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史进听罢铁方梁之言,喜的一蹦多高,笑着问道: “原来是东方兄弟,你可知俺是谁么?”
铁方梁寻思半晌,忽惊道:“你这厮杀了猛虎,难不成是梁山泊的好汉、打虎的英雄,武松武二郎么?”
史进好不尴尬,勉强笑道:“俺虽不是武松,却是武二郎的好兄弟,唤作‘九纹龙’史进。”
铁方梁恍然大悟:“只你便是史进。”
史进得意道:“是也是也。”
铁方梁本想说:好像不怎么样。 话到嘴边,却没出口,反笑道:“果然是个好汉。”
史进笑道:“东方兄弟过奖,且教我与你引见,这位好汉,乃是俺史进的师父,王进——王教头。”
铁方梁闻言,赶紧与他两个见礼,史进、王进便都回礼。史进也不隐瞒,乃把如何来在此处说与铁方梁知晓。 接着史进又劝说道:“东方兄弟,你既有心入伙俺们梁山,不如与我一道,去广德军见了宋公明哥哥,到时只须差两个兄弟取来家小,岂不是好?”
铁方梁笑道:“恁地,俺便先与大郎去见公明哥哥,再亲自去接老娘。非是俺信不过兄弟,实是出来多年,思乡心切。”
史进大喜道:“好。”
看着王进依旧神色凝重,史进摇摇头道: “师父心意未决,我岂不知,不如这般,徒弟有一计,可使师父既能见一见宋公明,又不至被其知觉。到时降与不降,还在师父自个决断,师父以为如何?”
王进惊疑道:“甚么计策?”
史进道:“只须如此如此……” 王进听罢,连称:“妙计。”
接着王进就当处做个记号,埋了铠甲、修整胡须、乔装打扮。三个人这才收拾了包裹,带了虎皮、虎肉。先由史进引着、来寻何涓。 行了半晌,见那里有火光闪动。史进道:“当是此处。”
依旧头里走着,片时来在近前。只见包裹、棉被在地,独不见了何涓。 史进心下一凛:这厮走何处去了? 恐他遭遇不测,正要四下寻时,树上忽地一人纵身落下,史进等急忙各擎兵刃,却见那人抱拳拱手道:“史大哥可回来也,俺还以为你教大虫吃了。”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玉面无常”何涓。 原来何涓听得大虫嘶吼,心中战栗。本恐火光引来大虫、有心灭了。又怕史进寻不到归路,便借着套索,爬上树去等他。 见史进引着两个人回来,这才跳下现身相见。 史进笑骂道:“你这厮,若真遇见大虫,以为上树管用么?”
随即把如何打虎、如何结识了铁方梁说与何涓,却把师父王进是谁故意隐去。只说是铁方梁麾下一个亲兵。 饶是如此,一番话也把何涓惊的瞠目结舌,过了半晌,才想起与铁方梁见礼,铁方梁还礼罢,史进晓得他肚饥,忙把虎腿烤来与他吃。 何涓一面吃着虎肉,一面嗟吁道:“今日借的史大哥光,竟吃了一回虎肉,真个三生有幸。”
史进三个听了都笑、史进遗憾道:“只可惜,这肉并不比熟牛肉好吃多少。”
何涓吃了一回,终于腹饱。几个人便就当处歇息了一晚。次日一早,一齐望广德军行来。 行到半中,迎面两个出家人:一个提水磨禅杖,一个背两柄戒刀,一齐撞将来。 史进一瞧,正是鲁智深、武松。 众人唱个喏,都与铁方梁认识了,便一齐望广德军行。 几番说话,铁方梁、武松、鲁智深三个更都觉一见如故,志趣相投。 又行了一程,终到广德军来。守门将士接着、引到广德军留守司。 刘备得知梁山有梁山头领来,心下大喜:一则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二则思念三娘母子,不知近来如何;三则与岳飞久不联系,也不晓得有无书信。 乃亲率诸将来门前迎讶。 史进等慌忙施礼,刘备扶起众人,看着史进、铁方梁几个微微点头:“九纹龙”故然是个好汉,这铁方梁却更是不凡,且他带着那个小校,一双虎目,眼神炯炯,怎生看都不似等闲之辈。 便教与诸将都见礼认识了。 见礼毕,刘备乃道:“兄弟们远来辛苦,不知山寨近日可好?”
