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松眼皮子直抽抽。 喝完酒一会喜欢,一会恼他能理解。 什么叫抱着半扇猪,喊晴雯姑娘? 多福还喋喋不休的说:“爷你是不知道,那么大的烤猪,本是充样子的东西,被他抱着了半路。还一路鬼哭狼嚎,满口喊着晴雯姑娘的名字,真是咱们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一路鬼哭狼嚎…… 不必细想,林松脸就已经沉了下来。 虽然林家如今有爵位,位在勋贵一列,但林家是书香门第,林如海本身走的是清流路线。 林桦这一路鬼哭狼嚎,纵使他是族亲,但他住在这里。 少不了林如海被御史参一本。 被参也就罢了,丢了书香门第四字,才是真要紧。 林松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林桦说道:“你在自己院里胡闹也就罢了,关紧你的门,好不好都是你的事。偏你要闹到外面,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什么东西!”
林桦嘴里塞着不知是谁的臭汗巾,熏人的汗臭味夹杂着丝丝臭味,让他直翻白眼,那里听得进林松的话。 见此情形,林松也不多说了,寒声道: “打两桶冷水来!”
“是!”
小厮得令,几个人挑水去。 流火一样的天气。 没等小厮回来,闹了好一阵的林桦,就已经渐渐清醒了。开始拼命的向林松呜呜喊,用舌头顶那汗巾。 林松瞥了眼多福,多福便走上前扯掉汗巾,递给躲在最后,一直双手提着裤子的一个小子。 林桦看见,越发恼了,指着那小子,还没骂先哇的一声,把肚子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早有小丫鬟得了香菱的令,端了解酒香汤来。便就着小丫鬟的手,灌了两口,压下呕意,方说: “闹出这么大丑,你们堵我的嘴,我认了。可怎么能拿他的汗巾子堵?”
说着,就作势又要喝汤,小丫鬟把碗端到他嘴边。他却抓住小丫鬟的手腕,理直气壮的喊道: “这里又不是没有姐姐妹妹,怎么不用她的汗巾子堵我的嘴?”
说着,轻轻去抚弄小丫鬟的手,丫鬟才和几个姐妹采了院子里的月季花瓣浸手,一双小手又香又滑。 直叫林桦神魂早荡,还未尽散的酒意又熏上头。 别的丫鬟,可能就依他了。 偏这个小丫鬟,常跟着喜儿做事,喜儿一心做正头娘子,小丫鬟常听喜儿这般说。 也自尊的很,绝不愿意做个小妾儿的。 偏林桦是个爷,她又不敢反抗,又羞的急抽手,还有半碗的解酒香汤,全扣在林桦脸上。 小丫鬟见状,怕的碗都不要了,一溜烟的跑到后面去,缩在香菱怀里。 而林桦一点也不恼,还沾着解酒汤细细一品,说:“好……” 哗! 一桶水兜头浇下,把林桦将说出来的汤字浇没了。 腾的一下子跳起来,他指着浇他水的人就要骂,偏对上林松满是怒容的脸,他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有些委屈的说: “我以为你只要香菱姐姐一个呢。”
“你竟是看见一个爱一个,那一个都不放过。你想怎样?全府的丫头都试一遍不成?你越发不成样子,你院里的十几个丫头,还不够你糟蹋!”
“不试试,怎么知道那个是极品?”
林桦看着林松,露出你不懂的眼神,又低声说: “我在孙大哥那里试过了,真真是要亲身试了,才知道那个才是真的好。试了才知道那个滋味最销魂!”
他说着,又拿眼睛在林松身上瞟了一阵,接着说: “我看你也尝过这滋味。不是我说,你要多试几个,才知道她们的好处。你还小,等你和我一样大了,我和孙大哥教你如何领略这些好处。”
他说着,又哼起不知在那里听来的曲儿,哼唱道: “大姑娘好不好,我都知道……” 哗! 新的一盆水,又兜头泼下。 “你还想试?你还想找好处?”
