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自初见万俟德、便知觉他来者不善,但直到这厮挑拨殷泰动手之时,李俊依旧不曾猜透这厮们到底为甚翻脸,一旁甘鹏则直言问道: “殷寨主何故如此?”
殷泰笑道:“亏得我家军师点拨,不然险些误了性命。孩儿们,给老子动手。”
殷泰不容分说,喝了声动手,喽啰们便各执长钩,铁叉,苦竹枪,虎尾棍,纷纷奔上前来拿人。李俊急道:“且打下关去。”
当先手绰苦竹枪跳将下厅,连扎带刺,顷刻间搠倒五七个喽啰。 甘鹏、李菁各擎兵刃、紧随其后,亦都杀下厅来。 殷泰见状:这还得了,拽出背后两柄板斧便奔李俊杀来,李俊举苦竹枪便刺,两个人就门首斗在一处,甘鹏却趁机护着李菁死命杀出。 这时殷春却挺钢叉赶上,一叉正搠在李菁屁股上,李菁“啊哟”一声,扑地倒了。甘鹏才杀出一条血路,回头不见了李菁,有心翻身来救,当头里无数喽啰兵拥将来,遮挡得不知李菁去处。 那殷春正要复一叉刺死李菁。远处万俟德却张见了,乃大声喝止:“休伤这厮性命。”
李菁这才得保一命。 且说李俊与殷泰斗了十数合,李俊不敢再斗:一者气力远逊殷泰、二者他深知此际不该恋战、三者一旁喽啰虽不敢上前助战,却如常在背后刺来一枪、递出一刀,好不阴险。 两个正斗到分际,李俊大喝一声:“且住,我有话说。”
殷泰果然住手问道:“如何叫住?”
不想李俊回身两枪、刺倒两个喽啰,夺路而走。殷泰大怒:“撮鸟焉敢戏我。”
率众便赶。 李俊一路逃走下山,这时天已大亮,远远地正见甘鹏已到太湖之畔,要上小船。李俊大叫:“兄弟等我一等。”
甘鹏回头一瞧,是李俊杀出,便挺刀翻身来救。 两个死命刺倒剁翻近前的十数个喽啰,这才上了小船,飞也似摇将起来。 洞庭山水军虽强,却都在东面水寨,殷泰急引水军赶时,李俊早去的远了。 李俊、甘鹏两个这才一路来在苏州,意图寻着周通父子并李逵众人商量。 …… 当下李俊说罢如何到此,众好汉心下都是一惊。李逵则大怒道:“甚么鸟寨主,俺们都杀去太湖,一把火烧了他的鸟寨,把卷毛兄弟救出来。”
说罢翻身便要出门。 刘傅急忙拦住李逵道:“李大哥少待,且容商议。”
李逵回头瞪眼道:“商议鸟甚,再商议卷毛兄弟小命难保,那厮武艺本就不精,吃不得打。”
这时李俊则道:“李大哥稍安勿躁,甘鹏听得万俟德那厮亲口言讲,要留李菁性命,想来暂时并无性命之忧,我等还须从长计议。”
李逵闷闷不乐,回来椅子上坐定。这时恰好周羽料理了酒肉将来,众人便一面吃酒、一面商议。 李俊自吃了盏酒、接着开言道:“眼下当务之急,有两件事,说起来却是容易,一者是设法救出竺文敬兄弟,二者便是设法救出李菁兄弟。”
众好汉一面吃一面点头,不置可否。李俊又夹口狗肉塞进嘴里,嚼得碎了,咽下肚里,果真人间美味。他接着又道: “先说其一,方腊既决计撕破脸皮,想来文敬兄弟此时必在杭州,除非有内应,否则万难救出。”
“再说其二,俺与甘鹏两个虽抵不过那两个寨主,李大哥与几个兄弟倒不见得输于那厮,是以救李菁相较救竺文敬来说,容易许多。”
李逵道:“最好,俺倒要看看那厮的板斧使得怎样,可有他李逵爷爷精熟?”
黎巧姑则道:“既恁地,不如兵分两路?”
李俊道:“小可也正有此意。”
“李大哥可与雷薄、巧姑、安道全、青鸾、白鹇、绿俏扮作一家富商,寻条船自洞庭山过,我观那殷泰兄弟都是贪财好色之人,必然引喽啰劫掠你等,及彼等都到近处,却再发作,捉拿那厮们兄弟,可换李菁出来。”
“向后再欲报仇,也无顾忌。”
李逵、雷薄等对视一眼,都点头道“好”。李俊则与刘傅道:“俺们原本三人同行,眼下失陷一个,正缺人手,恰好刘兄弟颇识水性,便请相助,与俺们一道,去见那圣公方腊。”
李俊此话一出,非但刘傅,草堂内诸好汉无不大惊失色。刘傅道: “李大哥的意思……” 李俊微微一笑:“他们浙江四龙,如今才被殷春杀死一个,正是用人之际,俺们只说是扬子江里来的,都识水性,他必然见用,到时再设法救出竺文敬来,料容易些。”
刘傅略微沉吟,抬头道: “愿听李大哥差遣,只是来历缘由,说时尤须谨慎。”
李俊道:“这个自然。”
周通却道:“你等都有安排,教俺们父子作甚?”
李俊笑道:“‘小霸王’自有大用,眼下石宝既是决计效忠俺梁山军,再要石宝母亲留在苏州、大不妥当,是以劳烦你们父子两个走一遭,先送石家安人回宜兴去,顺道报信与公明哥哥知晓。”
周通点头:“确是李大哥思量周到。”
众人正说间,只听外面木门“吱呀”声响,循声看去:漆黑中一个先生喘着粗气,自院外急匆匆入来。众人大喜,纷纷迎出草堂相见。 来的非是旁个,正是“神医”安道全。 周通迎住安道全,却并不见石宝的母亲,当即问道:“你与石家安人同去,如何只你一个归来,石家安人何处?”
安道全面色惨淡,猛喘口气道:“祸事了、祸事了。石家安人……” “教人给扣住了。”
周通、李逵等都大惊,周通道:“甚么人欺侮一个老妇人?”
安道全摆手道:“唉,此事说来可气。”
“俺本去凑热闹,看石家安人与三个老丈打马吊。安人果真利害,只一个时辰,把三个老丈杀得大败亏输。看着天色将晚,安人正要走时,一个老丈不肯。”
“问是她赢了钱便想走么?安人怎肯吃他相激?坐下又打,不一时,门外闯来一个汉子,一个老丈,硬说她偷了他家的报晓鸡,杀了看门狗,更打伤了老丈。”
李俊、周通对视一眼,李俊道:“都是你这厮。”
周通面面羞愧,向来牙尖嘴利的‘小霸王’此刻低头不语。李俊接着问安道全:“向后如何?”
安道全又道: “安人自是大怒,称自个整日都在那里,如何偷得他的鸡?杀他的狗?那汉子好没道理,不容分说,只揪住安人一提,似捉小鸡一般提在半空,举拳便打。 俺安道全虽然文弱,却也是梁山好汉,岂能坐视不管?当时出口相助,质问他如何这般欺侮一个老人,不想也吃汉子打了两拳,幸的俺脚力不差,趁乱走得脱,逃将回来。”
李逵众人皆大怒,李俊道:“可识得去路么?”
安道全道:“识得。”
李俊回顾众好汉道:“恁地,巧姑、白鹇、青鸾、绿俏四个且先在此等候,我等先救石家安人,向后各自再依计行事。”
众好汉齐声应道: “好”。