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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元丁六甲阵(1 / 1)

现场除了两具尸体之外,就是大量的血迹,凶手行凶时的喷溅血迹以及死者身下大量的流淌血迹。  但方凌看着却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通常来说,这种喷溅血迹也好,甩溅血迹也罢,应当都是连贯的一条线,且前重后轻,前密后疏,按照不同的方向角度带有不同的小尾巴。  但此间血迹却十分凌乱,无论是衣服还是地上,非但血迹不够连贯,甚至还有相互印染叠加涂抹的印痕。仿佛有人在二人死后还对尸体进行过翻动。  若说只是单纯地找东西,按照正常人的习惯来说,若是死者仰面躺倒,不是应该先翻找正面再翻找背面吗?如果这样的话,此时的尸体不应该是俯卧才对吗?  为何凶手在翻找完背面后还要将尸首再摆回原先的仰卧位?方凌伸手摸了摸死者胸口衣襟上的土灰如此想着。  莫非是他背后有什么不想让人看到的东西?  院子里,长亭踱着步子,眼睛紧紧盯着那堆纸人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那堆纸人从外形上看,与其他丧葬铺子里的纸人并无差别,都是苍白的脸上浓墨重彩地简单描画出了五官。从大小不一的眼睛和突兀的鼻子可见描画的人并不是一位擅长丹青之人。  但就是这样一堆死物,此刻却让长亭觉得它们似乎有些许神态。黑白分明的眼仁里分明隐藏着讥诮与怨毒。  就在长亭上前一步准备详查时,忽听屋内周放惊声尖叫着:  “啊!这是什么鬼东西?”

与此同时,只见方才已然累瘫了的周放似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从屋内冲了出来,与正要进屋的长亭撞了个满怀。  长亭无意管那周放,只将视线放在了已然被方凌翻开的那具尸首上。  只见尸身背后,衣物被扯开一个宽大的豁口,那污浊的皮肉上用刀刻出一个海碗大的符阵。人皮符阵猛然见光,只见那皮肉之下仿佛有流不尽的鲜血骤然从那符阵的纹路刻印之中涌现出来。  “元丁六甲,歃血为盟?”

长亭禁不住喃喃道。  六丁六甲原为司掌天干地支的神祗,六丁为丁卯、丁巳、丁未、丁酉、丁亥、丁丑是为阴神,而六甲则为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是为阳神。  元丁六甲阵法,便是以六丁阴神为基础变数,实时实地的排出六甲阳神的方位,投入易术炼化的凶煞恶灵入阵,再以最凶的第七灵作为元神压阵,形成七星照命之势。  其特点是恶灵隐于照命星之后,既绝了生路,又隐了行藏。且阴神移位则整个阵法便会发生变化,六丁阴神则衍生出七百二十般变化,加上七星照命,便是五千零四十种变化。  遇此阵法,唯一的办法要么逃走要么强行破除。  方凌虽然不认得元丁六甲阵,但就如今这番景象却也已经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玩意儿。是以拿着方才从那尸首背上揭下来的一张写满名字和日期的兽皮毡布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踌躇间,只觉胳膊被人强行拽起,耳边惊闻一声“跑!”

人便已经被拖拽着出了房门。  院内的天光仿佛突然之间暗淡下来,肆掠的阴风和漆黑的阴云将整个院落密密匝匝笼罩其中。  周放惊恐地注视着两边已然缓缓挪动的纸人,嘴里只喃喃着:  “跑不了了,跑不了了……”  方凌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先前还如一堆死物一般堆放在两侧的纸人,此刻在这暗无天日的映衬下,那眼睛仿佛被人点上了精光。  它们纷纷立起,脸朝着三人机械地翻转过来,恍惚中方凌只觉那些随意点画的眉眼仿佛立刻生动了起来。  只一眨眼的功夫,那些突然间觉醒的纸人便铺天盖地地朝着三人涌了过来。  它们尖利的牙齿和锋利的指甲只要挨上便是一道伤及骨肉的血口子。  长亭一手拉着方凌一手抖开手中长剑,几个回合便已刺破眼前一个纸人的胸膛。只见那苍白纸糊的胸膛在长剑刺破的一瞬间竟如活人一般涌出大量鲜血,鲜血瞬间将整个纸人浸透。  那纸人仿佛得了这鲜血的力量,霎时变得力大无穷起来,竟硬生生地抵着长剑将眼前之人连人带剑逼退数步。  长亭稳住身形,手腕运劲,剑花翻飞间,只见那浑身血红的纸人瞬间便已被撕成碎片。  但令人诧异的是,那些被撕裂的碎片并未像预想中那样四散零落,而是仿佛各自有了新的生命一样稳稳地定格在了空中。  呼啸的阴风中,忽然间像是打开了一扇通往地狱的大门。万千孩童叽叽喳喳的奸笑呓语瞬间充斥了整个院落,翻飞的碎片仿佛一柄柄锋利无比的飞刀横冲直撞着便向三人铺天盖地地激射而来。  方凌见过这阵仗,与当初归云山地牢里的胎精简直如出一辙。  方凌当初曾就胎精一事请教过仙越,其实胎精乃是成千上万胎死腹中的婴孩所化。因历经磨难好容易投胎转世,却未及出生便胎死腹中,怨念极深。这种婴孩未及成形,亦没有正常的魂魄,故而天眼聪辨不出它们。  它们飘荡在世间原本极易消散,但若遇特殊环境或遭有心之人刻意炼化便会凝聚形成胎精。  显然,有人将这胎精锁在了纸人之上。  元丁六甲阵原就变化无穷,如今又还留了这样一手。若是强破此阵,势必释放全部胎精。当日地牢之内饶是只有一只胎精作祟便已搅得天翻地覆,如今身陷阵法如何还能同时应付这不知有多少数量的胎精?  “此阵只怕可镇不可破!”

