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自刘备令“浪里白条”张顺,率周通、周羽父子、并项充、李衮拢共五个好汉前去洞庭山接应李逵不久,宜兴城便收到了童贯主力兵临广德军的消息。刘备不敢大意,乃令高世宣留两千步军守宜兴,自个则点起马步军三万,亲率十六位好汉分五路启程、都到广德军前线助战。 哪十六个?分别是:韩世忠、吴玠、郭药师、徐京、梅展、杨再兴、杨志、董澄、孙立、梁红玉、时迁、蒋敬、萧让、李忠、顾大嫂、孙新。 大军马带皮甲,人披铁铠,大刀阔斧,弓弩上弦。逢山开路、遇水叠桥,正是:枪刀流水急,人马撮风行。 行军不消旬日,来在广德军城外,刘备乃教大军于城西十里处扎寨,好与广德军成掎角之势,接着才教顾大嫂、孙新守寨,自个率其余诸将都入城中。 姚古这厢得到消息,更亲率诸将立于西门外接住,一齐入来留守司坐定。 刘备开言问道:“姚将军可曾交战?”
姚古道:“童贯遣人连日搦战,末将只恐有矢,未敢交锋。”
刘备点头:“来日将军可在城头观战,小可自率诸将会他一会。”
姚古道:“诺”。 翌日五更一过,刘备便教埋锅造饭,待军汉都吃得腹饱,乃留下顾大嫂、孙新夫妻两个守寨,接着下令启程,大军都到官军大寨数里外列成阵势。 童贯军中探事人早探知备细,报入寨中。童贯闻言大喜道:“都说宋公明如何如何了得,今日便教本宣抚会他一会。”
喝令众将出账上马,都到寨前列阵。 少顷,刘备见官军寨中人马攒动,不多会,便出来列好阵势。却见数十员上将当中簇着一人: 头戴一顶黄灿灿凤翅金盔;身披一领黄金锁子甲、上笼一件四川红锦百花袍;腰间系一条鎏金嵌宝的狮蛮带;怀抱一面令旗、手提一柄钢鞭,腰挎宝剑;坐下一匹乌骓宝马。 生的柳眉鹰目、高鼻阔口,下颌上一撮淡黄色稀疏胡须。 韩世忠附耳对刘备道:“哥哥请看,当中那厮,便是童贯。”
刘备把他上下打量一番,微微点头道:“人都称他媪相公,不想却生的高大威猛,倒不似寻常阉人。”
韩世忠道:“哥哥看他生的这般,脾性却是与媪相公极是相附。”
刘备转过头来,颇感兴趣的瞧着韩世忠。韩世忠微微一笑,便把童贯故事备细说与刘备知晓。 “童贯这厮祖居东京,父亲唤作童湜。童湜虽只是一个市井小人,平生却最爱收藏,尤其对书画颇有研究,更与东京许多文人墨客为友。童贯这厮平步青云,除了一张巧嘴、少不得他父亲那些书画的功劳。 这厮向后势大,却不忘本,如常喜爱搜罗当世名画,逢迎拍马,无所不用其极。 甚至于军中有传言说、数年前李赵宗室谋反案,便是童贯、蔡京一齐作的手脚:说是李逢勾结赵颂偈,密谋造反。 兄弟看来实乃无稽之谈。须知赵颂偈可是宋朝太祖皇帝赵匡胤亲四世孙,年纪虽是不大,论起来,赵宋官家却也要叫他一声皇叔。”
刘备听到此处,微微点头。韩世忠又道: “也有传言是赵宋官家书画音律素来出众,怎奈一次赏画时吃一张画作倾倒。问此画谁人所作,答说出自皇叔赵颂偈之手。道君皇帝虽看似欢喜,实则心生嫉妒。 童贯、蔡京瞧在眼里,悄悄使人弹劾李逢谋反,又查出背后是赵颂偈支持。道君皇帝佯装龙颜大怒,便顺势把赵颂偈处死。如此一来,赵颂偈生平所画,便都教这位官家天子占为己有。”
刘备听罢,叹息道:“当年曹操亲子之间,尚且骨肉相残,何况这般从叔。”
正说间,对面早有一将出来搦战。勒住马骂道:“水泊草寇,不在梁山泊里打鱼,也敢与俺们西军为敌?哪个唤作宋江?还不速速出来受死。”
刘备大怒,回顾诸将道:“哪位将军替愚兄戳烂这厮破嘴?”
