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们齐齐地涌向匕首掉落方向。是时候离开了。少年甩了甩右腿。遗骸没有掉落。他弯下腰仔细观察才发现，遗骸并非卡在脚踝处，而是咬住了鞋帮。这是诈尸了？心头涌起荒诞的感觉。他瞥了一眼破碎的头颅。遗骸的状况十分凄惨。考虑到这个“东西”曾经是个人类。只能说此人的结局让人唏嘘。头发烧光了。皮肤也大部分剥落。剩下的部分焦黑如炭。头颅上半部分保存还算完好。皮肤剥落后，大片泛着金属光泽的脑壳露在外边。应该是高级货。杨森没有机会进行身体电子化改造，也没有改造人的交往圈子。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于改造人、机器身体、赛博电子化生活的向往。通过幸存的行星网络，他拼命收集相关知识。以一介发烧友来说，少年懂得足够多。遗骸脑壳露出部分看，这是超级合金材质，并非普通人能够用得起的货色。也许是军品也不一定。要知道军品义体的性能之高，获得之难，在民间都是出了名的，哪怕拥有亿万信用点的富豪公子，为了获得一条军品植入体脊柱也要刻意专营很久。脑壳上细密的坑洼遍布。最后时刻改造人经历了很可怕的事情。左边的电子眼完全消失了，留下了可怖的黑洞和金属眼眶。有眼球脱出。电子就像碎了一半的玻璃球，仅靠残破的线缆连在脑袋上。鼻骨的一半、左边的脸颊消失不见。嘴巴、下巴以及脖颈相对完好。嘴唇没有了，整齐森白的牙齿紧紧咬住了少年的鞋帮。下巴和脖子的连接处还能看到白皙的皮肤。皮肤的材质也很不错，应该是高复合材料的超仿真肌肤。从左脸颊向里看，脑壳内部一团糟。黑乎乎的。有机和无机物混杂在一起，就像烤糊了的土豆泥。头颅不大，可能属于一位女性，但少年不敢肯定。这年头赛博改造技术普及。虽然全身义体化还不多见，但是局部器官的机器化改造已经达到平民都能承受的范畴。光凭某一部位，很难确定某个人的具体特征。包括男、女、老、幼，之类的判别标准都变得非常模糊。脊柱部分是金属连带着少数血肉和筋膜组织，从颈部延伸出来，长长地拖着像根尾巴。少年从未见识过这种型号的植入体脊柱，但看脊柱细部的做工精细程度，以及材质用料的高级，足可以确定此物难得且不凡。看遗骸的状态，像是被人捏着脑袋，硬生生带着脊柱给人从胸腔连接处给拉拽下来。少年尝试想象当时的场面。被害人很可能是个女生。带入具体的情境。一头变异怪物捉住了美丽娇小的改造人少女。尖锐的异性爪子握住女生的脑袋，血盆大口加上成排匕首般的尖牙刺入女孩柔软的胸口并卡在胸骨上。怪物没怎么用力，只是甩了甩汽车大小的脑袋。女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便连头颅带脊柱被从胸腔拽了出来。鲜血喷溅。内脏随着脊柱一起被拖出，摔得满地都是。想到这里便不敢再继续了。他强忍住呕吐的欲望。现在最重要的是逃生，他猛地摇晃脑袋，努力把可怕的画面从脑海中甩出去。以正常人类的标准，她绝无生还可能。对于改造人来说嘛！也很悬。但为什么会咬住鞋帮？巧合？少年挑了挑眉头。没时间想别的了。怪物们不会被吸引太长时间。“有机器身体了，为什么还趟浑水跑到濒死之地来啊？”
他再次自言自语地咕哝着。少年努力掰开她的嘴巴。猎装裤被咬穿了，军用鞋要不是有金属网内衬也好。这一口如果直接咬在脚踝上，估计能把她的脚给啃下来。杨森收回先前的观点。这不是改造人，也许是条改造过的狗也不一定。地狱蓝星就是这样，很多失去未来希望的人，其精神状态也出现了问题。把狗改造成人类模样并不奇怪，腐烂的富豪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正常。一时间难以把遗骸从鞋子上弄下来。他不得已只能把鞋子脱下来，准备赤脚逃离。今天可是亏大了。不但毁了收获，丢了匕首，坏了背包，破了衣服和裤子，现在还折了一只鞋子。稍一犹豫，他还是舍不得这双军用鞋。既然遗骸拿不下来就一起带上吧。好歹脊柱植入体值点钱。脱下一只鞋，把鞋子连同遗骸还有盘起的脊柱一起塞进背包主仓。幸好包足够大。少年抽出脚来，试了试布满碎渣的地面。他不禁咬牙。光着脚走回去，估计这只右脚也不能要了。这是个残酷的世界。不养闲人。赤贫的清道夫是生不起病，受不起伤的。废了一只脚同饿死是一个意思。幸好他早有准备。正好背包主仓太满了，换出来的备用绑腿直接套在脚上，再用绳索扎紧。这样虽然无法代替鞋子，且走长路、保暖、防伤害方面都有问题，至少不用废掉一只脚。杨森打定主意，尽快逃离险地，然后把植入体处理掉。希望能卖个好价钱。周围已然安静下来。少年心道不妙。要被盯上了。快撤！他心中有疑问。怪物们仅对能量的激活有反应。这是常识。为什么自己会被盯上？难道是…难道她还活着？他不清楚背包里的家伙是如何同怪物群闹出那么大动静的。不过他也没有兴趣知道。真相肯定超出了他想象。改造人什么的，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可怜的垃圾仔只是受了连累。打开背包主仓，掏出鞋子和遗骸，毫不犹豫地丢到一边。关键时刻保命要紧。鞋子少一只就少一只吧。植入体虽然值钱，但他得有命花才行。至于她可能活着这种事情，自身难保下，更别提救人了。他从来不是个好心肠的人。地狱里，善人早就死绝了。右脚大拇指踢到了什么。痛得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