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潭转念一想,这老头会不会骗他?刚才所说,是不是真的?
如果他说谎,根本是个贪官,他给了银子不是打水漂,根本落不到贫苦百姓手里? 眼珠一转,赵小潭问县令:“可有贫困人员的名单和地址?”县令若真救济过贫苦百姓,一定提前做了种种准备,至少得知道辖下有多少贫苦百姓吧? 县令一点没犹豫,忙命一旁的师爷去取名册。 等待的时候,赵小潭将小七的家事略略提起,命县令解决。 县令忙派衙役速去办理,同时诚惶诚恐向赵小潭请罪:“下官有罪,辖下不严,竟令治下百姓遭受此罪。”
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芝麻官,如今还没摸透文仙侯的脾气秉性,一点不敢怠慢。 赵小潭心想,别说管理一个县了,就只管一个村,也不能人人听话,个个安生。 于是越发缓和了口气:“不必如此,哪能事无巨细样样妥帖。大人日后严管手下,务必要让百姓安居乐业。”
县令连连称“是”,答应不已。 很快,师爷回来,恭恭敬敬将名册交给赵小潭。 赵小潭接过来细细看过,名单十分详细,包括城里的贫民窟,一家一户都十分清晰,还有那两日施粥舍药的分布地点,共用了多少粮食、药材,记录的很是仔细。 看来这老头没骗人,刚刚说的曾经施粥舍药两日,并没有撒谎。 既然县令不错,想来他的手下们也差不到哪去,接下来,他送银子给县令去救济贫困户,应该没问题。 转眼看到小七,心里一动,赵小潭将名册放到一边,问道:“这名册上可有小七家?”
师爷忙弯腰去问小七:“不知孩子你大名叫什么?可是户主?”
小七闻言,挺了挺胸膛:“我大名叫唐启,小名小七。我姐姐说了我家我是户主。”
师爷已是听到刚才赵小潭与县令的对话,知道这个小孩是赵小潭在城里贫民窟救下来的。 赶紧拿起名册,翻了几页,找到贫民窟的那几页,恭敬指给赵小潭看:“侯爷,您请看,在这里。”
赵小潭扫了一眼,果然,那处写着:西北区贫户,一户二人,户主唐启,幼男,十一岁。另一女,十七岁,未嫁,二人系姐弟。 赵小潭疑惑:“户主必须是男人吗?小七毕竟未成年。”
县令忙解释:“侯爷,咱们大庆,女人也可为户主,一般是女户,就是家里都是女人的人家。只要家里有男丁,还是男丁为户主居多。”
赵小潭点头,与县令商议一番后,指着小七说:“这孩子与我有缘,令人在县衙旁边,给他们姐弟置办一个小宅子。”
然后,从怀中掏出一锭足有五十两的金锭放在桌上:“给小七买的宅子不必太大,记得居家度日的东西务必要色色齐备。”
又给小七一个五十两的银锭:“回家交给你姐姐,你还小,要读书识字,以后才有前途。”
转过天,凝烟客栈大厅熙熙攘攘,涂县所有富户或派了家主,或派了家中受倚重的子弟来参加“拍卖会”。 这是赵小潭想出来的主意。 他的空间戒指里金银堆成山,可是没法拿出来! 毕竟他来涂县,只披了一件白狐裘,连个包袱都没背。 总不能说变出来的吧?他还没想把自己修仙者的身份公布呢! 好在他的戒指里有的是俗世的珍宝,只说在狐裘里面的口袋里随身带了几件出来,拿出来拍卖,谁都不会多想。 涂县别看只是个不大的县城,富户还不少,大厅摆了十张桌子,每张桌可坐十人,眼看着拍卖会开始,不仅坐满了,后头还站了十几位。 客栈掌柜的赶紧招呼伙计又搬了两张桌椅,才将所有来客安顿下来。 富户一笑嘻嘻对旁边的富户二说:“这个新鲜,没听说过,既是县令大人有命,不妨来凑凑热闹。”
富户二不屑:“不过又是要咱们出钱出粮的把戏,看着吧。”
富户三财大气粗:“若真有宝物,花个些许银子,也不算什么。”
富户四:“听说是文仙侯随身带的宝物,不知是什么,可要好生见识一番。”
富户五:“文仙侯竟来到咱们涂县,不知是背负了什么皇家使命?”
富户六:“你们是没见着啊,文仙侯其人,仙姿玉质,不似凡人。瞧着根本似不染凡尘的仙人,没想到,还挺忧国忧民。”
富户四不禁起了八卦的心:“仙姿玉质?你见过了?”
富户六一脸神往:“你们见过就知道我所言非虚。昨日我陪夫人去布庄,偶然遇到文仙侯,惊为天人啊。旁边的掌柜、伙计、客人都看呆了。”
富户四:“你怎么知道那是文仙侯?”