阵中一将大喝:“某愿往”。众将齐齐视之,乃梁山南军新添的上将—— 原颍州汝南节度使梅展。刘备喜道:“梅将军万望小心。”
梅展微微抱拳:“公明哥哥放心,某于万军中取童贯首级,如探囊取物耳。”
说罢飞马而出。刘备感慨万千:若真是我三弟在此,何虑区区童贯? 说话间梅展早到阵前,大喝道:“哪个人裤子不曾系紧?漏出你这个鸟来?也敢口出狂言?认得俺梅大郎么?”
那将也不发怒,反笑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梅节度。你这卖主求荣的狗东西,官家不曾亏待于你,如何敢投效草寇,竟还有面目出到阵前?我呸,今儿便教本都监捉你回营,来日送去东京,将你这厮碎尸万段。”
梅展大怒,拖手中三尖两刃刀、拍马直取那将。那将挺枪来迎,被梅展奋力横扫一刀,腰间劈作两半,却只有腿胯摔落地下。 梅展惊疑,仔细看时,他上身勒甲绦紧紧缠住了事环,被那匹马挂着尸身胡乱里跑向西面山谷中处去了。 梅展啐了一口,骂道:“无名下将,口才端的利害,本事恁地低微。”
官军阵上童贯见了,双眉微蹙道:“谁人敢与王都监报仇?”
阵中早有一将,不及请命,便拍马杀出阵去。众将齐齐看去,乃是唐州兵马都监韩天麟。 原来死去那将乃是邓州兵马都监王义,与韩天麟都是童贯麾下八都监之一,两个私交又是最好,韩天麟门旗里亲见好兄弟这般受辱,直恨得钢牙咬碎,是以脑子一热,不请将令,便出阵厮杀。 韩天麟出到阵前,并不答话,挺手中眉尖刀便剁梅展,梅大郎呵呵冷笑,举三尖两刃刀招架,两般兵刃并举,就行斗住,双方战鼓齐鸣,高声喊杀。 斗不三合,梅展卖个破绽,放韩天麟一刀砍来,却砍个空。梅展早把刀交左手,探右手要捉韩天麟。韩天麟大惊,恐被擒受辱,两眼一闭,自个顺着刀势一头撞下马去,天灵撞个粉碎。 梅展摇头道:“这厮倒是个刚烈的汉子。”
官军阵上诸将见连折两阵,相互厮觑,各个胆寒。童贯恨得直嘬牙花子:“不想梅大郎这般勇猛,竟也吃宋公明那厮拿住,今日我西军主力,真个是颜面尽失。”
说犹未了,一员将策马出列、主动请缨道:“相公休长他人志气、灭了自个威风,小将不才,愿斩梅大郎鸟头献于帐下。”
童贯循声看去,见是这人,不由大喜道: “将军多加小心、休要轻敌。”
那将微微一笑、淡淡道:“相公只管放心。”
说罢骤马挺枪出到阵前。 梁山军阵上诸将正自欢喜,却见对面阵上来的这将: 头戴银盔,身披铁铠,腰系绒绦,坐骑白马。 弯弓插箭,体挂皂袍,脚踏宝镫,手拈钢枪。 生的浓眉大眼、三绺长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出到阵前,对着梅展微微抱拳,笑道:“西军无名下将王晋,领教梅节度手段。”
梅展挑眉一笑:“你这厮却知几分礼数,过来罢。”
说犹未了,王晋一条枪早到近前,奔梅展哽嗓便刺。梅展急忙侧身躲闪,不想王晋陡然变招,大枪一抖,望梅展肩上点来。梅展举三尖两刃刀架住。只这么两招,已杀得梅展心惊肉跳,心中暗道: “这厮枪法、神出鬼没,非是方才二将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