林松声音冷的彻骨。 林桦口中的孙大哥,无疑是孙绍祖。 红楼梦原文里的孙绍祖,是一味好色,好赌酗酒,家中所有的媳妇丫头将及*遍。 整一个孙家,俨然是他作乐的腌臜地。 而孙家怎样,他自然管不了,但是。 “林桦,你早熄了这心。你若想把林家变成第二个孙家,不必等父亲回来,我先把你打死了,祭给列祖列宗!”
“依年岁,我是兄长,你岂能打杀我?何况只是些丫头,有什么?我多弄出来几个,总好过你这样清心寡欲,绝了家门!”
林桦叫嚣起来,又扬声道: “何况我是你堂兄,你打死我,你也要拿命来偿!”
“偿什么?”
林松低下头,一字一句的说:“正如你所言,南郡林家只剩你一个。你能说你姓林,就能有人说你不姓林。你若不信,立即就有南郡来的老奴,千里迢迢来寻来,诉说南郡林家人死绝的事情!”
“你!”
林桦脸忽地沉了下来。 他知道这些下人,一向很听林松的话,林松真要下杀手,这些下人只怕立即拿刀。 “我是你堂族兄长,我姓林,林家如今只有你和老爷。你敢杀我吗?你能杀我吗?”
林桦越说,越是笃定的说道: “哪有男人不好色?漂亮姐姐妹妹,难道你不喜欢?我不过是不遮天性罢了。有什么?难道你是圣人?看到漂亮妹妹半点不心动?”
“心动是人之常情,但随便见一个就身动加手动,你就是个畜生,别拉我们正常人下水!”
林松不再和他废话,看向多福,干脆的下令,道: “摁住他,绑椅子上,上家法!”
“是!”
多福早就准备好了。 几个上了年纪的粗壮婆子,拿着棍子已经等候多时。 听见林松发令。 人还没绑好,棍子先落在林桦背上。 一棍又一棍,转眼林桦背上就看不见一块好皮儿。 开始他还理直气壮的说什么丫鬟不是良籍,她只是多玩了几个。 气的多福嘟囔道:“那是几个?这些天来,路上被你捉住糟蹋的也有三四个了。老爷罚的家规抄完了吗?”
没人回答。 林桦被打的够呛,身上穿的蓝纱外袍,已经渗出血迹了。渐渐连喊都不行,将昏死过去。 林如海的长随思慎从外面进来,说: “大爷,老爷说可以了。”
说着便一招手,便有人进来带走眼看只剩进的气的林桦。 林松也不拦着。 多福也不拦,只嘟囔道:“看谁敢去仔细照顾。”
惹得思慎说道:“你又满口的胡说,回头你也试试,才知道什么是厉害。”
多福浑然不惧的回怼。 可思慎不接招,恭恭敬敬的向林松拱手退下。 惹得多福说:“大爷你看他!”
“你的确越发的口无遮拦,什么话都说,若传到老爷耳朵里,你才真知道厉害。”
“我才不怕,哥儿不会让老爷罚我!”
多福一脸臭屁。 林松看他这小人得志的嘴脸,绷不住笑了,笑道: “罢罢罢,人已经走了,玩你的去吧!”
多福嘿嘿的笑了两声,便头也不回的窜向一旁的凉棚,口中嚷着: “快来快来。现成的场子,满了就人齐了!”
林松笑道:“你消停些吧,说了不去聚众打牌,我这里倒是带头了。”
“只在这里,谁敢出去还玩,我第一个不答应。”
说着,里面就传来一阵洗牌声。 林松回明心阁内坐下。 香菱一直在后面等着,看见林松进来,纷纷迎了上来。却又不知如何说这事。 林松笑道:“快别想这事了,父亲忙碌,无暇管他,他越发的无法无天。给他个教训尝尝也就罢了。”
说着,就把要去墨石山的事情,讲给香菱听。 香菱得知出发就在这几日,她先红了眼,眼看要哭了,想起喜儿已经在工厂。 禄儿又不知事。 她忙忍下泪意,为林松收拾东西。 当天夜里。 看着她们几人收拾出来,半人高的包袱。 林松扶额叹道:“太多了。”
香菱看着包裹,抿着嘴儿不言语,坐在林松身边,好一会儿才说:“能不去吗?”
