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寒叹了口气，惆怅不已，为了这件事他已经连续半个月没睡好觉了。这只队伍在哪消失不好，偏偏到了他昌州地接消失，他真是连哭都没底哭去。“哎，这件事太过蹊跷，我给京城写了好几封信，却一直不见回信，眼下，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叶离恙脸色凝重起来，户部尚书明明说，和玉郡王不日便可回京，那么是左寒的信是被人截下了，还是说被人替换了？这件事，与那户部尚书有何关系？叶离恙想了想，问道：“那么，左大人，你发现家父遇害的地方是在何处？”
“这个，说来惭愧，是下官治理不当，这才……”叶离恙眉头紧锁，“左大人有话直说。”
左寒看了她一眼，其实他见到叶离恙心里还挺忐忑的，在派人送信去时，就吩咐人打探过叶离恙。在得知断袖，脾气阴晴不定这样真的字眼，他真担心叶离恙冲到昌州找他拼命。可经过方才一番对话，他对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一点也看不透。在问出自己生父遇害的问题时，反应居然这么平淡。真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这样也好，免了他还要费劲心思替自己辩解。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是这样的，那日我正在与治下官吏商议赈灾队伍事宜，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闯进衙门，手里拿着令尊的腰牌。那人说在黑羊山下遇到了劫匪，让我去带兵去救人。”
“可等我赶去的时候，黑羊山那群匪贼已经逃之夭夭，而令尊的人马已经……”“那个来搬救兵的人呢？”
左寒微微一怔，没想到她的关注点居然和他想象中不一样，他有些难为情道：“那个人，当时情况太乱了，我没注意到他去了哪里。”
“是吗……”叶离恙垂下眼帘，呢喃道。“是啊，叶大人你不知道黑羊山那伙劫匪有多猖狂，每次有经过的商队都逃不出他们的魔抓。他们盘踞此地多年，前几任知府都拿他们没办法。我也刚调迁来此处不久，与他们交过几次锋。但些人太狡猾了，仗着黑羊山地形，将官军耍的团团转。”
“那么，这一次，又让他们逍遥法外了？”
叶离恙抬眸，淡淡地看着他，点漆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冷意。左寒心里一个咯噔，这叶离恙看着年纪不大，怎么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与方才初见时那股和善的外表简直是天壤之别，几乎每次都差将左寒逼到绝地。可到底是自己理亏，就算这事闹到皇帝哪里，他也讨不到好，“这……这下官惭愧。”
“那你为何不上报朝廷，让朝廷派兵剿匪？”
左寒愣了愣，随即吸了口气，挤出一抹微笑：“我方才已经说过，这些劫匪熟悉地形，狡猾无比，就算朝廷派军队来，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剿灭。”
叶离恙看出他已经在暴怒边缘，忍不住笑道：“原来如此，那是在下愚钝了。只是家父好歹生前也是朝廷命官，一等侯爵身兼正四品礼部侍郎，就这样惨死在你州境内，这说出去，恐怕左大人脸上也不好看吧？”
叶离恙一字一句，不急不缓，但停在左寒耳朵里，却犹如惊雷。这件事他让人瞒了下来，没有走漏一点风声，除了叶离恙，他连皇帝都没敢说。相比忽悠皇帝，叶离恙这个毛头小子更容易说服，因为他不需要向交代她前因后果。但现在，他似乎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叶大人说的是，这件事的确是下官的疏忽。还望叶大人宽宥。”
“罢了，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杀我父亲的是黑羊山劫匪，这个仇我自然会报。不过，还是要等在下安葬了家父之后再做从长计议。”
“叶大人孝感动天，下官佩服，待叶大人归来，下官必定竭尽全力助叶大人报仇。”
左寒大义凛然道。叶离恙微微笑了笑，说道：“在下还有一个同伴，希望待会大人能让手下人行个方便，放我二人过这昌州城。”
“自然，这是自然，叶大人放心。”
叶离恙点了点头，她在衙门等到天发亮，左寒也陪着她一夜未睡，两人就这么坐了一宿。不过左寒这段时间早就习惯了，寝食难安也根本睡不着，有叶离恙陪他说话，时间倒也没有平日里那么难熬。见到十四之后，叶离恙便向左寒告辞。后者亲自派人送两人到北城门，替两人开了城门。北城门外也和东城门一样，有许多流民，见到城门打开，全都一拥而上，将两人直接堵了回去。师爷对两人道：“二位你看，不是我们不放这些人进来，实在是这些人太刁蛮，放进来城中必然会大乱。”
叶离恙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也不愿来到这里看人脸色。她叹了口气，对十四道：“走吧。”
“让让，让让，各位乡亲们，借个道成不成？”
十四扯着嗓子大喊道，然而却起不到任何作用。“算了，你说了他们也听不进去。”
叶离恙说着，拽着他退回到城里，城门又重新关上。“二位，你们这可怎么出的去？”
这北城门的流民显然比东城门多了许多，东城门那些是被官兵赶走的，而这里的流民却是没来得及入城就被关在外面了。叶离恙只说了一个字：“等。”
十四与师爷两人异口同声问：“等什么？”
叶离恙道：“等外面安静下来，再打开城门，你我快速冲出去。”
十四一拍手，笑道：“就这么办。”
叶离恙无语，这家伙还真是没心没肺，这么沉重的事，在他心里，却像是在做什么好玩的游戏一样。她叹了口气，她和十四坐在马上，刺眼的阳光洒下，却依旧感受不温暖。她眯着眼，望向天空那轮橘色的朝阳，心中暗道：希望皇帝能早日收到那奏折。她能预感到，越往后走，情况会越糟糕，逃到这里来的，几乎都是体力不错的人。还有那些身残体弱的人，他们的处境又该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