭矫的尸骸和杨间擦肩而过。 追逐着海水里的味道,扑向幽灵船。 他印象中破败、老旧、诡异,仿佛以死人头发和指甲编织的恐怖船只一瞬间不见了。 在密密麻麻的尸骸拉扯下。 取而代之的是一艘难以描述的异形物体,它足有百米长。 半截插入海底【城市】,半截被蠕动苍白的骸骨层层包裹,暴露在地面上的一半是腐烂发臭死肉颜色,流淌着黑血与类似肌腱和筋膜的结构交织。 船体还轻微地蠕动。 尸骸们利用【啃咬】咬进这个巨物的身体里,不断地进食、不断地交织组合。 幽灵船的表面裂开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还能看见一只只的苍白的尸骸紧紧咬在伤口深处,不断深入。 在骸骨堆积的地方,幽灵船上生出巨大的血脉贯入海床,血液从幽灵船流向整座映照出的城市,似乎是滋养这座城市的泉水。 随着震动加剧,幽灵船正在裂开,黑色的裂缝中都是粘稠的黑色血浆。 这些象征着幽灵船灵异力量的鬼血,灌溉着这座城池。 而这座城就是吴奈,是他身体的延伸! 杨间很清楚这一点,这个神明般的少年在用一条幽灵船的血去祭祀自己。 在这等鬼血的哺育下,他究竟会成为何等凶神? …… 黎明,梅山村一幢老宅的二楼房间里内,躺在床上的杨间猛然睁开了眼睛,直挺挺地坐了起来,浑身上下大汗淋漓。 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 他的眼睛里没有血丝,但微微泛着红光,带着几分诡异,随后很快又平息了下来。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嗯?怎么一股咸咸的海水味道?”
睡在他身旁的江艳在睡眼朦胧里被吵醒,伸手搂住了杨间的脖子娇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