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松微皱了眉,看向齐文堂。只听齐文堂说: “子松,周兄都请坐。大家多年相识,也不拘什么礼,都快坐。”
说着就让下人,把从别家酒店买的好酒好菜,摆了一桌。又在旁边火炉上温了酒。 齐文堂才继续说: “过了明儿就该除夕,眨眼就又过了一年,我们就又多认识了一年。”
说着,就看向赵添。 赵添的唇微颤,早已想好的话,决定摆低的姿态。在看到林松周鲤二人后,涨红满脸,把想好的的话忘了精光。 林松见此,心中已然明了。 齐文堂在逼赵添做篾片相公。 但篾片相公是什么? 是酒席中,充当小丑让人逗人发笑的。 往难听里说。 是花楼客人临门不举,以篾片相辅。 大家都是多年的旧识,曾经的赵添在扬州城,也是第一梯队的公子哥。从来都是别家公子做篾片相公逗他大笑,何时他逗别人发笑? 如今遭难,屋子里仅有的人,还都是当初的熟人。 也难怪他这样。 林松终是笑道:“难得一聚,也不必说什么,大家先喝一杯。等过了年,你们定是能聚,我可就不一定了。”
说着。 林松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齐文堂见状,虽觉得不解气,却也没再逼着赵添。只暗地里踩了赵添一脚,笑道: “你倒是大忙人,回头再聚。还要我来做东,你们都别和我抢!”
“不抢,一定不抢。”
周鲤也难得的笑了起来,拱手说道: “我吃住在子松家里,自然不做东,全仰仗各位。我得多饮一杯。”
说的众人都笑道: “这可跑不了你的。”
周鲤径自喝了两杯,又举着空杯,摇头晃脑的笑道:“好酒,好酒,来日再有,若不带上我。我可是要来掀桌的。”
说着,见林松三人都在笑。 周鲤拿着自己的空酒杯,哈哈笑道:“我都喝了两杯了,你们还看我?好不好,都在酒里,你们却不喝。我倒是真没趣了。”
林松和齐文堂忙陪饮了一杯。 赵添知道。 这是周鲤在给他打圆场。 扬州城时。 周鲤不爱去他们的席,就是因为周家没落,虽有好名,却无官名。到席上默认到篾片相公一栏。 他不爱奉承,也不愿白蹭席,故而不去。 赵添想到这里,却越发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再看林松,却发现林松没有看他,只顺着周鲤的话,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赵添心里却没安稳多少。 因为齐文堂面上在顺着林松的话说别的,桌底下仍旧狠狠踩着他的脚。眼中的恨意惊人,不死不休。 这一幕。 林松看在眼里,却只引开话题。 教坊司妓子下毒的事,固然和赵添无关,但和赵添的亲生父亲赵宗耀,却是实打实的有关。 赵宗耀死了。 但赵添还活着。 他没有什么错,但如今式微。 齐文堂因当初的毒不能有后,他觉得赵添有错,赵添便有罪! 林松夹了一颗豆子到口中,笑道: “既然到了我这茶楼,不妨来评一评,她们扮的如何。”
雅间一侧垂着三层帘子,一层纱帘后是一道屏风,挪开屏风又是一道纱帘,纱帘后是厚实的布帘。 把这些都挪开。楼下的声音,瞬间高了两度。 只是温度,也骤然降了好些。 齐文堂和林松一起挪到跟前往下看。笑道: “我来的时候,还没开场,远远的看了一眼,只觉得布置不错。这会儿有人演着,这倒真像是大家小姐的闺房了。瞧这些摆件,定是子松的手笔无疑。”
“非也。”
林松摇摇头,指着下方扮女儿国国王的晴雯,说: “她原是荣国府里的大丫鬟。得罪了主子,被撵出来,看她生得好。在这里专演女儿国国王和玉兔公主。除此之外,这些华贵些的闺房布置等等,都出自她手。你瞧她的这身衣服,这不是市面上的款式,定是她自己做的。”
“原来如此,倒也难怪了。”
齐文堂笑了一阵,细看晴雯的装束,果然和别的不同。又忍不住说: “这么好的丫头,竟然被撵了出来,撵她的人倒是真舍得。”
林松笑道:“自然不舍得。撵了之后后悔,后悔也晚了。”
“果然,如此美人,不后悔才稀罕。”
齐文堂看着晴雯那灼人的容貌,一阵眼热。 林松笑道:“她是台柱了,又会一手好绣活,又懂这些布置,略通几个字。加上性子又大,稍不顺心就能竖起眼睛骂人,在这里可没人敢惹她。她原先的主子是荣国府的宝二爷,原先的主子也是说不见就不见。”
“那倒是厉害人物。”
齐文堂闻言,眼神就挪向别处。 林松就接着笑道:“那宝二爷吃了几次闭门羹,后来还送东西给她。只是她不稀得要,还自己梳了头发。”
齐文堂听的一阵咂舌。 齐家在扬州城是第一梯队。 但大宥城里,齐家倒是真不显眼。 显赫的世家大族,四王八公,各路侯。 莫说是国公府。 论起来。 齐文堂所识身份最高者,就是身为文乡侯独子的林松。 而荣国府这一等,齐文堂门都没进过。 齐文堂心中惊诧,面上却不显。看着下方迈着莲步,婷婷袅袅的走向扮演唐僧的角儿时。 仍忍不住说:“这演唐僧的是谁?真好福气,和这等美人儿作配。”
“这我就不知道了。”
林松笑着摇头。 这些扮演者中,他知道名字的只有晴雯。 “这里这么多人,不过是谁打眼,就记住谁的名字。那些不出挑的,也无人把他们的名字说与我,我自然不知道。”
林松笑了两声。 其实晴雯的容貌,扮演女儿国的国王。 终究是差了些味道,不像国王,像娇小姐。 但别人扮的远不如她,到底让晴雯扮了女儿国国王,至少容貌惊人。纵有气度上的不足,也足够弥补了。 看着下方目不转睛,看着晴雯的听书人。 和几个雀跃着看孙猴子的小孩。 林松心中发笑,忽见赵添还低着头坐在桌边。刚想叫,终是没喊,笑着说起一些京中趣闻。 还未说完。 雅间的门开了。 林松回头,见是贾环,刚要开口。 齐文堂就皱着眉头道:“这里有人了,你往别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