富户六:“不瞒兄长,我夫人乃是烟霞门入门弟子,文仙侯一进涂县,烟霞门就已知晓。侯爷的画像我家夫人见过。再说,不用知道侯爷长什么样,你一见到就知道是他了。”
富户们窃窃私语。 拍卖会由县衙的一个口齿伶俐面目端正的衙役主持。 第一件拍卖的是一件极品羊脂白玉的玉璧,巴掌大小,上面雕刻的月下美人图线条流畅,人物鲜明,栩栩如生,底价一万两。 富户们本来是来瞧热闹,一看,县令真不含糊,竟然开门就拿出了一件无价之宝。 这样的宝贝想来涂县拿不出来,定是文仙侯爷的爱物。 于是纷纷竞价。 此时,赵小潭正悄悄的蹲在贫民窟旁边官府开设的施粥摊子旁边。 说是悄悄的,因为他在白狐裘外头罩了一件破旧的灰色斗篷,斗篷很大,把脸都盖住,没人能认出他。 拍卖会固然重要,可解决贫苦人家的衣食问题更是刻不容缓。 他昨天已经拿出了一百两金子命县令马上筹备,今日务必将粥摊在贫民窟旁开起来。 看着粥摊前排出老远的队伍,和一些已经打了粥顾不得热唏哩呼噜已经吃上的百姓,赵小潭悄悄松了一口气。 神识再次扫描整个贫民窟,他又皱起眉头——一些人病倒了,根本出不来; 或者饿的狠了,根本没有力气走出来领粥。 看来得扶贫入户,赵小潭想起上辈子地震时去农村做保健医,看到政府派人专门去贫困户一对一扶贫。 可是那需要人手啊。 他正想着去哪找些人手,粥摊那里响起吵嚷的声音。 原来,打粥的人不肯给站在粥摊前的人打粥。 那人吵嚷起来,声音挺耳熟,赵小潭一看,乐了,认识,是那个追着小七讨要窝头的一群半大孩子的头头——小丫头。 小丫头挺厉害,根本不怕看着粥摊的衙役,大声吵嚷着:“凭什么不给我?”
那衙役是个年轻人,委屈的说道:“施粥有规矩,一人一顿只给一碗,都像你似的,来来回回的排队,多少粥够施的?”
小丫头更大声:“谁来来回回的排队了,我这就第二回,刚才的粥我给邻居张奶奶了,她家就她和她小孙子,两个都饿的起不来,刚才的粥我给她们两吃了。这回我是排队舀自己的粥。”
年轻衙役:“谁知道你是不是说谎。反正不能给你了。”
后边排队的人呵斥小丫头:“快点一边去,别碍事。我们快饿死了。”
另一个排队的人也说:“看你喊的这有劲,哪像吃不上饭的。赶紧一边去。”
维持秩序的一个老衙役过来把小丫头推到一边,小丫头十分气愤,指着旁边几个破衣烂衫的小孩,对老衙役说:“我没说谎,他们可以给我作证。”
老衙役扫了一群小萝卜头一眼,对小丫头说:“丫头,你们都是一伙的,他们说的话,大伙也不能信。再说,你们刚才要死要活的非要排在所有人前头,大伙都忍了,如今,你们都舀到了粥,这会别再闹了。”
小丫头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见衙役真的不让她舀粥,急的跺脚:“凭什么不给我,我根本没吃到。”
赵小潭走过去,拍拍小丫头的肩膀:“蒜头姐,跟我来。”
小丫头扑拉赵小潭的手:“什么人,动手动脚的,有话就说。”
抬眼去看赵小潭,赵小潭悄悄拉开斗篷,让她看到自己的脸,冲她一笑:“是我。”
小丫头愣住,赵小潭拉着她走到一边:“蒜头姐,又见面了。给你的东西不够吃?怎么来这了?”
小丫头缓过神来,脸立马变红了,小声说:“公子爷,昨天你给的东西,我都分给弟弟妹妹和爷爷奶奶了。”
赵小潭问她:“刚才的粥真的给邻居吃了?”
小丫头急了:“真的,要不你跟我去看看。”
赵小潭:“行。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给你银子,你帮我做事。吃个粥算什么,以后大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去过小丫头说的一老一小的窝棚,确认小丫头说的是真的。赵小潭心里高兴,问她:“他们为什么管你叫蒜头?”
小丫头期期艾艾:“家里穷,有一回我饿的厉害,家里只剩了几个蒜头,我就都吃了,辣的边哭边跑,围着贫民窟跑了两大圈,他们就给我起外号,叫我蒜头。”
还真是又凄惨又好笑。 赵小潭一时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小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