史进正要答言,忽有小校来报:“梁山‘浪子’燕青、携高士‘活地图’许贯忠到了。”
刘备便又一发迎接了许贯忠、燕青。 见许贯忠生的不凡,飘飘然有神仙之概,刘备心中欢喜。 引着众人都到留守司衙门后堂,刘备先教烧了热汤与几位好汉洗尘,一壁厢动起府中鼓乐,接着宰了两头黄牛、十个羊、五个猪,大吹大擂筵席。 筵席之间,燕青、史进、武松几个轮流的讲,把近一年来梁山上大事小情,新添了几个头领,经历了几次危急,一一备细告诉了众人。听得刘备众人几度拍手叫好、又几度冷汗直流。 三巡酒罢,终于把许多事情都说清了。刘备细细想来:梁山这些天可真个大起大落,一时竟有覆灭风险。幸的危急关头,三娘能不顾个人安危,力挽狂澜,真不愧是俺刘玄德的女人。 然而转念一想:好在新添了许多好汉,关胜、卢俊义、史文恭、张清、姚刚,各个都是当时豪杰。听他说关胜那人,当有我二弟当年三分风采。 又瞧着许贯忠面上,刘备愈发欢喜:此人智谋、见识,也许犹在“智多星”吴用之上。 乃亲自斟一盏酒,起身敬许贯忠道:“若不是先生高见,梁山泊早教官军打破,我等妻子父母尽落敌手,小可弟兄无容身之地矣。宋江不才,在此代全寨兄弟敬先生一盏,请先生满饮。”
其余众好汉见刘备起身,都纷纷起身来敬许贯忠。许贯忠急忙提杯起身,谦卑道: “兄长言重,小子久闻宋公明大名,无缘不曾拜见,巧合下结识张清兄弟,与小乙哥重逢。又晓得他有意到此,便一齐来此处瞻望,得见兄长,果然如此英雄,真个是平生有幸。”
刘备笑道:“先生过奖,宋江虚名耳,不足虑也。请。”
许贯忠亦道:“请。”
众都一饮而尽。 当夜席间,众好汉开怀畅饮,吃罢酒宴,刘备又拉许贯忠同塌,两个秉烛夜谈。其间刘备屡屡请教天下大事,许贯忠非但对答如流,更多有超人见解。 刘备愈发钦佩,心中暗道:备不量力,欲伸大义于天下,今羽翼渐丰,奈何智谋之臣不足,恐无所就,若得此人,虽不及卧龙之才,却远胜薛弼、黄文炳等辈。 许贯忠则思忖:久闻昭烈帝刘玄德三顾茅庐,不想宋公明弘毅宽厚,知人待士,竟有几分先主之风。更兼其胸有远志、腹有韬略,可谓非常之人,超世之杰矣。若使许某辅佐此人,当为羽翼肱股,定能成就一番大业。 他正思量,却见刘备忽地就塌上拜倒: “江虽名微德薄,愿先生不弃鄙贱,就留于军中,相助辅佐。”
许贯忠笑道:“兄长麾下不乏智谋之士,何必舍美玉而求顽石,为难一耕夫也?”
刘备抬头道: “今赵宋皇帝暗弱、朝廷奸臣当道、外有强敌环伺、内有盗贼蜂起,天下汉儿、都生于水深火热之中。最紧要的,北面金人崛起,我观彼素有野心,近见宋军屡败于契丹,必欺其无能,向后定然挥兵南下,到时生灵涂炭、玉石俱焚,大宋百姓,恐再无生日也。 宋江虽绵力微薄,安忍见汉人江山复遭外族鲸鲵之荡汨,是以借梁山起事、欲行大义。今见先生抱经世奇才,却欲空老于林泉之下,不胜惋惜。望先生还以天下汉儿为重,出仕辅佐,江必当拱听明诲。”
见刘备这般恳切,许贯忠怎不动容?再难推却,扶起刘备道: “兄长既不相弃贯忠愚钝—— 愿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