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镇上的李寡妇身怀六甲,偷偷找李瑞玺开堕胎的方子。 李瑞玺为了取衣胞,便私下将堕胎的方子换成提前催生的方子,之后又找了我,要我前去取衣胞。但谁知李瑞玺失踪了。 我找不到李瑞玺,不懂得如何炮制紫河车,眼看着东西便要砸在手里,就私自联系了他的老主顾贺老爷。 哪知那贺知年知道我急于出手,故意压价。原本五十两银子的衣胞,他才出十五两银子。我便没有同意。 谁知当晚他就失踪了。我原以为此事就是个意外。 后来,我故意将紫河车的消息透露给了杨如全。 他患有肺痨,我知道李瑞玺以前给他说过这个方子。但是他家穷,没钱买。如今我手上恰好有现成的,折价给他,比他在李瑞玺那里买要便宜很多。 但他手头依然没那么多钱,便想与别人凑在一起买。 对我来说,倒也没什么,只要给钱就行。但他是偷了钱出来的,所以怕被他老婆瞧见,便选了天黑在北边的大槐树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谁知当晚发生了那样的事。 我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之前李瑞玺,贺知年包括当晚失踪的杨如全和王宗利都是被恶鬼拿了命去。想来怕是都遭了报应。”
余啸霆找到方凌时,方凌正打了包袱准备去最后看一眼苏儿,明日便要启程回清远山。 她虽然年龄不大,也见多了生离死别,以前倒还罢了,但自从经历了秦相何那场大火和方长清二人的那场劫难之后便格外得见不得这种场面。 如今苏儿眼看便要魂断天外,她实在不想亲眼目睹,徒增伤悲。 余啸霆的到来倒是很让方凌意外。毕竟虽有几面之缘,却并未有什么交情。 余啸霆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当下便把吴婆所说恶鬼索命一事复述了一遍,关于其它则是隐去未提。 方凌听说此事,忽然想起自己曾在南坪不止一次地感受到一股阴气,从开始的羸弱到后来的强劲。心想莫不是有鬼魂在此摄取生人魂魄,汲取精气,以提升修为? 便随余啸霆去见了吴婆。 果然还未到得吴婆住处,便隐约感受到一股强劲的阴气萦绕在北巷附近。 方凌当即凝结灵力,一记追魂咒追踪过去,却是叫那鬼魅察觉,顿时逃得无影无踪。 余啸霆派去的一名衙役端立门前,吴婆正在房内惊慌失措地捏了一枚符咒兀自乱转,嘴里无意识地呓语着: “听见了吗?恶鬼来了,恶鬼索命来了……” 方凌见那吴婆的三把火业已灭了两把,当即给她肩头贴了一道正阳符。正阳符接触人体,缓缓地氲出些许暖意。 吴婆的情绪似乎逐渐稳定了下来,眼睛茫然地看着方凌道: “真的有鬼!我又看见了,真的……” 方凌柔声道:“我知道,你不必害怕。你手里这符箓保了你一命。”
吴婆攥着符咒。 “是了,我儿子说这是正经东西,能镇邪驱鬼。我有护身符在,我不怕你,不怕……” 方凌见那符咒上朱红色的符文业已褪色,虽然诰天檄文与下首印结和自己的符咒有几分相似,显然也是出自玄门正统,但法力却是消耗殆尽了。便另取了一个新的嘱她收好。 吴婆一把夺过方凌手里的护身符,紧紧地攥住,眼神惊恐地盯着窗外。 余啸霆见吴婆只几个时辰不见,如今却是如此神经兮兮,疑惑道: “依姑娘所见,这吴婆所言有几分真假?”
方凌环顾四周,“方才确有异象,若单说鬼魅一事,她说得应当不假。”
吴婆的意识似乎清醒了一些,急道: “官爷啊,我真的没有说谎啊。连暗中谋取紫河车这等败德之事我都认了,我何必还要编这套谎话来骗你?”
