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忐忑的来到叶颢书房,一进屋,就看到叶颢冷眼看他。“恩师。”
叶颢冷笑一声:“本侯可当不起你这一声恩师。”
梁炎之心里有苦难言,他想起叶离恙的话,吸了口气,说道:“恩师你先消消气,学生有话说。”
叶颢瞥了他一眼,又继续拿起笔在书案上奋笔疾书,“若你想说自己是逼不得已,那就可以离开了。”
梁炎之闻言,瞬间冒出一身冷汗,若是没有遇到叶离恙,他还真想这么说来着。“其实,在德天殿,是叶公子授意学生指证他的。”
他战战兢兢地说完这一句,便抬眸偷瞄叶颢。“梁炎之!”
叶颢“啪”的一声将笔拍到桌上,墨汁溅了他一手。梁炎之连忙解释道:“恩师你别激动,大公子那次劫狱,不止学生一人看见,就算学生不说,其他人也会说的。在大殿上时,其实只要李信中一人的证词就足够令皇上震怒,但叶公子却示意在下实话实说。”
一个李信中会让皇帝震怒,但加上梁炎之,皇帝却会震惊,皇帝真想除去叶家,要的不是证据确凿,只需一个理由足以。皇帝根本不信叶离恙有本事劫狱,就算劫走了叶颢,城门封锁,也逃不出去。所以梁炎之的言辞凿凿,更让皇帝心中疑窦丛生。仅凭叶淮光二个人,竟能在大理寺和刑部来去自如,这是多么令人惊恐的一件事。他自然而然会联想到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的身上。两个朝廷最重要的官署,竟然都对崇恒唯命是从,那背地里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势力已经投靠了崇恒?叶离恙也正是利用了皇帝自危的心里,才将他说服,配合她演了一出捉刺客的戏码,将文家一网打尽。“你说的都是真的?”
叶颢听完,半天瞠目结舌,若这一切都如梁炎之所言,那叶离恙,他这个儿子,城府也太可怕了。梁炎之见他这样,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是啊恩师,若当时学生一味地维护叶公子,皇帝反而会真的以为是学生将大公子放进去劫狱的,那才是对叶家真正的不利啊。”
“如此说来,倒是我错怪你了。”
梁炎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没想到三言两语,自己竟从叛徒变成了功臣,在他受宠若惊的同时,又对叶离恙高看了几分。“为太子效劳,学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只要恩师与太子不再误会就好。”
叶颢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道:“你放心,等太子凯旋归来,我一定会将此事禀明,不会辜负炎之你一片忠心。”
叶离恙抱着一坛酒坐在屋顶上,见到梁炎之满面红光的走出来,便知道已经成了。她仰头喝了一口,只觉得索然无味,将酒放下,从屋顶跳了下去。她出现的突然,梁炎之被吓得一个踉跄,等看清之后,他顺了顺自己的胸口:“叶公子这是?”
叶离恙笑道:“抱歉,吓到梁老爷了。”
“没有没有,老朽正愁如何才能向叶公子道谢,如此正好。”
叶离恙摆了摆手,“梁老爷说这话就见外了,今后晚辈在大理寺任职,还得仰仗你呢?”
她这意思是自己官复原职不远了?梁炎之暗喜,嘴上却说道:“哪里哪里,叶公子人中龙凤,岂会屈居这小小的五品大理正之职。”
叶离恙笑道:“咱们之间就别说这些了,梁老爷可否帮我一个忙?”
见她主动开口请自己帮忙,梁炎之也笑了:“叶公子请说。”
“帮我找这个人。”
她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打开递给梁炎之:“她叫南烟,曾是留霜阁的头牌,你应该有所耳闻。”
“南烟?”
梁炎之接过肖像仔细端详一番,这人不是当日还出现在三皇子府上么?叶离恙看出他的心思,说道:“那日你见到的是南烟的孪生姐姐,并不是南烟。”
梁炎之从她话中了解到真相,心中错愕不已,原来她早就有所防备,难怪三皇子会败的一塌糊涂。他压下心底的异样,忙说道:“这事就包在老夫身上,叶公子大可放心!”
“那就先谢过梁老爷了,另外这件事先不要声张。”
得到梁炎之的答复,她就放心了,梁炎之虽然没了官职,但他为官多年,找个人对他来说应该不难,这也是她会帮他的原因之一。南烟的事很蹊跷,文淑妃已死,她却依然躲着不肯出来,说明真正的凶手也在找她,敌明我暗,必须要尽快找到她才行。梁炎之现在的身份,做这件事是最好不过的。梁炎之见她心情不错,便随口攀谈起来:“不知叶公子可听说,此次大雨连连,横江两岸发生洪涝,两洲十六县被淹之事?”
叶离恙一怔,摇头:“不曾听闻。”
梁炎之:“国师说是因为京中龙脉异动,这才引发了天灾,今日陛下便令京兆尹张大人配合国师勘测地脉呢。”
叶离恙冷笑一声,眼中带着嘲讽:“就算京城龙脉异动?这与千里之外的横江两岸有何干系。”
是不是皇帝做的越久,便越相信这些妖言。这不由让她想起了当年汐元国地动,母皇听信谗言,用两百多人血祭天的事。正是因为此事,她一气之下远赴边关,不愿与她们同流合污。“这皇上的心思谁猜得准,咦,那前面好像就是国师在做法事!”
叶离恙抬头一看,果然发现前面的巷子外围了一群百姓,伸长脑袋往里面看,但都被官兵拦在了外面。“叶公子要不去瞧瞧?”
梁炎之建议道。叶离恙道:“不了,晚辈还有要事,梁老爷有兴趣自己去看吧。”
她不是爱热闹之人,更何况,这种招摇撞骗的把戏,她向来是敬而远之。她也确实有事要办,眼下大理寺卿被罢免,群龙无首,两位少卿也只剩一位柳大人,想必大理寺应该更热闹才是。只是这位柳大人她不曾见过,不知心性如何?“离恙亲亲,我终于见到你了!”
手臂突然被人抱住,若不是这一句离恙亲亲,她恐怕一掌就把人扇出去了。她侧过头:“殿……你怎么在这?”
崇珏扬起一个炫目的笑,说:“今日天气大好,我当然要来看你呀。”
梁炎之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有些尴尬地说:“殿下,叶公子,老朽就先告退了。”
“走吧走吧。”
崇珏挥了挥手,像驱赶蚊蝇似得,梁炎之干笑两声,默默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