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良平说:“我挺喜欢那个房子的。我让他别卖,我还能偶尔过去住一下,他不肯,执意卖了。”
他转动着笔。“还有这医院。我当初和他说好了,我不学医,不继承医院,他也同意了,但是现在硬是塞给我,自己跑了。”
郑荣非常理解和同情赫良平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柳贤问:“你父亲,是不是走得很匆忙?”
“可不是嘛,我让他等等,我招个院长进来,让他把关。他也不肯等,让我自己看着办。”
赫良平抿了一下嘴,“你们今天来找我,我倒是越想越不对劲了。我爸走之前那两个月,确实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是不是,他遇到了什么,没告诉我?”
郑荣说:“你能不能联系一下赫伯伯,问问他?”
赫良平同意了。 和郑荣分别之前,柳贤问他:“我看到那栋房子,修好之后四年才卖出去,有些奇怪,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原因?”
郑荣走后,马朵朵问柳贤:“接下来现在怎么办?”
柳贤说:“等着吧。”
把车开回了小区,停在现在属于秦伟宁的房子外面。 马朵朵才知道柳贤说的“等着”,是在这儿等着鬼出来。 天很快黑了,两人端着方便面碗“哧溜哧溜”。 马朵朵说:“我们好久都没在外守过夜了呢。”
柳贤说:“是啊。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原来朵朵菇凉你也睡不着。”
马朵朵偏头。“这话我好像在哪听过。”
她想起了翩翩的白衣下摆和小腿上的黑色膏药。 柳贤暗笑一声,从她手上拿过方便面碗,准备去丢掉。 走到半路停住脚步,看到工地中似乎出现一个身影,看不清晰,突然一声大叫传来。“啊!我的房子!”
“啊!”
的又一声大叫,身影不见了。 马朵朵见柳贤站着,从车上跳下来,跑过去问:“怎么了?”
柳贤说:“那鬼刚才出来了。”
马朵朵拍了柳贤一把。“你怎么不去抓?”
“我手上不空,”柳贤扬了扬两只手上的塑料碗,“总不能乱丢垃圾吧,汤汤水水的。”
柳贤又说:“那鬼说他的房子。”
“啊?”
马朵朵大声说:“难道真的是房子的问题?”
柳贤没回答,边走边想,丢了方便面碗过来。“那鬼好像很不满意房子被拆了。他会不会去找秦伟宁?”
柳贤给秦伟宁打了电话,刚刚让他小心点,秦伟宁就打断了柳贤的话。“柳大师,你是郑荣请的人,单独和我联系,你觉得合适吗?”
柳贤被呛了一句,说不出话。 秦伟宁又说:“我已经请了人了,如果真的有鬼来找我,他会保护我的。就算是有鬼,也是从那屋子里出来的。”
最后像是强调一般,“我又没做过亏心事。”
柳贤重重地挂了电话,决定不去理会秦伟宁了。 鬼没再出现过。 第二天,郑荣打电话过来,风风火火地说,赫承已经订了机票,准备回国。 昨天他们上门拜访,今天赫承就要回来,看来真的有问题。 柳贤二人又守了几天工地,那鬼一直没出现过,秦伟宁也没有消息传来,终于等来了赫承回国的日子。 赫承回国第一件事,就是要见柳贤二人。 郑荣带着他们,在一家酒楼与赫承父子汇合。 赫承头发虽然半白却很整齐,脸上皱纹不少但脸色红润,下巴圆润饱满,看上去福源深厚。只是双眼深陷,眼下挂着青色眼圈。 他坐在大圆桌旁边的小沙发上,轻拍着扶手,不时紧捏一下。 来不及寒暄,待柳贤二人一坐定,就问道:“我家的房子出事了?”
柳贤含蓄地说:“确实有鬼魂出现过。”
赫承靠回椅背,深叹一口气,又猛地向前探出身子。“给我讲讲。”
柳贤把他那天晚上看到的事情讲述了一遍,赫承却皱起了花白的眉毛。“不对啊,缠着我的,是一个女鬼啊。”
赫良平失声叫道:“爸爸!真的有鬼缠着你吗?”
赫承靠着椅背,手拍了拍扶手,脸上的皱纹好像变深了些,说道:“是……” 这时,服务员来敲门,开始上菜。 众人都坐着没动,沉默地听着服务员报菜名。 马朵朵瞟了几眼桌上的佳肴美食,看赫承表情严肃,赫良平脸上露出恐慌和担忧,郑荣也一副忧心的表情,柳贤来回打量他们三人,最后把目光放在了赫承脸上。 她也只能端坐着。 服务员好不容易上完了菜,赫承招呼他们先吃饭,赫良平焦心地看着赫承,又看了看柳贤二人,对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柳贤说:“赫老先生,我看大家都挺着急的,如果不饿,能不能讲讲事情?”
赫良平马上接话道:“对啊爸爸,您先讲讲怎么回事。”
赫承又在沙发上落座,紧握着扶手,似乎不知从哪里说起,最后以一声叹息开口。 “你们知道,我的小医院,从来不堕胎。那天,那个小姑娘来找我,请我帮忙。”
那个小姑娘也不小了,二十多岁,名叫张绮,找赫承,是想堕胎。 赫承自然没有答应。 张绮说,她来找赫承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不能让她的家人知道她怀孕。她的父亲是邻市很有权势的人,如果在邻市或者去公立医院,她的父亲肯定会知道。 张绮想秘密地办这件事,以过来旅行为由,找到了赫承这家私立的妇产医院。 张琦那时已经怀孕四个月,只能引产。 赫承忘不了年轻时候看过的那些被迫引流的场景,而且开办自己的医院之初,郑重地发过誓,就拒绝了她。 张琦第二次拜访的时候,打开随身的大包,里面都是一叠一叠的钱。 她的脸色淡黄,有气无力地说道,不是想用钱来显摆,只是不能刷卡,只能用现金。 赫承还是拒绝了,并劝张琦,孩子毕竟一条生命,都已经这么大了,何必冒这种风险。 张琦泪流满面。“赫医生,你以为你是在珍惜生命,你这是在害我的性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