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脸皮厚,一点也不觉得丢人,还熟门熟路去厨房拿了两个豆包吃。 道长出来的时候,她跟颜海一人一个,坐在台阶上,吃的津津有味。 颜海看到有人出来,一口将剩下的豆包吃了,站了起来。 道长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一身道袍迎风飘荡,手里拿着浮尘,见了宁昭,脸上神情十分复杂。 惊、喜、忧、恐,糅杂在一起,最后浮现出一个尴尬的笑脸。 “宁施主来了,不知道这位有缘人打哪里来?”
颜海道:“在下颜海,道长有礼。”
宁昭道:“清虚,你怎么精神不好,是不是年纪大了要飞升了?有继承人了吗?要是没有你看我怎么样?”
颜海连忙道:“宁昭,别胡说。”
宁昭道:“什么胡说,有我坐镇,清虚做梦都要笑醒,等会儿,你们做豆包的手艺长进了,我再去拿几个。”
颜海看着她进厨房,一阵心虚,道:“清虚道长,我这朋友......” 清虚打断他,道:“我们是老相识了,不要紧,过来这边香房坐。”
他把颜海引进左边第一间厢房,又给他倒了茶。 颜海忽然道:“你们的符咒卖吗?听说很便宜?”
清虚咳嗽一声,口里的茶呛到了鼻子里,狼狈道:“你是听宁昭说的吧。”
颜海道:“看来这王八蛋是胡说的!”
清虚呵呵一声,想起了当初宁昭讨价还价的情形。 别人还价用嘴,她还价用拳头,一个包一口价。 宁昭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碟豆包,道:“颜海,不要听他胡说八道,符纸还是有效的,你回去的时候买一点,亲戚朋友都可以送。”
颜海连连点头。 清虚的心都在滴血,到:“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事?”
宁昭道:“我借你们的井养条蛇。”
清虚疑惑地看一眼宁昭,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好心,道:“这蛇你打算做蛇羹的?”
宁昭道:“这蛇被雷惊了,出来的时候又正好碰上了我,没想到因为我的缘故叫人剥了皮,后来又碰到点别的事情,现在是惊弓之鸟,养你们这儿清净,它好了就自己走了。”
清虚道:“哦,这是小事,我们不会惊了它的。”
宁昭道:“我不是怕你们惊了它,是怕它惊了你们。”
清虚道:“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们了。”
颜海有心想提醒一下这条蛇的大小,可是又怕不尊重道观,心道这些都是世外高人,这种东西,应该见的多了。 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他不知道因为他这一小小的念头,之后会让清虚差点吓到中风。 宁昭道:“就这事,我要走了,这豆包还有吗?”
清虚道:“豆包有,你帮我个忙吧。”
宁昭不情不愿,但是看在自己白吃白喝,还占了一口井的份上,只能道:“你是道长,你请我帮忙?”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清虚道:“你去看看我的弟子燕虚,他最近有点古怪,我实在是下不了手,只能请你帮忙了。”
颜海一听古怪就兴奋起来,眼睛都亮了不少。 宁昭道:“好吧。”
她站起来往外走,走了几步清虚就拉住她,道:“走错了,他现在不住那里,住我屋了。”
颜海心道果然古怪,弟子住了师父的屋,师父还没脾气。 宁昭改了方向往左手边第二间走,门推开,里面一个年轻弟子正在蒲团上做午课,屋子里除了床,连张桌子也没有,简直跟个雪洞一样。 “燕虚?”
宁昭叫了一声,那年轻弟子就回头看了宁昭三人一眼。 他容貌年轻,可是动作却是老气沉沉,就连回头都好像脖子僵住了一样,眼睛看人的时候不抬头,只是微微往上翻了一下,又慢慢把头转了过去。 “清虚,怎么把施主带这里来了,快好好送出去吧,送出去了就来做午课。”
他说话的时候也有一种暮气沉沉的腔调,每一个字都拉的很长,而且显得十分严肃。 而清虚竟然还十分恭敬的应了一声。 颜海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看,不知道究竟哪个是弟子,哪个是师父。 宁昭笑了一声,忽然变了脸色,那白脸上恶像必现,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出来这个表情,脸还是原来那张脸,五官也没有丝毫变化,可是一眼看去,就让人心生惧意。 她一手还抓着豆包,一步上前,用空着的手狠狠把燕虚扇到了地上。 “还不给我滚,修的什么狗屁道,死了几十年了还老找小辈的麻烦,这么想飞升自己投胎再去修!”
燕虚脸上也是一片怒气,刚要开口,又被宁昭狠狠扇了一巴掌。 “还不滚去投胎,信不信扇的你灰飞烟灭!人死如灯灭,不懂吗!死了就是死了,你毫无怜悯之心,丝毫不疼惜小辈,我看你再修个几辈子也是空!”
燕虚倒在地上,脸颊通红肿胀,看着十分吓人,脸上的神情十分挣扎。 豆包都要凉了,宁昭已经没了耐心,怒喝一声:“滚!”
她这一声滚,身上黑气浮动,连地下的鬼物都开始逃窜,更别提燕虚,一道黑烟从他的眉心钻出,匆忙不见了。 宁昭这才收起自己那骇人的表情,匆忙把豆包吃了。 颜海看着清虚,道:“刚才那个是......” 清虚又是尴尬的一笑,道:“是我那不成器的师父,来了有半个月了,我骂又不能骂,使出符咒法术来他比我还精通,都躲过了,我正在想别的办法,没想到宁昭来了。”
他说完,连忙去看地上倒着的燕虚。 他也不是不敬爱自己的师父,可是活人总不能让死人占了地方,而且还是这么年轻的小辈。 燕虚元气大伤,还在昏迷,清虚把他背到床上,道:“多谢了。”
宁昭解决了事情,道:“不用谢,我做事一向要报仇的,你把你们的符咒拿一万张出来,给我这朋友带回去用。”
颜海在一旁笑嘻嘻的不说话。 宁昭帮他要的,他不能给宁昭漏气。 清虚听她张口就是一万张,气的要跳起来,默念了几遍清心咒,才道:“符咒给你五十张,不要再说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我苦恼的很,不如你一起帮我办了,算青云观欠你一桩人情。”
宁昭道:“不办。”
清虚道:“我知道你不需要这人情,可是活人总是有千般万般变化,我看你这朋友,搞不好以后就用的上这个人情。”
宁昭看了颜海一眼。 之前还好好的颜海,不知什么时候,额头上罩上了一层黑雾。 她忍不住瞪了颜海一眼,心道这小子就是个麻烦精! 颜海莫名其妙被她瞪了一眼,果断瞪了回去,心道这家伙是不是又欠揍了。 清虚道:“青云观的人情,很值钱。”
宁昭认命,道:“你说吧。”
清虚道:“这件事,和镜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