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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竹筒巷(1 / 1)

此刻的孙不乐就如同一只受了伤的野兽,漏出那锋利的爪牙,早已准备好要拼死一搏!因为他不但认识这人,而且还曾有些过节,很大的过节。“好,好极了,不好的是,大名鼎鼎的焦呈祥为何会做了这遇花楼的老板?”

焦呈祥并没有回答这句话,他已感觉到了杀气,只有杀人无算的人才会有这种杀气!他刚要开口,赵汉忽然道:“傅一飞的尸体是阁下移走的?”

焦呈祥的仍是笑着的,可他的心里已着时的吃了一惊,这人的肚子至少装着三斤的竹叶青,现在却还能谈笑风生,不见一丝醉意。“客官说笑了,你看我这古楷楼里,哪有什么尸体?”

赵汉庭闭上了嘴。孙不乐冷冷道:“这里只有玉露琼浆,美味佳肴。”

“不错,不错。”

焦呈祥笑起来完全不像一个会杀人的杀手,他更像是位神采飞扬的驸马爷。“可惜。”

“哦?孙先生为何会觉得可惜?”

“可惜这里没有女人,漂亮的女人。”

焦呈祥微微笑道:“原来如此,这恐怕就如不了孙先生的意了。”

“哦?难道是换了牌坊?”

焦呈祥当然听出了他的意思,“是立了牌坊,而且还是童叟无欺,价格公道的好牌坊。”

赵汉庭道:“这的确是个好牌坊。”

焦呈祥道:“这个好牌坊,我自愿不会有五两银子的糖醋鱼。”

赵汉庭道:“女人呢?”

焦呈祥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女人,“现在没有,以后也绝不会有。”

孙不乐长笑道:“既然这里没了女人,那恐怕是我孙某人最后一次在此处喝酒。”

“不妨事不妨事,今日吃好便是好,以后再说以后的事。”

孙不乐冷冷道:“告辞,焦老板切勿远送。”

“不远送,孙先生走好,赵公子走好。”

赵汉庭还想在攀谈几句,却被孙不乐一把拉出,他实在不愿在这遇花楼多呆上一刻。雨未停,风未止。赵汉庭与孙不乐就在这笔直宽广的长街中,慢慢的向前走着。赵汉庭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孙不乐痴笑道:“哦?赵兄还未喝够?”

“当然不够。”

“再去喝上一杯?”

赵汉庭笑了,他笑的比哭还难看。“怎么?”

赵汉庭道:“我没带银子。”

孙不乐也笑了,是大笑,“方才扬言要掏出十万两,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怎么会没有银子?”

“你杀人之前会带着银子?”

这句话刚一说出来,赵汉庭的肠子都已悔青。孙不乐当然带着银子,那十两银子就是他付的,而且他还杀了人,杀了二十八个人。孙不乐苦笑,“我很穷,穷的要命,那十两银子是我唯一的家当!”

赵汉庭几乎跳了起来,“十大杀手之一的孙先生身上竟只有十两银子?”

“不止十两,还有...”孙不乐没有在说下去。“还有什么?!”

孙不乐也笑的很苦,“还有五个铜板。”

赵汉庭怔住。“五个铜板,也能在请你一顿,我就知道一个地方,而且根本用不了五个铜板。”

赵汉庭已经跳了起来,他不相信五个铜板竟然也能喝上一顿。已喝醉的人,举止多少有些不太正常。“哪?”

孙不乐的笑意更浓,“竹筒巷。”

竹筒巷,真的就如竹筒一样,笔直,细长。比起繁华喧嚣的大街,这条巷子也同样热闹,只是比例要小的很多,而且这里也只卖两样东西。酒与食物。单说这面,在这里就至少有四五家在卖,打卤面,牛肉面,炒面绘面,更别说炸饼、疙瘩、油条这些,更是花样百出。竹筒巷上面搭着棚布,雨水由高处流下,浸湿了地面,显得既泥泞,又肮脏,甚至还能闻到一股莫名其妙的臭味,可这里,却仍是人满为患。济南府怎会有这种地方?赵汉庭没有去想,他只看一眼就知道来这里的人都是城北的苦力,他们不顾生死,没日没夜的挖着铁矿,拿着用力气换来的几个铜板,为的,也无非就是让自己的家人活下去。也许,他们辛劳后的闲乐,就是在这里喝上一壶酒,吃上几块油炸的面疙瘩,在来上一盘花生米。这里每个人身上都不干净,可是他们的钱却是干净的,他们的心也都是干净的!赵汉庭默默的看了半晌,突然,他竟躺在了地上,在泥里打了个滚,那价值二十八两的长衫瞬间就沾满了污秽!孙不乐看着他,轻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他向赵汉庭一样,也在地上打了个滚。这还不够,他又抓起了一把泥抹在了脸上。然后他们就大笑着朝着巷子的尽头,慢慢的走了过去。巷子里立刻就传来了私语。“这二人莫非是傻了?”

“怎么会?你看后头的那人,满脸的麻子,腰杆却还是笔直。”

“为,为为什么?”

这人好似结巴。“他的意思,这人没干过力活,而且家境也一定不错。”

“不错?家境要是好会来这种地方?”

“这你就不懂了。”

“怎么说?”

“这俩公子哥,一定是败光了家底子。”

“前面那人早已落魄,倒是这儿的常客,可后面那人倒是生疏的很。”

“依我看,这二人都是一路货色!”

“哦?你又有何高见?”

“他一定是赌,输光了家底子跑来这儿来混饭吃。”

这人说话声如洪钟,即使压低了嗓子,也很难不让人听见。巷子的尽头,也是一个卖面的摊子,油泼面。这里的摊主是位上了岁数的老头,他佝偻着身子,面黄肌瘦,再加上那空洞的眼神,时刻露出饱经世俗的风霜。生意若是开在了最深处,都不会好到哪里,这里也是一样,四张低矮的桌子,一个客人都没有,似乎就是专门在等待着他们两位。孙不乐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姓刘,所以就叫他:“刘老头,两份照旧。”

话还没说完,他就往小摊上扔了四个铜板。刘老头看着这张满是污泥的脸,笑道:“又去打架啦?又被人打啦?我告诉你小伙子,被打也是有技巧的。他嘴里在说着,手却没闲着。“想当年我打架的时候,别说是二十几个人,就是在多上一倍都撂不到我,要不是那天我喝了五斤烧刀子,那二十几个人怎能近的了身?”

赵汉庭似已听的出神,孙不乐却拉着他的手就坐在了最靠边的两个位置,在他耳边轻声道:“这话,他每天都会重复个几百遍。”

刘老头又自顾自的说着:“趁他们打累了,我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薅着铁臂神拳周大海的头发,啪啪啪正正反反扇了二十个嘴巴子!不!是三十个,至少三十个!再然后,就是一拳把插翅虎黄刚掏在了地上,又一脚踹飞了飞天豹子林方杰,还有那个自称神剑飞龙的,我揍的他更厉害!”

赵汉庭瞪大了眼睛在听着,他听的很仔细,也很认真,他从未听说过江湖中有这么几号人。武林中有样很妙的事,那就是外号起得越吓唬人的武功往往越稀松平常,尤其是“插翅虎”、“铁臂神拳”这一类的名字,更像是走江湖卖把式的,真正的名家宗主,若是起了个这么样的名字,岂非要叫人笑掉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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