余啸霆并未答话,兀自将门口守着的衙役叫了进来,耳语着交待了几句。 方凌有些疑惑,“暗中谋取什么紫河车?”
“是我败德,是我该死,为了钱伤天害理!竟与那李瑞玺联手害了那么多还未出世的胎儿。如今报应真的来了!可是,我只取衣胞,从未害过他们性命啊,都是李瑞玺,是他……” 余啸霆喝道:“够了!那些账日后再同你算,今日且先由这位姑娘与你些保命的东西。你是该死也好,遭报应也罢,都得公堂上说了算。”
关于案子,方凌纵然有一百分的好奇,但见余啸霆有意隐瞒,却也不好打听。只得取出符咒一边结法阵一边将耳朵竖得跟兔子一般。 待房前屋后的法阵结罢,时候也不早了。余啸霆想来此次怕还有地劳烦这位姑娘,为了拉拉关系,套套近乎,便试探着邀了方凌去镇上一处小酒馆坐坐。 方凌向来不是扭捏之人,况且想来余啸霆说不定酒后吐真言,借此套点李瑞玺的行踪也是有可能的,如此倒是正合了她的意。 谁知余啸霆口风极严,一番闲话下来竟是滴水不漏。不仅如此,人家一个捕头,场面上的应酬家常便饭,酒量又岂是她一个姑娘能够匹敌的? 几杯下肚,人家没醉自己倒是有点上了头。此番倒是有些大意了。 余啸霆见方凌有些微醺,便将她旁边的酒壶换做了茶。 “姑娘家不比男人,出门在外,还是少喝些酒为好。”
方凌虽也好酒,但也只偶尔喝几杯,绝非岳荀那般嗜酒如命。 此番完全是为了灌人家余啸霆而已,却不想弄巧成拙。于是,连忙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迷迷糊糊地道: “我不怕,我是跟着你出来的,酒也是你请的,你自然要负责将我送回去。”
余啸霆笑笑,“姑娘说笑了,姑娘的安全在下定然会负责。只是夜已深了,姑娘喝得醉了,我却是不好交待的。”
方凌醉眼朦胧,“不都说喝醉了酒好办事吗?你倒是清醒得很,却把我给灌醉了,你说你居心何在?要醉就该一起醉!你们真是坏透了,就欺负我酒量浅……” 一个公门中人大晚上的带着一名漂亮姑娘喝酒,本已引得周围人等都竖起了耳朵听墙角。闻听此言果然不得了,周围立即嗖嗖嗖射过来数道关切的目光。 饶是余啸霆久居公门,练就了一副铁面无私的冷峻面孔,此时也有些挂不住了。 “姑娘醉了,在下送你回去吧。”
方凌不乐意了,“把人用完了,就想跑啊?那我的事儿还没完呢!那紫河车……” 余啸霆见方凌越发地胡言乱语了,急忙一把将她嘴给捂了,顶着众人狐疑的目光,结了账拖着方凌准备出那酒馆。 众多食客不免嘶嘶地倒吸一口凉气,想来果然是世风日下,官府中人私下里也是这般败德乱性。 这边二人还未出门,却听雅间里一人高声嚷嚷着: “你小子怂不怂啊?小七子昨日可都请咱们吃酒了,你今日倒装醉赖上账了!” 一个清瘦的年轻人将手中酒杯一掷道: “他那叫张狂!他有钱早就到赌坊浪去了,还能请你们吃酒?”
“你这就是嫉妒!人家这次可是真发财了,连王一霸见他都摆了笑脸,可见是欠得赌债还清了。”
“前几日我还亲眼看见他被那姓王的堵在街角求爷爷告奶奶,这才几日不见,真能吹!”
“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准儿人家真就找着啥发财的门道了呢?”
“找着门道也不带你,你就踏踏实实跟着哥儿几个瞎混吧!”
“那可指不定,我跟小七子关系可好着呢!哈哈哈……” “你看他舔得倒挺快!要去赶紧去,也给我省点儿酒钱!哈哈哈……” “那不行,有钱的都得舔着……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