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松这般笃定,看来已经对南边有过研究。如此一来,将来贯通南北,南蛮之地,孤非开不可。”
太子若有所思的点头,又笑道: “只是不知那日,要等到何年何月。”
林松笑道:“殿下英明,指日可待。”
太子笑了笑,目光落在大宥四方的土地上,慢慢的说: “以往总有人说,天高皇帝远。那些偏远之地,多有不尊者。待此物贯通大宥。”
太子笑了两声,说: “子松,火车虽好,却受铁轨的限制;快船虽好,不能在大地上横行。你仔细想想,孤也已向墨丘下令,要早日做出可陆行,不受铁轨限制的车。”
林松想了一阵,叹道:“现今的火车,以蒸汽为动力。船同样如此。但陆行的车子,是必要有新的东西,做动力。”
太子看着大宥之外的土地,笑道: “孤相信你。墨丘他们多半不行,但子松你一定能行。孤知道,此物自然比别的更难十倍、百倍!但孤能等,就是十年二十年,孤都等得起。”
说到这里。 太子又说:“也该想想,这些东西,还能做出什么来。”
林松笑道:“殿下放心,一刻不敢松懈。我们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便利天下百姓。”
说着,林松又笑道:“正如这火车,等南北一通。百姓便能一月横游大宥!”
太子笑而不语。 阳光透过窗子,落在沙盘之上。 一片方形的阴影,正巧覆盖在沙盘最北。 太子看着那阴影的地方,笑道: “敢叫四方,再无胆敢称王者!”
一道龙旗。 直接扎在北蛮王营的位置。 林松不语,看着北边,知道太子和圣人等人。都没有把斯兰国等国视作威胁,他们眼里有威胁的,是北蛮人。 只是。 林松微垂下眼膜,心中叹道。 斯兰国虽小,却向着工业国的路上狂奔。 北蛮虽强,却是游牧民族。 工业化的国度,和未完成工业化民族,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长枪对大炮。 林松看着北蛮的王庭,在心中说: “等大宥练出专门的枪兵、炮兵。北蛮王庭,何惧?”
但太子心里,心腹大患明显还是北蛮人。 哪怕多年来大宥未曾输过,他心里也时刻提防。 至于海外的斯兰国,太子完全不把哪些人看在眼里。 正想着。 林松忽然听太子说: “子松,听说你在府上,把禁用福寿膏列入组训。把府上的人清查一遍,还借他们的口,查出京中十数个贩卖福寿膏的铺子。直接喊了京防司的人将那些铺子的人都拿了。留下的福寿膏都用在水里浸毁,灌入粪坑。”
“确有此事。”
林松闻言,很平静的认下此事。 太子让林松也坐下,叹道: “你就是太年轻,看不惯那些用福寿膏的,你不理哪些人就是。再不济,只罚自己人,约束好自家人亦可。你这又是毁人东西,又是越权捉拿,还用刑拷打。虽然又找出许多卖福寿膏的铺子。你可知道这些天来,有多少奏折是冲着你去的。”
林松愣了,有些错愕的看着太子,扬声道: “难道我此举还做错了不成?依我说,在大宥卖福寿膏,就该见一个杀一个。这等害人的毒药,当成珍宝高价售卖,卖这些东西的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说到这里。林松又忍不住说: “殿下,我记得年前时,还有人专禁此物。怎么如今卖福寿膏的有增无减?犯到禁行此物的人不见了?”
太子一噎,旋即说道: “这些事自有专人去管,原先我让你做别的事。圣上还告诫我,让我不要用外事饶了你的清净,这福寿膏的事,你不必理会。”
太子说到这里,极认真的看着林松,说: “你听我一句,在我心里,我一直把你当亲兄弟看待。这福寿膏的事,你以后不要管,若是真看不惯,不让你家人碰即是,不要再越权拿人,这阵子你不知道多少人因为你这事焦头烂额。”
“殿下,这福寿膏……”林松话到一半。 太子便叹了口气,打断了林松的话,又叹道: “福寿膏,孤倒是有心让人去禁。只是哪些人为了福寿膏,人不人鬼不鬼,去禁的人翻到被他们央告的头疼。渐渐也不在管。更有去禁的,看他们吸了一口后的丑态,自己也试了……” 太子一阵摇头。 正要再说。 林松正色道:“殿下,所以才更要死禁此物。 福寿膏,名字好听,实则沾染了此物是损福还折寿!是让人上瘾的慢性毒物。这毒物极损人,还让人不由自主的主动去食。 那些离了福寿膏,就人不人贵不贵的人,皆是大宥的子民,殿下的子民。只因西洋卖过来,让他们人不成人,鬼不成鬼。那些西洋人,何其歹毒的心?”
