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腿哆嗦着,跟在赵小潭身后,两人查看了一圈。
孤凤宫的小宫主、红衣女子、绿衣女子、两个粉衣女子都死了,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带着吃惊的神情,好像在死前看到了什么令她们惊讶的事情。 直庄的那些大汉,包括那个瘦小枯干的头头,有一个算一个,都死了,每人都躺在一滩水中——冰块已经融化没了。 还有大金乌门的那些人,都死了。 可是,他们所有人身上都没有什么伤痕?!至少是露出来的部分,没有伤痕! 墨雨抖着声音和赵小潭说:“少爷,他们都,都死了——” 赵小潭点头:“孤凤宫、大金乌门、直庄的人,他们都死了。”这时候,紫苏和碧萝也抖着腿挪过来。 碧萝仍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紫苏毕竟稳重、胆大一些,已经好多了,她扫了一圈地上的死人:“少爷,墨雨哥,孤凤宫的翠缕和她夫君不见了——” 墨雨:“少爷,咱们这是遇到江湖仇杀了?”
赵小潭没作声,实际上他也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翠缕和那个方远,是逃了?被逮住抓走了?还是他们就是杀人凶手? 墨雨自言自语:“奇怪,要是仇杀,应该有刀剑的伤痕啊,这些人不像互相拼杀——” 紫苏完全缓过来,接过话:“这庙太古怪了,咱们刚才离开之前,直庄的人莫名其妙的被冰块冻住,如今,咱们出去这一会儿的功夫,所有人都死了!少爷,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赵小潭也是这样想的,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他吩咐墨雨:“赶紧去告诉银松、白柳,别卸车了,咱们马上离开这里——” 瓢泼大雨中,赵小潭一行人再次上路。 银松、白柳已经听说了庙里死人的事,心里也是惊惧不已,恨不得马儿走的更快些。 可惜,大雨中,地面再次泥泞起来,想快也快不了。 好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大雨停了,雨过天晴,天空瓦蓝,若不是地上泥水纵横,还以为刚才的大雨不过是一场梦境。 早饭没吃,一行人腹中饥饿,但一路没有人烟,又想着离庙越远越好,又走了一个时辰,终于看到远远的有一座城池,路上渐渐出现行人、车马,汇集到通往城池的小路上。 赵小潭打开放在车里的小匣子,拿出一本游记,翻了翻,又把它放回小匣子,摸着咕噜咕噜直叫的肚子,说:“我们到启县了,这是个挺大的县城,挺繁华的,咱们进去歇歇脚吧。”
银松跳下马车,给守城的官兵看了路引,交了入城费,赶着马车进了城。 可能因为在大庆朝的腹地,城门口的官兵检查不严,银松说了车里坐着少爷和书童、丫头,官兵只懒洋洋的看了看放在最上面的墨雨的路引,收下铜钱,就摆摆手放行了,根本没掀开帘子查看马车内的情况。 进了城,马车靠边停下来,墨雨出来与银松一起坐在车辕上,招手叫了一个年轻的帮闲过来,扔给他一块碎银,估摸着也有一钱,问他:“最好的客栈在哪?头前带路。”
那帮闲接过银子,笑容满面,把银子揣进怀里,打躬作揖笑道:“这位小爷,您就跟着我李三走就是了。小的家里世代在启城,这里的每一条街巷没有小的不熟的,我们这里最大最好的客栈叫平福客栈——” 叫李三的帮闲在前头走着,两辆马车跟在他后面。 一边走,这个李三一边介绍着街道两旁的店铺。启城果然是个大城,进到城里边,就发现,路都是青石板路,被大雨冲刷后,越发显得干净平整。 路上行人摩肩擦踵、车马如织,两旁的店铺门口人来人往,好一副盛世景象! 走过了几条街,转了几个弯,来到了一座三层的高楼前,牌匾上写着明晃晃的两个大字“平福”,旁边两个小字“客栈”。 打发了帮闲,在门外小厮的热情带领下,赵小潭领着墨雨、紫苏、碧萝进了客栈。 银松、白柳把马车赶去楼后专门给客人停放车马的小院。 这家客栈确实很大,一楼是饭厅,足有一百多平,还有雅间。二楼、三楼纯是供客人住宿的地方,有天字间、地字间、人字间。 天字间最好,一日十两银子,地字间一日五两银子,最差的人字间也要一日一两银子。 最差的人字间与外头普通客栈最好的房间收费一样,从这也能看出这家客栈确实应该不错。 包了三间天字间,给了打赏,客栈的小二打来热水,几个人痛痛快快洗了澡,换了衣裳,吃了饭食,回房睡觉。 几个人昨晚一宿没睡,这一觉睡得香甜。 赵小潭不是那种心细如发,有点事就睡不着觉的人,故而,他头沾到枕头上,没一刻钟就睡死过去,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在饥饿中醒来。 紫苏、碧萝早就起床侯在外头,听到他的动静,紫苏小声问:“少爷,您起了吗?”
