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还认为这是挑剩下的?”
林松冷笑着问道。 陈耀紧咬着牙,冷声说道:“别以为你随便说几句话,我就信了你。”
“你不信?你不信也没什么。”
林松转身向兵士吩咐道: “既然他不愿,便弄一个小灶在他的窑洞旁。任他随时吃喝。”
“你什么意思?想拿我当摆设吗?”
陈耀越发怒了。 林松冷笑道:“我什么意思,我拿你当摆设,你这话也说得出口?身为副使,不知以身作则,夜里听见狼嚎,如见了猫耗子,白天又要耍威风。你不如今天就回大宥城去!”
正说着。 方才的伙头兵提着一只鸭子过来,本想先烧水拔毛。 林松回头说道:“到他的窑洞前砌新灶,以后他的单做,不走官中。”
“你还想威胁我了?若非太子殿下有令,你以为我会来这里?亏我来时我还想着,你会和我是一条心,你倒和他们是一条心!我告诉你,我堂堂国公之孙,与你们这些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威胁?你想多了,我不是威胁你,我只是简单的陈述事实。”
林松说着,回头说道: “跟着陈大人去窑洞,以后他不来这里吃饭。”
伙头兵闻言,提起鸭子就要跟上。 却不想陈耀喊道:“你提鸭子做什么?谁吃他买的东西?扔了!”
伙头兵便利索的把鸭子给了同伴。 看向林松,只见林松也冷笑道:“说的好像我愿意你吃一样!我正嫌一个羊头炖出来的汤不好,今天每一锅都加一个鸭子,给兄弟们补身子!”
陈耀气怔在原地,万没想到林松会选择帮伙头兵,而不是他。 他气冲冲的回了窑洞,命令伙头兵给他做饭。 伙头兵干脆的拿出干粮、野菜,和几根干的几乎没有肉味的肉条。煮出来一锅味道诡异,一看就让人没有胃口的汤。 陈耀喝了一口,险些没吐出来,硬着头皮一碗全喝了,趴在窑洞门前大吐特吐。 几个都头远远瞧见,纷纷问向林松。 林松道:“这里的每一件事,我都会如实告诉太子殿下,是非曲直,我相信太子殿下会有公正的判断。”
众都头知道,这是他们管不着的意思,便都不再说什么。 当天夜里。 季开踏着夜色回来,把新买的东西一一记账,归类好。 看众兵士还在热闹的分肉,他正要先把今天的帐交给林松。 身后就传来陈耀的声音: “季开,明日出去,专为我买些鸡鸭来。”
“买鸡鸦,不是才买过吗?”
季开转身看见是陈耀,忙堆起笑脸,接着说道: “陈大人说笑了,好好的买什么鸡鸭?才买了那么好些。难道林大人会不让您吃?您是大家子,怕是脸皮薄,想开小灶不好意思说。我看林大人是很好说话的人,我帮您提一句,有什么不成的?”
季开说着,就要去。 陈耀拦住他,咬牙道:“你提什么?我偏不稀罕他的,明日你先弄来十只鸡鸭备上。”
“是。”
陈耀答应下来,很自然的向陈耀伸出手,等银子。 陈耀愣了愣,问道:“你伸手做什么?”
季开这几天和林松打交道惯了,闻言甚至是理所应当的笑道:“林大人的给的银子和官中的银子都有定数,动要经过林大人的同意。何况这账不是我一人在记,那个人可不听我的,回头一对账,多了少了我都要遭殃。”
“我父亲是怎么和你说的?你竟这样待我?”
陈耀鼻子都要气歪了,当他不知道事吗? 季开见陈耀怒色更盛,到底是在军中待了多年的人,他忙跪下行礼,口中说:“大人息怒,小人不知事,小人定然把鸡鸭带给大人。”
“呸!”
陈耀照着季开的脸狠啐了一口,指着季开的鼻子骂道: “谁稀罕你的东西不成,我让你带是给你脸面!你当你爷爷我是什么!”
