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涟风虽为巫蛊门如假包换的少爷,但因其一半的外族血统,门内众人谈论大小事务向来都是避着他。 便是如今他留了心眼存心打听,也大多只限皮毛,至于贺涟谨所说的什么秘密更是毫不知情。 贺涟风不由诧异道:“什么秘密?”
贺涟瑾笑道:“真是可怜,生来最得宠的儿子,却又是最不能委以重任的那一个。你说父亲是不是也很纠结? 看在你就要死了的份上,就不妨告诉你。我们滇南贺家之所以能凌驾于众多巫蛊世家之上,无非是因为我们拥有一项秘术。 你以为你为什么自小便被族人们看不起?”
“自然因为我娘是当年父亲为了笼络云虚宫而执意娶回来的外族人。就因为你嘴里那该死的血统,他们从来未把我们当做贺家人。”
“那你可知道为何巫蛊门如此看重血统? 就连父亲,他虽然疼你,但凭你胡作非为,挥金如土,也为你请了那么多的师傅自你九岁大病之后便强迫你习练各门外家功夫,但却从不传你巫蛊之术?”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你所说的血统?”
“不错!因为只有拥有贺家纯正血统之人方可在其死后,以其尸体为皿培育出一种世间最为凶残的蛊毒,叫做尸毒蛊。 贺家每一任家主都被传以此种秘术。他们的夫人在新婚之夜便会被植入这种蛊毒的种子。一旦此人去世,尸毒蛊便会苏醒。 你以为贺家的落蛊洞是干什么用的?它不仅不是驱除亡者蛊虫以便其魂魄往生的地方,反而是以亡者魂魄饲养尸毒蛊的地方。 你在归云山这么久,应该知道人死之后,每七日散一魄,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七魄散尽,魂归九天。故而民间也才有七煞回魂一说。 而尸毒蛊正是以七魄为食,每散一魄便生一蛊。而每生一蛊均会以死者魂识为引进入龙晶石鼎蚕食其它蛊虫,化为强者。 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唯余一蛊,便以此为尸毒蛊,植入其子嗣体内。 尸毒蛊因在龙晶石鼎中融合了亲人魂识,故而会终其一生,拼死保护宿主。 而家主体内所育尸毒蛊最终会传给下一任门主。因其保留了其父的意志,故而能保下一任门主即便身居高位也不会残害手足。 而其它子嗣体内的尸毒蛊因其父亲所化的尸毒蛊在门主体内,也不能起争夺灭杀之心,否则便万毒攻心,死无葬身之地。 你跟你娘,并非贺家族人,血脉所限,你们体内培育不出尸毒蛊。所以巫蛊门族规,巫蛊之术不传外人,也包括像你这种血统不纯的亲子。 可笑吧?你喊了二十多年的爹,其实一直拿你当外人!”
“你为何会知道这些?”
“你忘了,我娘在我十三岁时就死了。我娘因被二娘所逼跳崖而亡,找到时早已被野狼掏去内脏。待到落蛊洞中,根本早就遗失了尸毒蛊的种子。 所以我才会以专门避蛊的蛊刺银针射杀二娘。只有这样二娘体内的尸毒蛊才会被封于体内不会入龙晶石鼎融合魂识。 我也才能有机可趁,将其植入自己体内。”
“所以说那日你也在落蛊洞?”
贺涟瑾似乎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今日全部爆发了出来,有问必答。 “你以为那姐弟二日何以会进入落蛊洞?若不是我故意将守卫调离,他们如何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其中? 既然封了蛊,就必须得想办法取出来,否则就算银针隐秘也必会败露。 然而天赐良机,这个叫浮生的愣头青恰好为我取尸毒蛊做了替罪羊。虽然此时取出尸毒蛊有些心有不甘,但人心不可太贪。 多一日便多一日的危险,况且四十九日之后名正言顺得到那枚蛊虫的终究是贺涟驰那个小人。 我怎能拱手他人?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后来这个丫头也来了。 更令人意外的是她不仅顺利地打开了培幽境的八卦四开锁,更是一举斩杀了一具八魄魇镇。 要说她只是归云山掌门大弟子身边的一个贴身丫头,我是不信的。 后来我触发机关,将洞内的五行八魄魇镇尽数放出。 本来,我带领众弟子欲将这姐弟二人一举拿下就地格杀,此事便可了结。 谁知半路却又杀出了那个不识趣的仙越。他确实有骄傲的资本,能够轻而易举的从落魂潭中找回那丫头的魂魄,更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劫走。 不过无所谓,我们抓住了他弟弟。其实就连父亲也不知,当日这小子也进了培幽境,但是他却毫发无伤的出来了。 落魂潭对于他来说竟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本来我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我从他身上搜出了这个。”
说着贺连瑾自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琉璃吊坠,其中的一点血红早已沉寂下来,稳稳隐在其中没有丝毫发光发亮的意思。 “看来你对这小子还真不错呢,连关系身家性命的东西都能给他。 如果我将此事告诉父亲,你说他还会不会有活路?”
贺涟瑾似乎很是喜欢这种将他人性命拿捏在手中肆意揉捏的感觉。 “你休要打他的主意!”
贺涟风大喝一声,突然一跃而起,掌风凌厉,霎那间已攻出数招。 贺涟瑾大惊失色,自己真是太过大意了。 只见贺涟风早已不复刚才面色苍白,虚弱不堪的模样。正大惑不解时,却见贺涟风抬腕露出一只金色的蛊虫。 那蛊虫体态浑圆,几近透明的浅金色皮肤中,包裹着一片红黑色的液体。 贺涟瑾见此蛊虫,突然变得怒不可遏起来。 “他竟悄悄传了你金蚕蛊?果真是最为疼爱的幼子啊!他竟为了你破了巫蛊门百年门规!”
“不论你信不信,我的巫蛊术不是父亲传授的!”
“你休要骗我!除了他还能是谁?”
“你身在巫蛊门,可有听说过巫咸之灵?”
“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吗?巫咸之灵只是传说而已!”
“起初我也以为那只是个传说,直到我真的遇到。”
贺涟瑾颓然地仰天长笑一声。 “也好!那些躲在角落里暗中算计的日子我早就受够了。你我做了二十几年的兄弟,还从未真真正正地斗过一场。今日便堂堂正正地打一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