“子松这话,他们竟是有意?”
太子眉头皱起。 林松正色道:“若我大宥百姓,无人不吸福寿膏。将来他们犯我大宥。上阵的将军、拼杀的兵,没跑几步犯了瘾……” 林松只是一提。 太子的脸就黑了。 林松便又叹道:“殿下也知道,吸过福寿膏的人,一旦离了福寿膏,就人不成人,鬼不成鬼。若任由他们去卖,大宥将来岂不是……” 太子的脸更黑了,却仍说: “你安心些做你的事,这事自有人管。”
“这如何能安心?这东西厉害,没有大毅力,一旦沾上一辈子都离不开。不对严禁此物,以重刑震慑。 染上此物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将来朝中的朝臣都染上,正上朝忽有人抓心挠肝,想吸一口。 将军率军迎敌,旗未开将军跑去用福寿膏……” 林松把手一摊,看着脸越来越黑的太子,又说: “别说我想把那些卖福寿膏的杀了,我连用福寿膏的都想杀。我早就想把吸过福寿膏的人塞笼子里,扔到菜市场里面,让世人看他们为了一口福寿膏露出的丑态了” 太子见林松如此,一时也不知作何言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子叹道: “此时,你不要再参与。”
“殿下,我也不是什么爱搅事的。只是听不得福寿膏。在我眼里,这东西把好好的人,变得不人不鬼,把畜生变得更加畜生。我只要看见,便忍不住想杀了这些毁人的畜生。”
说到这里。 林松又叹了口气,叹道: “大宥该在每个港口设专司,严查各路船只。尤其是查那艘船里面有福寿膏。 有福寿膏的船,直接凿沉了。里面的人一个不许上岸。就让他们在水里飘着,喂鱼。”
“越发胡说了。”
太子叹了口气,叹道: “也罢。孤也知道此物害人,只是你行事收敛些,也不要……” 他话到一半,又叹了口气,说: “罢罢罢。我让我底下的人,装卖福寿膏。你明儿就带人去砸了,再把人一抓,也省了那些人的口舌。翻来覆去几句劝,吵的孤头疼。”
林松明白太子的意思。 等到次日。 便依言揪出一家柜子,那为首的人还满脸堆笑,说都是误会,都是太子的人云云。 但林松半点不饶,直接把人都关进大狱。 有人上报太子。 却不想太子不仅没有责骂林松的意思,反倒大声夸赞。又大骂贩卖福寿膏的人,并且说出贩卖即是有罪的话。 这无疑是新的风向。 一时底下的福寿膏铺子藏的越发深。 叫那些上瘾的人苦不堪言。 到处寻找,都找不到货。 终于。 十几日后。 火车最终路线,确定。 铁轨铺设正式动工。 第一个月里。 林松、墨丘等人,全程跟着,以防出现意外。 林松去的一个月里,大宥城内的气氛欢快的好似过年。 许多没开的铺子开张了,许多哭爹喊娘的人急急忙忙的进货了。 却才乐了一个时辰,就发现好时光来的突然,去的更突然。 官兵上门,说捉人就捉人。 至于为什么捉人,没有理由。 只是一句:“犯事了。”
至于犯什么事,不明说,都自己猜。 转眼间。 那些用福寿膏的,和卖福寿膏的人齐聚一牢。 一边鬼哭狼嚎,想要福寿膏。 一边同样鬼哭狼嚎,因为他们得知,他们被判了凌迟。 他们被严判的原因也很简单。 圣人见林松这般痛恨福寿膏,便用死囚去试。 十个人列成排。 第一个只让用一次,第二个人两次,以此类推。 但无一例外。 哪怕是第一个人,只用了一次,也深深的迷上了这物。看见别人都比他多。 恨不得把笼子撞破。 再往后。 就是陆续的不给。 第一个状态最好,虽然想要,但并非离不开这物。 但剩下的就不一样了。 