季开低头不敢多言,直到陈耀走远,才敢抬头露出苦涩的笑容。“像林大人这样,肯自己出银子不动官中的,也是普天底下头一份了。才几天,我竟习惯了上面会给够银子。”
季开说着,掏出自己的荷包数了数,里面虽有些银子,但一口气十只鸡鸭。也要见底。 他看着这些银子,轻声呢喃:“你们这些大人,世家公子,又不缺这一点子,为什么非要我们自己出银子,挨着骂供上去。 你们有的是钱,几百两、几千两、几万两都有的是,银子多的箱子底都压穿了不知多少。 像林大人一样,随手掏出几张银票,不难为我们,很难吗?”
而陈耀这边啐了季开。 转身见林松在不远处站着,和几个都头说着什么。 陈耀迎面走来,满是恨意的视线不断落到林松脸上。林松本不想理他,他越瞪越嚣张。 林松登时眉头皱起,冷声道:“你瞪什么?打量我不敢啐你?想和我较量一场?”
陈耀一个字都不说,转身就走,速度快的好像有狼在追。一边快步走,还一边回头,警惕林松追来,口中说道: “别以为我会怕了你,我可不怕你!”
却不想走出人群,也不见林松的影子,倒是夜风一吹。他又慌忙跑到兵士之中,却发现他到那里,那里就没人说话,更没人理他。 再看林松,林松还在和几个都头说话。 林松正巧看见他的视线,冷笑一声,道:“真好一个娇少爷,当自己是世界中心不成?”
说着,仍旧向都头说道: “我们继续说研磨的事,你们千万和他们说清楚,研磨前多看几变,那些不一样的东西挑出去。都要研磨的极细。每一样的研磨器具,都需是专用的器具,不可磨完这个,又磨别的。磨好的细粉,更要分清楚类别,放到干燥阴凉处备用。存放之前,要先拿给我过目。”
几位都头应下。 林松又细细的交待一番,众人方退去。 研磨并不轻松。 没有现代的机械,想磨出均匀的细粉相当艰难。 想磨出足够用的细粉,更需要时间。 半个月的功夫,总共就磨出四五坛子。 把各种粉末混合炮制。 一整天,也只有十来个罢了。 林松让人在每一个罐子上,都用朱笔在摊子上写出一个序号。每一个序号都对应一个比例。 按照序号记录在一个册子上。 但磨好的原料,也只够用一半。 等他们把原料装填完。 林松看看进度,心道:“照这个进度,三个月能做出来,就是好的。”
好在原料很充足。 太子支持这事,源源不断的原料送进来,供以研磨使用。 只是。 看着不远处的几个,拿着陶罐在手中丢着玩的兵士。 林松默默的后退。 都头见状,忙问道:“林大人,怎么了?”
怎么了? 林松又后退了一步,说道:“禁苑炸死八人的事情,你们没和他们讲过?”
“自然讲过,可他们现在又没拿火,能出什么事?”
“这是土法炮制,没有安全措施,只怕万一爆炸可要人命。快让他们别耍着玩了。”
林松急声道。 几个都头真笑了,连声说道:“林大人就是太小心。”
“人命关天的事,岂能不小心?过会儿把炸药都放不远处,只留一个人在壕沟负责点燃引线。”
林松眉头皱的越发紧。 “禁苑之事,实属意外。我们还专门挖了这么深的战沟,有什么可怕的?”
一个都头笑着说道。 林松便笑道:“好啊王老大,既然你不怕,不如你来做这个点燃引线的人。”
“我是不怕,可我若有什么事,我那一家子大大小小,可都指望谁?”
王老大笑道。 林松同样笑道:“这你倒是不必怕,我早想过。这里做炸药,那里会伤不到人?若真有人因此死了、伤了,我林家也有现成的家塾,只要愿意来,我教养到他成家立业!”
这话一出。 几个都头全没了嬉笑之意。 方才那个说笑的都头王老大,更是一脸肃穆的直接跪下来,拱手说道: “得林大人之言,属下便是死,也死的心甘情愿!这点火的事,我来!”
