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嫡六子齐彻与文仙侯赵小潭的缘故,乐成侯更加宠爱嫡六子齐彻,每回进宫都带着齐彻去,众人一瞧,这待遇分明都越过了嫡长子,心中嫉恨。
待得赵小婷进门,妯娌们没少暗中挤兑赵小婷。 齐彻大哥更是担心日后侯府世子之位旁落于六弟齐彻,越发对亲弟齐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三日前,更是与父亲乐成侯说,嫡庶兄弟众多,良莠不齐,成家立业的,府内拥挤不堪,失了侯府的体统,不如留三两个嫡兄弟,其余成亲的兄弟们都迁出府去。 乐成侯本是原镇国公嫡次子,本就无甚才干,从小又未被着重培养,兼有异癖,故而长成后,不过一普通纨绔尔。 自从他这一房出府,他成了侯爷,把府内事务俱都交给嫡长子夫妇,自己每日里与三二男子,饮酒作乐,逍遥无比。 见嫡长子如此说来,不禁点头说有理,竟就下令:留嫡长子、二子、三子在府内,其余等诸子皆尽快搬出府去。 齐彻大哥得了父亲的命令,十分得意,号令诸位成家了的兄弟速速离开,尤其亲自到嫡六房说与齐彻,命他三日后搬出侯府。 齐彻央求多宽限些时日,分给他的一处房屋,年久失修,需要修缮好才能搬入。 偏齐彻大哥不肯通融,根本不理他所说,只说是父亲命令,齐彻愤怒不已。 这三天,赵小婷一直好言相劝,齐彻虽怒气稍减,仍难掩伤心。 赵小婷继续劝他:“六爷,哪家不是这样过日子的呢,穷人家的大儿子还担心家业多分给旁的兄弟呢,何况我们身在公侯之家。大哥担心父亲将世子之位给了你,我们一日住在这府里,一日不得安宁。早些搬出去也好。”齐彻怒意渐消,叹道:“我也知他忧心此事,只我何时有抢夺他世子之位的心思呢,他不过是疑邻偸斧罢了,每日里杯弓蛇影的,做事越发下作起来——” 赵小婷轻轻握住齐彻的手,柔声道:“别想了,明儿咱们一大早出府,先到我娘给我的陪嫁宅子里,有好多事情要做,今晚早些歇息,要养足精神。”
齐彻点头:“好,咱们早些安歇。宅子修缮也要三二个月,如今只得先去娘子的宅子暂住了。”
赵小婷柔情蜜意看着齐彻:“六爷,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我们还分什么彼此呢。”
对于齐彻,赵小婷是一百个满意:年轻英俊,文武双全,家世还好,与自己亲弟相交莫逆,对自己那是温柔体贴,最妙的是,上无婆婆。 她早就厌烦与府中妯娌勾心斗角,搬出去,自己当家作主,那可太好了,要不是见自己夫君生气,她都要乐的放鞭炮了。 故而,这几日,她对待齐彻一直温柔耐心,十分善解人意。 齐彻不禁越发觉得自己娘子温柔可心。 夫妻二人不由宽衣解带,敦伦一番,全忘了刚才说的早些安歇养足精神—— 第二日,侯府大门洞开,被赶出侯府的嫡子庶子带着家眷一股脑涌出大门,各奔东西。 乐成侯府的家私,八成归嫡长子,其余诸子分那剩下来的二成。 这二成里,嫡子较庶子又能多分上一点。 分给齐彻的有一个破旧的三进宅院,二百亩田,其中上田一百亩,中田五十亩,下田五十亩。 乐成侯将自己的私房又分出一些,给了出府的三个嫡子每人一千两银子。 从此,分出去的诸子,只有通过科举晋身,才能重新回到仕人官宦阶层,在这之前,只能沦为普通百姓。 故而,分出去的诸人颇有一些是抹着眼泪走的。 齐彻带着赵小婷及分给他们的家仆们来到了赵小婷陪嫁的宅子。 这个宅子是赵小潭亲自带人挑选给亲姐陪嫁用的,距离乐成侯府隔了三条大街,在柳枝胡同里,这个胡同里住的都是读书人家,书香颇浓。 三进的宅院,百来间屋子,住齐彻上下人等二十几口人绰绰有余。 在赵小婷成亲前,刚刚修缮过,成亲后,赵小婷也经常派人来看护。 宅子里还有个小花园,园中有池塘,池塘里立着造型俨然的假山,池中竟还养了几枝莲荷,颇为像样。 这两日宅院已是打扫的干干净净。 两人进了正房,仆妇们将赵小婷的嫁妆器具都抬了进来,转眼就把空荡荡的房间填满了。 正房比小两口在侯府的房间还要大一点,丫头仆妇们铺设停当,小两口高坐房中,环顾四周,心情不错。 赵小婷是纯然的高兴,齐彻则是高兴中夹杂着黯然茫然,心情复杂。 