一个个为了福寿膏,不惜自裁,只为求一口。 有的更是无法容忍没有福寿膏,指甲硬生生扎进头皮,在自己头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让原本冷静凶残的人,恨不得杀了自己。 却又为了福寿膏,摇尾乞怜,痛不欲生,只为片刻的舒畅。 就这样。 福寿膏,彻底成了大宥禁物。 严禁之物。 大宥城内,严禁福寿膏。 用福寿膏的,和卖福寿膏的同罪,一个都别想跑。 哪些人的家人想救人 有的仗着家里有银子,耗费银子打点。 但打点也无用。 林松在的时候,福寿膏偷着卖,生怕被人漏在这位爷眼里。 但大宥之大,只要无人高密,生意还能做。 而林松一走。 才松了一日,就开始大肆捉人。 不把人捉尽了不罢休。 这让不少人都觉得。 这一切都是太子和林松商量好的。 从一开始。 就是要严禁福寿膏。 只是开始的时候,先让林松去试试情况。 等林松试过了,再玩新的花样。 严打福寿膏是真。 只怕其他的,没一个是真的。 而这些人不敢针对太子说什么,便暗地里寻林松的错处。 却不料上朝时。 圣人听着下方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到最后,不痛不痒的说道: “天下岂有不犯错的孩子,我儿并非完人。”
这一句我儿。 让不少朝臣都炸蒙了。 但少部分人,早习惯了这个称呼。 尤其是林如海。 到圣上这里。 林松若是做出有用的新东西,就是我儿如何。 若是被人寻了错处,便是他教子无方,你儿胡闹。 但这些称呼。 从未拿到明面上。 今日这一说。 部分人眼观鼻,鼻观心,屁都不敢放一个。 有不怕死的开始说。 还被人怼道: “早些年,太上皇便收了他做义孙,陛下也认了他做义子。你不知道,是他不张扬,不是没有。”
到最后。 林松越权捉人,真成了太子和林松携手做的局,请瘾君子入瓮。 而林松完全不知道这些事。 他正和雷经武一起看着前方的平地,说: “虽然可惜这好耕地,但你愁眉苦脸做什么?一马平川,还不够你安排铺铁轨?”
“大人别忙。”
雷经武叹了口气,让人取了洛阳铲,便开始走一段路,取一段土。越发苦涩的说: “我发现,中间有部分的土,过于松散。我只怕铁轨铺上。重物过不了几年,甚至是一年,就形变。”
“那就夯地,砸实。”
林松又说。 雷经武也又叹道:“我们一家试了十几日。发现这里上面的土,都相差无几。但试了里面,有的虚,有的实,大小不一。一时半刻别想找到具体的大小,就算是我,也要费些功夫。”
林松笑道:“若无更好的办法,笨方法,也是方法。要么做出可用数年的平稳铁轨,要么就,脑袋晃悠。”
雷经武愣了一下,倒是没多说。只是低声道: “若是依大人所言,我们的耗费可就大了。”
林松笑道:“我们不怕耗费,集赞的耗费足够,还继续集赞,为的就是突发情况。”
说到这里,林松笑着向雷经武说: “我不懂这些,但我相信,你不会唬我。”
雷经武嘴角抽搐着说: “就杜魏年那管帐的手法,谁有能耐敢胡说。饶是这么着,还生怕被他喊。”
雷经武说着,就忍不住打寒颤,仿佛想起什么很不美妙的回忆。 林松笑道:“你若没这心,还用怕他?你只管做自己的,不理他就完了。”
雷经武苦哈哈的说: “您还不知道他,什么都要管三分,鸡蛋里也要挑出骨头来。别说是我,只怕大人的毛病,他也等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