说着,仿佛怕林松反悔一样。就转身跑向那帮兵,对着还抛着陶罐玩的兵,大喊道: “不要命了?这是玩的东西?现在听我命令,把陶罐按照顺序,在壕沟里摆好!”
拿着陶罐的兵士不敢再玩,忙下去把陶罐一一摆好。 王老大就大喊道:“我王老大有大人的话,这东西,我来点火。”
他说着,先拿起一号陶罐,放在壕沟上方,画着标记的地方。 这个位置离壕沟只有四五米的距离,一根有些粗的,沾着少许火药粉的引线,一直到壕沟上方。 王老大按照林松所说,在下面用火把点燃,便抱着火把,捂着耳朵缩在壕沟下面。 没多久,炮声响起,比炮仗的声音不知比炮仗响了多少。 壕沟里的土都呼啦啦的往下落。 王老大被震的耳朵疼,等声音没了,往上面一瞧。方才放陶罐的几块石头,被炸出去许多,地上一片焦黑。 他想捡起被炸远了些的石头,却被石头烫了一下。 而记录的人,已经在林松的受益下,从另一边奔过来,根据现场的情况,做记录。 想捡原先的石头,被烫了一下后。就用脚把这几块踢到一边。换了新的石头,放上二号陶罐。又回头笑问道: “王大哥,还敢继续吗?”
王老大笑道:“林大人的话你没听见?我可有六个小子,这会死了,粉身碎骨也值了。”
那记录的谢都头,哈哈一笑,道: “你倒是巧,一死百了,还不怕后人没好日子。”
他说着,从爬上壕沟的另一头。快步向林松等人跑去。 而王老大拿着火把,看着旁边的一堆炸药包。身子往另一边挪了又挪。 到现在,他才把林松口中禁苑的爆炸,当成一件真正的事。 点第二根引线的时候,手都在抖。 但他还是点了,心里想什么,没人知道。 只知道第二声爆炸,比第一声更响。 林松远远的看着这爆炸,眼皮子狠狠地跳了跳,心道: 这个陶罐里足能放下两个手榴弹,里面的火药粉,就算比例不对,威力也不会太小。 王老大在壕沟里,被震得满脑袋嗡嗡作响,好一阵没爬上来。 林松远远的看着,见王老大好久没露头。忙向谢都头说: “你快去看看,他哪里声音更大,别是震坏了。”
谢都头忙喊了几个兵士去了,大声呼喊着王老大的名字。 到壕沟边上,只见王老大在壕沟中坐着,一边掏着耳朵,一边说: “这贼东西,真要把人的耳朵炸聋了。”
“你只管震耳朵,也不知道先站起来,把你的王八脖子伸一伸。我还当你起不来了。”
谢都头忍不住笑骂起来,指着王老大笑了一阵,回头向林松等人喊道: “林大人放心,这老货好好的!”
林松等人也笑道:“没事就好,你慢慢记录吧。”
“是。”
谢都头下了壕沟,到爆炸的地方,看见那炸出老远的石头。他心中惊愕,却还是如实记录下来。 临走的时候,还向王老大说道:“你这老货,你还行不行?你若是不舒坦,我告诉林大人,换个人来。虽说林大人不是出尔反尔的人,但你真死了,你家人还不知道怎么哭呢。”
王老大哈哈的笑着,却没回答,只向谢都头摆手。 谢都头回去,向林松说:“那老货没事。”
“没事就好。”
林松看着不远处颤颤巍巍升起的火把,说: “下一个,换人吧。声音太大,别把他炸出个好歹了。”
说着。林松就看向试炸点两边的山林,但茂盛的植被,太能阻挡人的视线。 就算有人上山探查过,也看不出个好歹。 谢都头忙笑道:“林大人放心,没什么事,那老货我了解。若真有事,他跑的比兔子还快。”
正说着,第三声爆炸来了。 这一声,比前两次还要响亮。 越发震得人头皮发麻,脚下的大地仿佛在微颤。 林松看了眼配比,眼皮微跳。 离完美配比,还差好些,怎么会有这么大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