“要去一趟。”
林松笑着把她拉到怀里,捉着她的小手说: “不会有事,等我回来。”
说着就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 香菱羞涩的依偎在林松怀里,很快两人一起热出一身热汗。林松笑着放香菱起身,自己擦着汗,去冲凉。 等到晚间。 林如海回来时,捎带着拿着林松任指挥的文书。 林松去拜会他。 他也没提林桦的事。 只是眼神复杂的把文书掷到林松怀里,便让林松出去。 林松便拱手退出,将出去之际,林如海才道: “他虽不成器,但多他一个,总好过只有你我。”
林松明白他的意思,回头拱拱手,转身离去。 次日一早。 林松早早的到去点卯,他在这里无实职。上次来。也不过是各自寒暄几句,稍坐了坐就离开。 却不想这次去,才在厅内坐下,就隐约听人说: “世家子又怎样?炸死了人,不一样要明升暗罚?”
林松眉头微皱,回头看去,说话的两人带上东西便离开,完全不给他发作的机会。 这里人不多。 林松向几个做杂事的小吏问方才那两人的名字。 小吏说道:“青袍的是赵叶青赵大人,红衫的是唐耀唐大人。”
林松拿了一两银子给他,却仍不知这二人是谁。 等出去。 到外面问了多福,才知道。 这两人皆送了女儿,在北静王府。那个赵叶青,他的一个姐姐,还是薛蟠兄妹的庶母。 因薛蟠之父死后,薛蟠反丢了书香二字,虽赵氏还在金陵,但赵家和薛家已然是陌路了。 而唐耀就分明了。 唐耀祖上亦风光过,原本就拥立北静王,因林侯之故,其族罢官远游,使唐耀到如今也不得重用。 林松得知,只说:“当今圣人宽仁,当年政敌之后,如今仍旧支持北静王,却安然无恙。”
话才说完。 林松脑海中就冒出红楼梦的引子,收尾中所唱:“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啧了一声。 林松没再说什么,看见多禄牵了马来,就翻身到马背上。 一路从甚少行人,到人生鼎沸。 看着满街的叫卖声。 林松正慢慢走着,忽然远远的看见贾宝玉和贾环一同在红香阁外下马,薛蝌站在红香阁外迎接他们。 而薛蝌身后,斜着站着的人,分明是薛蟠。 林松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多福在马鞍边跟着,看见林松笑,问道: “爷,你看见什么了?有什么好笑的事,您也告诉告诉我。”
“你想知道?”
林松挑眉一笑。 多福点头。 林松便笑道:“天真烂漫的哥哥,心术不正的弟弟。配上冲动易怒的哥哥,和温文尔雅的弟弟。这样的四个人凑在一起,是不是很有意思?”
“……”多福一阵无语,说道: “哥儿,你说的都是什么?”
说着就到马头,拿胳膊碰牵马的多禄。 多禄正打瞌睡,吓了一跳,没好气的说:“这里人多呢,你还吓我?我惊了马可怎么办?”
“真没意思。”
多福哼了一声,又到马鞍旁,一手拉着马鞍慢慢走。 这条街的确人多,走的也慢。 慢慢的过了这条街,走到人少的街上,不多时便到了文亭侯府。 今日府门前依旧萧条无人,只有林如海的几位门客进出。 林松的马近了。 角门墙根下,大板凳上坐着的几个人冷不防看见,忙撂下手边的东西上前。一口一个给大爷纳福,又来帮着牵马,又说: “今个儿荣府的大老爷来了,还带着一个孙家的大爷,说是特来拜访。我们说爷您有事出去,不在府上,贾大老爷便说他在里面坐一坐,现在还未走。”
林松点头。 多福十分顺手的一人一角银子。 等进去,林松下马。 多福立即喝住路过的一个小子,让他把马牵到马厩去。 自己领着多福多禄,忙向会客厅走去。 走近时。 这里摆了四盆冰。 贾赦看着这些冰,就一阵磨牙。 荣府今年的冰格外少。 有这待遇的,早只剩老太太一人了、王夫人等人了。 他屋里不过是一盆将化了的冰。 而看似清贫的林家,虽然随随便便就有四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