想到这里,方凌急忙提醒正要一剑劈碎眼前纸人的长亭道。  谁知长亭面不改色,毫无顾忌,只不屑地吐出一句:“雕虫小技!”

人已经带着方凌旋风一般杀入眼前的纸人阵法之中。只见他眸光坚毅,气凝剑锋,浑身上下不由自主散出来的煞气便是被他拉着的方凌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红白相间的纸片如春潮似海的飞花一般迎风飘荡,长亭一袭白衣青衫游走于这片片“飞花之间”却是从容不迫,片叶不沾身。举手投足,剑光闪动间,便已将几个飞身扑将过来的纸人劈得粉碎。  果不其然,在那纸人分崩离析的一刹那,方凌便听得自那破碎的躯体上炸响出一片叽叽喳喳的聒噪之声。  方凌知道长亭心高气傲,面对怨灵邪祟向来不留情面,亦不会为它们所左右。便也不再多说,只一门心思地专注于飘荡在四面八方随时准备伺机而动的胎精碎片。  虽然将他们锁于纸上迫使被困之人不敢轻举妄动是为一种不错的策略,但对于胎精本身来说,却也是折损了它们一半的战斗力,无形无质与有迹可循方凌自然是更乐于对付后者。  一团团火光之中,凡是伺机冲向二人的碎片皆为方凌炎火决焚灭。  长亭望着方凌,眉眼含笑。但这表情瞧在方凌眼里,却觉得有些古怪,仿佛有那么一种自己带大的孩子终于有了出息一样的赞赏与骄傲藏在里面。  但此间情形便是方凌一心应付尤有不怠,哪里还敢分出心去再想其他?  随着长亭手下的纸人越劈越多,胎精的数量一时之间急剧增长。方才还只犹如纷纷飞花,如今再看二人四周却已被围绕得透风不进了。  长亭瞧着方凌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此时二人被无数碎片围攻,已然是数不清到底多少手了。  于是,长亭回头问道:“可能撑住一盏茶的功夫?”

方凌望着长亭知他要用破阵之术了,遂点点头祭出照影便杀了出去。  随着长亭脚下的天地禹步逐渐变幻,天地之间忽然刮起罡风阵阵,只不过须臾之间便已与那阴寒刺骨的阴风势同水火。长亭调集灵力,念动口诀,随着手上指诀越变越快,那罡风仿佛得到了某种力量加持,越刮越猛。  突然,长亭手上指诀一滞,院内顿时安静下来,不论先前聒噪的阴风耳语还是猎猎罡风都仿佛突然陷入了沉寂。就连正与方凌交手的纸人也仿佛于一瞬间失去了动力。  随着长亭不疾不徐的一声“破!”

便见周围空气突然爆开,一股仿佛早就隐藏在空气中的无形力量骤然炸裂,如虹的气势只将周围铁桶一般围拢过来的纸人悉数震得粉碎。  便是空中那叽叽喳喳吵得人头皮发麻的碎片也被轰出几丈远,飘飘荡荡之间全无了生机。  这边长亭抬手已然飞出十二枚符咒,符咒所过之处那飘荡的碎片轰然燃烧起来,但闻一阵恶心的焦糊味和尖利的鬼啸声传来。那飞出的符咒已然稳稳地定格在了小院的十二星象之位。  随着长亭手上指诀变幻,稳住方位的符咒依次亮起微光,隐隐发散而出的橙黄色光晕仿佛照亮黑夜的烛火一般逐渐驱散黑暗。  凡是被那光晕照亮的地方,只见碎片一片紧似一片的仓皇逃窜,但凡有那手脚慢了半步的便凭空腾起一团鬼火消失殆尽。  正在二人以为大局已定之时,方凌只觉无由来的自胸口传出一阵刺骨的冰寒。眼看着衣襟上都结出了一层肉眼可见的冰凌。  方凌顿时被那寒气控制,动弹不得。  亏得长亭一眼瞧见方凌那精彩到能翻出花儿来的眼色。伸手便从其身侧的布包中扯出之前尸身背上揭下的毡布扔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团火焰瞬息而至,只闻得一股生肉烧焦的恶臭味传来,那毡布便已滋滋作响地烧了起来。  但令二人震惊的是,那毡布方才烧着便腾起一阵袅袅的黑烟,那黑烟蒸腾又急且浓,仅仅一尺见方的毡布转眼间已然腾起满院的烟尘。  整个院落突然安静下来,方才还四处逃窜的胎精此刻已然尽数匍匐在地,现场一片死寂。  那烟尘恶臭难闻,散发着仿佛尸体烧焦的味道令人作呕。同样的焦糊味,方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如此确信这黑烟中的味道就是焦尸散发的,可能源于对秦相何当年的记忆,也可能是源于那黑烟中莫名的戾气。  黑色的烟雾霸道地将适才刚刚亮起的橙黄色光芒一点点压缩,转眼已然逼至符咒跟前。寂静中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方凌知道那是阵法被突破时,阴阳二气瞬间散发时所产生的破空声。  只见位于房檐正前方的一枚符咒率先燃烧起来,那火焰幽绿诡异,仿佛暗夜里骤然张开的鬼眼。  符咒一枚接着一枚燃起,幽绿的光芒逐渐取代了橙黄色的光芒,整个院落在忽明忽暗的幽光中仿若鬼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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