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有所指的话。 贾琏和贾宝玉都听的明白,贾环略一想,也知晓其意。 贾宝玉如满月般圆润光洁的脸涨的通红,两眼蓄满了恼怒。 但林松那里管他怒不怒,面带讥讽,很是不屑的说: “天生衔了一块美玉,聪明过人,就都说你是宝玉。我看你的为人,别叫宝玉,改叫蠢物最妙。”
蠢物! 贾宝玉听言,恨不得冲出牢门,挥拳往林松脸上砸。 此时牢门开着。 林松就在牢门前站着,贾宝玉往前走两步,就能挥拳打到林松。 可他只是憎恨的瞪着林松,仿佛瞪林松两眼,林松就能少块肉。 林松冷眼看着他。 贾琏见情况不对,忙加快写字的速度,口中还说: “你们这两个冤家,从小到大,哪一次见面不掐?真不是冤家不聚头!”
林松顿时皱紧了眉。 贾宝玉也瞬间瞪大了眼,看着贾琏说道:“他害我多少次?这等虚伪阴险之人,谁和他是冤家。”
林松亦说:“我自认不是废物。”
贾琏嘴角狠狠的一抽,却没多说,继续加快速度去写。 等他写完。 看了眼下面的人名。 贾琏心一惊,但此时不给,反倒可疑。干脆把嫌疑都往冯紫英身上推。 “这些人名,有好些是我与紫英饮酒,醉后所听,不知真假。左右这枪不过是紫英赠与我的玩意儿,再深的,我从不过问。”
“我相信琏二哥。”
林松笑着接过纸张,轻声道: “琏二哥放心,你们定能早些出来。”
说着又瞥了眼贾宝玉,仿佛在说: 还要拉上这废物,真晦气。 贾琏哈哈一笑,并未多言。 林松拱手,道:“这些东西,有的是老太太、太太让带的,有的是二嫂子让带的。”
说着,林松着重看向那个枣红的小箱子。 贾琏会意,拿来打开一看。会心一笑。 林松不再多留。 转身出去。 外面一直有东宫的内侍等候。 内侍见林松出来,向林松拱手道:“有劳林大人跑一趟。”
“本也要来的。”
林松笑着看了眼贾环,笑道。 内侍自知失言,忙做出恶人模样,一脸为难的看着林松说:“林大人,他若有问题,只怕您……” 林松笑问:“我什么?他连枪都没有,本就是误抓。难道还一直关着他?”
“林大人,这不好吧。”
内侍叹了口气。 林松只把贾琏所写交给他,说道:“这上面的人名,一部分是荣国府琏二爷知道的,一部分是他酒后侥幸听见的。你们定能查出些问题,也尽早放了他们。”
“林大人!”
内侍闻言,忍不住说: “贾妃已经失宠重病,再无……” “住口!”
林松厉声制止,拉着贾环拂袖而去。 心里却有些无语。 他明知道此事和贾环无关。 但太子认为。 贾琏和贾宝玉都有枪,怎么贾环能独善其身? 让他来此,先和朱云程演了一场。出来就和内侍配合着,对贾环演了这一场大戏。 倒是可惜。 林松心中这样想着,脸上仍有怒容。拉着贾环一径到了大牢范围之外。 贾环个子没那么高,林松走的急,他在后面跟的吃力。 却一直盯着林松的背影看。 直到上了马车,到回荣国府的路上,他仍怔怔的。 林松亦不多言。 马车到了荣国府门前,一径到贾母跟前。 贾母正在院中忧心着,邢夫人坐在一旁也不伺候,只管看贾母和王夫人心神不宁。 倒是王熙凤,明明忧心着贾琏,来回在贾母和王夫人处劝慰。 还未得一句好。邢夫人阴阳怪气的低声向旁边人说: “自己男人下了狱,她倒像没事人一样!”
旁边人不敢接话,邢夫人只管哼了一声,心中恼自己的。 这边小丫鬟走进来,说: “老太太、太太们。林大爷带着环哥儿回来了。”
“快带进来!”
贾母忙起身说道。 林松就携了贾环,一径入内。拜向贾母。 贾母早已流下泪来,上前夸了林松数句,才转头看向贾环。拉着贾环的手上上下下仔细看了好一阵,又赶忙说: “快去,快去让人送祟,再拿火盆给环儿跨了,备水洗了。”
说着就老泪纵横的向贾环说: “今后再不去那腌臜地方!”
王夫人也忧心忡忡的上前扶着贾环的手,细问他在里面过的怎么样。 王熙凤同样守着他问,一时众星捧月的,把贾环拥了出去,倒叫贾环受宠若惊。一时得了意,全忘了别的,兴冲冲的跟丫鬟们出去洗漱。 林松自己在一旁坐下。 看李纨和众姑娘不在,邢夫人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吃茶,便知荣国府这是人多心不齐。 林松自己也吃茶,才伸手去拿杯子,就见杯子被端走。 原来是鸳鸯拿走了茶杯。 林松看去。 鸳鸯忙笑道: “松哥儿,这一杯冷了,又是你不爱喝的老君眉,我换一杯好的来。”
林松点头一笑。 鸳鸯新泡了龙井来,又用翠玉杯盛着。 林松端起,赞了一句好杯,却也只少少的喝了两口,就放下。 鸳鸯笑道:“这可是我专门让她们到栊翠庵讨的,可是冬日梅花上的雪水。妙玉姑娘珍藏的,废了好些力气,哥儿倒是多尝尝。”
“妙玉的……梅花雪水?”
林松喉头一紧。 “正是呢。”
鸳鸯忙说道,又向林松说: “你好好尝尝。”
林松忙谢绝了这水,笑道:“我是以茶解渴的俗人,用这水倒是可惜,给别人吃吧。来杯白水也是一样的。”
心中却想。 幸好喝的少。 算时间,明年刘姥姥也该来了。 妙玉给黛玉、宝钗吃体己茶,说她五年前在玄墓蟠香寺收集的梅花上的雪。 虽然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觉得好。 但五年前的雪水,纵使封的再严密。 看着这龙井,林松也不想再喝。 而这边。 贾母已经回转,她慢慢的看过来,看见邢夫人无动于衷的坐着,到她看过去才站了起来。贾母只当没看见。 只管慈爱的走向林松,怜声道:“我的好孙儿,为了我到那等腌臜地去,这让我的心怎么安!”
林松起身笑道:“老太太折煞我了。”
贾母仍笑着,却分得出老太太三字和外祖母三字的区别,却仍哭着搂着林松说了好一阵贴己的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 林松辞别。 鸳鸯陪着出来,一边走一边说道: “人家好心给你寻好茶吃,你到嫌着不吃。回头你再来,粗瓷大碗飘满茶沫子,看你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