赵小潭懒洋洋坐起来,伸个懒腰:“起了。”
碧萝:“那我们就进来了?”
赵小潭披上外衣,拢了拢衣襟,下床,然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说:“进来吧。”
紫苏、碧萝推开门,两人把洗漱用具用品都拿了进来。 赵小潭:“我在家里也不用人伺候梳洗,你们去吧,一会,我洗漱完,自然有小二来收拾。”
紫苏、碧萝也没把自己定位成赵小潭的贴身丫头,她们两有自觉——就是两女侍卫,因此,赵小潭一发话,两人就笑嘻嘻退下去。 因为一路赶路辛苦,昨天又受了惊吓,赵小潭决定在这个启城里多住几天,好好休养生息一番。 有了这样的想法,节奏自然就慢了下来。 他洗漱完毕,下到一楼吃早饭,已经巳时初,也就是现代的9点左右。 赵小潭左右看了看,客人不多。 一个是这个时辰,不早不晚的,很少有人这个点用饭,另一个原因,平福客栈毕竟是高档客栈,住宿用饭花费不少,客流量不是太高。 赵小潭坐下,就有小二送上了早饭,这是包在住宿费里的,还不错,一样紫米粥、一样粳米粥、四样糕点、八个小菜,有荤有素。 旁边那桌坐了四个客商模样的人,穿着华丽,富贵逼人。其中一个人粗胖的手指上竟然戴了八只宝石戒指。 赵小潭边吃边留心听他们闲聊。 这四个客商应该是一个商队的,其中一个摸了摸八字胡,说道:“今早城门关了,说是要抓什么杀人凶犯,不知道会不会耽误咱们的行程?”
另一个瘦子:“杀人?哪个地方没个类似的事?竟然关了城门,看来这事不小——不知道什么人被杀? 他的兴趣点完全在八卦上。 戴了八只宝石戒指的肥胖客商:“伙计出去打听,说是城外的破庙里死了一庙的人,男男女女一大堆,凶手可能进了城。”
另一个客商面上有道疤痕,闻言摸了摸疤痕:“这凶手也太残暴了,杀了一庙的人?!”
接下来,四个人对凶手做了全方位、多角度的分析,最后认定,在大庆朝治下,在这样繁华的启城杀人,还一口气杀了这样多的人,凶手要么是那些野蛮的江湖人、要么是沧澜国人。 没看大庆已经要和乌骓国联手了吗,估计下一步就要攻打沧澜国了,毕竟驾崩的先皇帝皇后、太子太子妃的死是因沧澜国人刺杀引起。 赵小潭正听得兴致勃勃,就见一个男人引着一队衙役进来,看了一圈,指向赵小潭:“就是他!我亲眼看见的!他在马车上跟庙里死的小姑娘曾经说过话—— 衙役们拔刀的拔刀,呼喝的呼喝,一下子把赵小潭围在里面:“别动!跟我们去衙门问话!”
旁边那桌的人吓得躲在一边,窃窃私语:“没想到,旁边这位小公子竟然与此有关?看着不像能杀人的样——” 赵小潭没想到,听着听着八卦,自己变成了被八卦的对象。 他倒也没慌,咽下口中的小菜,站起来微笑道:“兄台说的什么?我怎么没听懂?”
心里想,虽然对孤凤宫的人心怀好感,但谈不上交情,也不想轻易卷进江湖纠纷,只能对不住她们了,他不会对官府说出翠缕和方远失踪了的事。 打头的衙役上下打量了赵小潭一番,看着像个富家公子,口气稍微软下来:“公子,我们只是问问与庙里死人相关的事,不必惊惧。”
这时,客栈的掌柜的、墨雨、银松、白柳、紫苏、碧萝都下楼来。 掌柜的迎上衙役,打躬作揖:“众位官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衙役们一见掌柜的,口气更软和了:“薛掌柜,今日有公务在身,只能打扰了。”
想来,平日都是熟悉的,可能也没少得过客栈的好处。 趁着掌柜的与衙役们说话,墨雨几人将赵小潭围起来,做出保护的姿态。 赵小潭心想,简单的拿银子贿赂衙役,对于这样的大案子来说,估计不好使,看来,只能亮出真实身份,给官府一个交待。 想了想,他在墨雨耳边交待了几句话,留下银松、白柳,在紫苏、碧萝的簇拥下离开一楼回去天字号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