不过几日后,齐彻也真正的高兴起来。 搬家后三日,皇上听说乐成侯府分家的事情,竟派人宣了一道圣旨过来,赏了齐彻一个县子的爵位。 如今的朝廷,爵位并不轻赏,齐彻是皇室后裔,又与文仙侯交好,才得了这个从四品的爵位。 按理说,从前的朝代,皇室后裔都是亲王、郡王、镇国将军等一路封下来。 外戚和其他非皇室宗亲才封公、侯、伯、子、男等爵位。 到了本朝,开国皇帝生怕自己的后代皇位不稳,受自己亲兄弟的后代威胁。 他就压根没给亲兄弟封王,只封了一个世袭罔替的镇国公,从名义上就已经不承认兄弟这一支是皇室宗亲,免得日后皇位被兄弟这一支夺去。 因此,本来应该是亲王的成了镇国公。 本来应是郡王的被封了侯。 本来是镇国将军的也就成了伯,就这样,一路的公侯伯子男起来。 日后,他们这一房,作为镇国公的旁支,齐彻的大哥继承爵位,只能降一级袭爵,成为伯爵,没几代,就都泯然众人矣。 而齐彻的其他几个兄弟,除非能像齐彻一样,简在帝心,才能得到个子爵或男爵这样的爵位,否则,只能科举晋身当官,一般来说,从此,爵位与他们无缘了。 这也是一些分家出府的兄弟们哭得很伤心的重要原因。 接了圣旨,齐彻和赵小婷不由得惊喜,这真是意外之喜! 派人给侯府和文仙侯府都送了喜信。 小两口赶紧给修缮宅子的工匠们送信:县子爵位的宅院与普通百姓规制不同,很多地方需要重新修缮。 齐彻大哥听了这个消息不怒反喜,在他想来,皇上赏了县子的爵位给齐彻,就说明皇上没有让齐彻承袭父亲爵位的想法,他放下心来,竟派人给齐彻送了厚礼贺喜。 齐彻已经冷了心,只淡淡接了礼,连回话都没给大哥一个。 齐彻大哥心头大患去掉,听了家人带着怨气的回报,也并不以为意。 与齐彻交好的人家都纷纷派人送礼贺喜,与他交情深厚如平西侯世子家的三个儿子、孟知礼、赵峰更是亲自上门道贺。 齐彻自是设宴款待,众人饮酒闲谈,兴尽而散。 赵峰回到家中,早有嫡母刘氏的贴身丫头珍珠来传话:“太夫人请五爷过去一趟。”
赵峰忙用清水漱了口,换了一身衣裳,忙忙的来到刘氏房里请安。 刘氏含笑让人看坐,嘱咐丫头:“给你们五爷端一杯茶过来,那个能解酒。”
丫头端了一杯茶上来,赵峰谢过嫡母,端起茶杯,就见茶汤清澈,呈黄绿色,赵峰饮了一口,只觉味道清淡回甘,与平时饮的茶颇为不同。 他笑道:“这个茶,儿子竟未吃过,偏了母亲了。”
刘氏笑道:“这是贡茶,前儿内务府送来的,说是叫什么白豪银针,解酒功效很好。听说你吃了酒回来,倒让我想起它来。我嫌它性寒,不爱吃,一会你回去,让丫头们包起来给你带回去。”
刘氏问他:“此去齐县子府,可见了你姐姐?她可还好?”
赵峰放下茶杯回答:“母亲,我过府后,将贺礼给了姐夫,姐夫体恤姐姐许久未见娘家人,见我去了,特意将姐姐从后宅请了出来,我在书房里见到了姐姐。”
刘氏身体前倾、关切的问赵峰:“你姐姐气色如何?”
赵小婷成亲后,嫁入了乐成侯府,上有公爹、嫡兄嫡嫂,下有庶兄弟庶妯娌,人多口杂,不敢造次,除了回门,并不敢轻易回娘家,已是许久未见家里人。 刘氏就算想念女儿,也不敢不顾风俗礼节,随意去侯府看女儿。 今儿,叫赵峰过来,就是实在思念女儿,问问女儿的近况。 赵峰笑道:“母亲放心,姐姐气色极好。说起话来较未嫁时爽利许多。如今在县子府,是当家主母,发号施令,下人们无一不从,极是威风的。”
刘氏闻言面上笑成了一朵花:“你姐姐在咱们家里也是娇养长大的,我总担心她温柔有余,威势不足,听你说来,竟是长进不少。”
赵峰点头:“想来姐姐在侯府历练出来了,如今与姐夫单独出府,做了主母,自是立得起来。”
刘氏又细细问了赵峰,赵小婷的饮食睡眠如何、头上腕上戴了什么首饰、穿了什么衣裳。。。。。。 赵峰细细说了,刘氏才彻底放下心来。 赵峰又关心的问了问小妹妹,才告辞出来。 早有赵峰的几个小厮在二门外等候,接过送出来的小幺手上的油纸包,簇拥着赵峰回到自己的院落。 小厮们散了,小蝶带了几个丫头迎过来,小蝶笑着道:“五爷瞧着似乎酒意散了好些。”
赵峰一指油纸包:“太夫人赏的好茶,解酒甚好,叫白毫银针,好生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