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福不知道这些事,林家也从无人谈论这事。
当年的争执,早已无人提起。
林松道:“陈、顾、朱、张。其中朱、张亦被陈、顾两家从大姓中除了,如今南郡已然是陈顾两家分庭抗礼,哪怕是有求于人,也如此嚣张狂妄,只能说不愧是南郡陈氏。”
多福点头。
次日清晨。
陈氏换人来访,这次来的是陈氏一族的门客。年近四十刚刚中举的儒雅中年男子,向门房说了好些软话,成功的进到林家。
林松让人请了林如海手下的门客,不过半日。
多福前来回禀:“陈氏一族偶得不少修路所需的木料石料,愿以市价卖与禁苑,但陈氏家主左思右想,觉得修建铁路一事乃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愿半卖半送的方式,悉数卖与禁苑,并捐献纹银八千两。”
林松笑道:“这是认清现实了?”
让人知会了杜魏年,本不理会南郡商户的杜魏年以最短时间和商户们接洽。
但并不顺利。
陈顾二家看林家不顺眼,要为难。让他们和禁苑官府争利,这些木料石料是他们大价钱吃下的。如今陈氏下令半价出售。
还率先卖出自己手里积攒的木石,倒显得他们手中的木石多余。
毕竟单一个陈家的木石,数字都庞大的很。
他们手里的多是零头,当初也是为了讨好陈顾两家才高价收购。如今这价钱卖出去,何止是赔?裤衩子都要不剩了。
何况杜魏年出的价,简直是市价一半的一半。
分明是欺人太甚。
杜魏年打着算盘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只是比正常市价低了一成,这些人就急了。
要知道过两天他还打算再降两成收购,不得疯?
毕竟有件事别人不知道,禁苑的人可一清二楚。练了多时的火器营可第一次正式调动了。
“放风出去。这木料石料,原本就是这个价,若非铁路需用,也不会涨价如此。此次修路与上次不同,所需有限,暂不收……嗯,限时今天晚上,再降两……不,四成。”
杜魏年当着雷经武的面,如是说。
雷经武咽了口唾沫,又想起被杜魏年经济支配的恐惧。
但杜魏年看了他一眼,只说:“你哆嗦什么?虽然本官与你注定非友,偏是一路人,本官竟会难为你不成?你们勘探要的银钱,本官可没短过。”
雷经武嘴角狂抽。
你是没短过,可你查账,还查的贼细,稍有疏漏都逃不过你的眼。
你要不查我们至于……
“林大人让我嘱咐你,小林大人这次接了密令,不知拿到了什么。要你我二人多多劝谏,莫让小林大人做什么出格的事。”
杜魏年道。
雷经武嘴角一抽,想也不想的摇头说:“林大人就是太小心。小林大人一不爱美人,二不爱争凶斗狠。有闲暇要么与我一道四处走走确认前行的路径,要么在房中安静绘图,能有什么出格事。”
杜魏年看雷经武的自信样子,一时无言。默了一瞬,指了指火器营的方向,低声道:
“这次的调动,据说与小林大人有关。”
“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针对斯兰国的布置,怎么会和小林大人有关?”
雷经武一脸你还想骗我。
杜魏年摇摇头,道:“我认真的。但也不能说完全有关,小林大人希望与斯兰合作,让斯兰国的名匠来我大宥,但殿下认为,这是养虎为患,不如……”他又指了指后面。
雷经武:“那就更和小林大人没关系了。行了,你忙你的吧,我再看看都带什么,明儿可就走了。”
“是啊,明天可就走了。”
杜魏年叹了一声,先一步离去。
让雷经武好生无语,小声嘟囔:“还认不清自己的主子是谁。”
次日一早。
来禁苑卖木料的人依旧数不胜数。
林松来带人时,看禁苑门外人满为患,当即皱眉厉声道:“怎么回事?非禁苑人不得近禁苑三里,这些都是什么人?为何逗留禁苑门外,无人驱逐!若是有人混入禁苑,丢了什么不该丢的东西,谁担得起!”
守门者说:“都是想要卖木石给禁苑的商人,并无罪过……”
“依律,擅入禁苑三里之内的者,可斩立决!”
多福立即高声大喊。
听言的商人哪还有一个向前挤,一个个赶忙后退,生怕退晚了把命丢在禁苑。
速度快的仿佛驱逐他们的是索命的厉鬼,而不是普通的兵士。
林松没有再过问。
等步入禁苑。
杜魏年和雷经武等人已经做好出发的准备,一一向林松见礼。
等出了禁苑,一行人一起赶赴车站,上了火车。
雷经武悄悄凑到林松身侧,小声道:“小林大人,我们这次真就去去就回,材料用尽就不再修?说真的,我还是挺怀念修路的日子,总比在禁苑自在。”
林松笑了一声,正欲开口。
一向看不惯他们散漫的杜魏年转身就走,还识趣的把门车厢门给关上了。
狭小的绿皮车厢,便只剩林松、雷经武、多福、多禄四人。
雷经武这才低声说:“林大人和杜魏年交代了一些事,要我和杜魏年多盯着你,不让你做出格的事。”
“他倒是一贯会猜。”
林松不置可否的说了一句,却只是笑了两声,什么都没说。
雷经武想问,但看林松闭口不言的样子,识趣的没问。
但过了一阵,还是问了:“真要向斯兰国开战了?那斯兰国离我们大宥隔山跨海,这如何打的起来?”
“如何打不起来?须知大宥虽大,却非最大。天下还有多少土地未受王化,你知道?若是此举能成,虽说圣上皇子不少,一人称皇人人称王不是难事。”
林松说到这里,又笑了一声,说:“不过我们自是管不得,我们是工司的人。工司工司,顾名思义,我们不过是国之工匠。”
雷经武近来大胆了很多,闻言当即说道:“你和我们又不一样,你这些功绩,哪怕立刻死了,也是要青史留名、流芳百世。就是国之工匠,做到你这份上也顶天了,何况你还未及冠。你也说了天下之大,火器营的人你不时去看,不如你也带我闯一闯,你给我封个县男我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